第四章 不如不见
“哎，范良，我见到小南该说什么啊？”江琴兴奋地蹦跳，像个热恋的少女。
“你可以认真的跟他说，喂，想知道跟鬼做是什么感觉吗？”
范良的头马上挨了重重一击。
“我就怕他不在了。”江琴有点心慌。
“这么说也可能。”范良摸着下巴道：“这座城市每一年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旧房子兴许都拆了。”
江琴心里一黯。
范良又安慰道：“也可能他一直在等着你也说不定。”
江琴苦笑了一下，她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笑的灿烂了，她小心的到处打量，已经是深夜，路上少有行人，店铺也都停止营业关了门，江琴停在路灯下，笑着，“范良，外面的变化可真大，如果不是你，我一定迷路了。”
有那么一刹那，范良似乎看到江琴的眼中闪过一道泪光。
几分钟后，在光团黯淡时，他们来到了一幢高楼下。
这里曾有一处小院。
果然不在了。
江琴尽量让脸上的笑容自然些，带着哭腔道：“十几年了，小南跟以前不一样了吧？”
“我想……我想陪在他身边的。”
范良拍了拍她的头。
“范良，我很难过。”
……
光团在身后打着转，江琴绕着高楼走了几圈，她终于还是放弃了。
“找不到了，果然找不到了。”
“也不一定。”范良的话让江琴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希望。
“你看那。”范良指向两百米外的一个小摊，昏暗的灯火在摇曳，路上没多少人了，正在收摊。
江琴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道：“一个卖吃的摊贩，怎么了？”
范良道：“也许他就是你找的李小南呢。”
“小南怎么会……”江琴话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声，远处那个男人的眉眼依稀有李小南当年的影子。
“我不是说过，他可能怕你找不到他，所以一直在等着。”
江琴不出声了，她慢慢走向李小南，却在三米外站住了。
“不去吗？”范良来到她身后。
江琴摇摇头。
“爸，你给我讲个故事呗？”
李小南的身边，有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在玩闹。
“不会。”
“哎呀，你就随便讲一个嘛。”
“范良。”江琴回头看着范良，“他现在一定过得很幸福吧？”
范良发现，江琴的眼眶里居然溢着泪水，他叹了口气，“真不去吗？”
江琴还是摇头，“就这样……远远看着他，就好了。”
“范良，他长高了，变胖了，以前的他，很瘦小的，这样瘦弱的一个人，竟然说要保护我一辈子。”江琴不停地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爸，你有时候有没有觉得对我很愧疚？”不远处，男孩在跟李小南谈心。
“我对你愧疚做什么？”李小南满头黑线，“就因为不会讲故事？”
“不是这个事。”男孩气道，“你把我从孤儿院领出来的时候，明明告诉我，我有妈妈，结果我的妈妈是个充气……唔……”
李小南一把捂住男孩的嘴，面目狰狞道：“你给我闭嘴！”
呵斥完，他心虚地四处看看，确认没有人走动后，身体才放松下来。
“范良。”江琴开心地笑了起来，“我想去见他。”
“你不会想留在他身边吧？”范良一眼就看穿了江琴的心事。
“我……”
“人鬼殊途，留在他身边，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
“我想……我想跟他在一起。”江琴哭的伤心。
范良心软了，“你先去见他吧。”
“好！”
江琴破涕为笑，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落在地上竟然成了一颗奇异的晶石。
“小南！”江琴奔向昏暗的灯火，身体在渐渐淡化，她没能到李小南的身边，便消失了。
“爸。”正在纠缠李小南的男孩突然安静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江琴消失的地方，“我……我看到……照……照片上的妈妈了。”
“你在胡说什么。”李小南给男孩的头来了一爆栗。
“是真的！”男孩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跟妈妈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也过来了。”
“嗯？”男孩的话不像有假，于是李小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了走来的范良。
“你好。”范良在摊子前站定，伸出手。
“你……你好。”李小南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跟范良握手。
“你知道我的来意吧？”范良穿的是曙光学院的校服（玛丽苏影视剧常见款式），再加上之前跟男孩的对话，李小南应该猜到江琴确实来了。
“她来了？”李小南到处去找那道常出现在他梦里的身影。
“已经走了。”
“这样啊……”李小南的灵魂仿佛瞬间从身体里抽走了，“我找过她很多次……”
范良将江琴成了亡魂后遇到的事详细说了。
“她受了很多苦。”李小南黯然道，“是我没保护好她，如果不是为了见我，她就不会去刮腿上的毛，如果不刮腿毛……”
“好了，好了。”范良好不容易攒的悲伤情绪都化为乌有了。
“这个给你。”范良从口袋里掏出眼泪化成的晶石，“她留下来的。”
李小南郑重地接过，小心翼翼放进贴身的口袋。
接下来，两人就陷入沉默了。
许久之后，李小南率先开口，“要不要……来点吃的？”
“不太好吧？”范良这么说着，已经找好位置坐了下来，“方便吗？”
“方便，当然方便。”李小南答应着，但翻了翻菜篮，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只有剩菜了。”
“没关系。”范良咧嘴笑道，“我人很随便，对吃的更随便。”
李小南卖的类似关东煮，范良的面前放着一个盆，里面有各种青菜肉丸，吃了这顿，他明天的早饭就可以免了。
“喂。”男孩坐在范良的对面盯着他，“你真的不是来混吃的吗？”
范良的脸不易察觉的一红，“你这小鬼……孝还真是可爱，啊哈……啊哈哈……”
“你的笑声让我感觉你很心虚啊。”男孩虚着眼，“你确实是来混吃的。”
范良睁大眼睛道：“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这样好了，我教你‘回’字四种写法，就算抵饭钱了。”
男孩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范良叹了口气，显出极惋惜的样子，“多乎哉？不多也。”
李小南坐下后，打断了范良的角色扮演，但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是跟范良不熟，二是对江琴的到来还有几分不真实感。
“你怎么会在这里？”范良嚼着牛肉丸子问道，“听说你后来很强了。”
“哦，你说那个。”李小南拿出烟递给范良，见他摆手后，掏出一根烟点燃。
“呋……”
“琴琴走了以后，我就没有心思修行了。”李小南道，“一直找不到她，又怕她找不到我，所以就在这里支了个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