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世间小暖
“梅月,你煮的饺子越来越好吃了。”夏樱打了一个饱嗝,可吃东西的动作仍然没停,尽管已经饱了,可她还是又夹了个饺子,一口吞掉。
百里凤烨的吃相比起夏樱好看多了,可梅月细细数了数,发现百里凤烨尽管吃相斯文,可吃的数量可一点不比夏樱少。
梅月张大嘴巴瞧着百里凤烨和夏樱,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纤瘦,可吃起东西来,两个一样牲口。
就这一顿的饺子,她一个人吃上五天也吃不完。
是不是习武的人,无论男女饭量都大?那她给蓝无风留的饺子,是不是少了些?
“哼!”梅月把筷子一放,气呼呼地道,“原来是嫌我弄的东西难吃啊。”
“这话怎么讲?”夏樱吃着饺子,反问,“这个很好吃啊!虽然已经饱了,可我还能再吃一碗。”
梅月站起身子,冲着夏樱吼道,“这是穆雪姐弄好,我现蒸的。”
夏樱吞咽食物的动作慢了一些......瞧着梅月气呼呼的样子,还颇有几分惧意。
百里凤烨也答腔道,“就是......阿樱,平日梅月丫头自己包的饺子,没见你吃这么多的!”
夏樱差点被咽住,恶狠狠地瞅了百里凤烨一眼。
谁料梅月不领情,也冲百里凤烨骂道,“你别说话......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梅月挺怕百里凤烨的,可这几天,她心情糟糕,连带着胆子也肥了,逮谁骂谁,早上才把蓝无风骂了一顿的。
骂完了,梅月一转身出了大厅,只留下百里凤烨和夏樱。
梅月刚一走,夏樱便用筷子去敲百里凤烨,“有你那么说话的么?不帮我就算了,你还跟着梅月瞎起哄。”
百里凤烨无辜地耸耸肩膀,“凤烨说的是实话......本来嘛,你今天吃的饺子本来就更多。”
夏樱哑口无言,气得鼻子冒烟。
“再说了,梅月丫头的火还不是你撩拨的。”百里凤烨继续吃着铰子,“马上就要出发去大夏了......你偏不带她走,她能不气?”
“我能带么?”夏樱不理讲道理地冲百里凤烨骂,“我怎么带?她又不会武功,路上她要出了点事......你赔个梅月给我?”
百里凤烨一憋嘴,“真是的,阿樱,你最近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不理思索地说出话这后,百里凤烨心中开出了花儿。
理智克已的靖安王爷,在他面前越来越刁蛮,这挺好,他喜欢她对自己不讲道理。
“滚蛋!”夏樱也狠狠拍了拍桌子,“明明是你的错,偏怪我不讲道理?我哪里不讲道理了?”
百里凤烨做出举手投降的动作,“行行行!通通都是凤烨的错!”
两人把最后的饺子扫荡完了,夏樱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要不大张旗鼓地把梅月接回大夏?派一队小兵护送。”
“你想都别想。”百里凤烨一皱眉头,“没法去,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流民四起......京都还好一点,其他地方都乱了......况且,你看看华褚下了半个多月的雨,眼看就要收割了,结果许多地方闹了个颗粒无收,情况还会更糟糕的......你派一队人去,太招摇了,出了京都,一定会遇到劫道的。”
夏樱知道百里凤烨说的是对的,只好有些歉意地看着梅月离开的方向,“那还是让她呆在华褚么?我走了......其它人欺负她怎么办?梅月一个弱女子,在华褚举目无亲,又没有自保能力。”
“放心吧。”百里凤烨弯起眉眼,“有蓝无风看着呢。”
夏樱也笑,心口处微微轻松了些,蓝无风确实挺可靠的。在牢狱里替初宁和久容办过婚礼后,夏樱已经开始给梅月准备嫁妆了,她希望能今年过去,明年开春就张罗着帮梅月办喜事。
“等局势松动后,再接她回大夏吧......现在四国表面平静,可暗地里都在厉兵秣马。”夏樱眉心里涌起了一股疲惫之色。
百里凤烨一眼看穿夏樱的情绪,白皙的手轻点她的眉头,“怎么了?”
夏樱只是叹气,并没有说话。
她多希望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啊!
在边境呆了那么多年,大小摩擦不断......如今,眼见着又要再起干戈,她也会感到疲惫。
在时代的背景下,个人是那么渺茫,就算她是响誉四国的靖安王爷,又能如何?凭她的能力......能荡平四野么?能阻止战火么?
战事起,百姓苦。
无论哪个国家,百姓皆无辜。
碗筷收拾好了,夏樱低头洗碗,百里凤烨帮忙漂洗第二遍。最近不是很忙,百里凤烨和夏樱经常一起做些细碎的活,偶尔还煮几个菜,可夏樱做饭不好吃,梅月很嫌弃,百里凤烨倒能做一两个好菜,他有兴趣那天,夏樱很感意帮忙洗菜切菜。
两人配合得当,好不和睦。
百里凤烨一行漂洗,一行将水渍擦干净,可等他弄好这些后,夏樱手上的碗仍旧泡在热水里,半天没有动一下。
“碗!”百里凤烨推了夏樱一下,“阿樱,你在想什么。呆了?”
夏樱这才回过神来,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她曾经对那个少年说过——沐煜,待大夏安定下来,我便离开哥哥,离开皇族......你要的坐看云起我陪你,你要的江山如画我允你,你要的柴米油盐我与你一共尝尽酸甜苦辣,人生百态。
可一眨眼,夏樱回神,满眼都是百里凤烨!
他红装如火,似烈焰般蓦然出现!
兵法有云,侵略如火!百里凤烨整个人就是一团火。
他——永不熄灭,永远炙热,永远燃烧。
他给了夏樱理想中的人间烟火!
他与她在厨房里,平凡而宁静......这一切,宛若人生百味,世间小暖。
轻易不可察觉,可乍然间......夏樱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那团烈焰之中了,最可怕的是,这团烈焰并没有让夏樱产生反感!
这团火是温暖的,明亮的!像指引归途的光芒。
咣当!
夏樱手上的碗被打碎,她连连往后退去,眼前发黑,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阿樱!”百里凤烨的凤眸里一下子满是紧张,箭步般飞了过来,“怎么了?摔哪里了,疼不疼?”
“我没事!”夏樱自己站起来,“我不舒服,百里凤烨......剩下的碗,你自己洗吧。”
“好!”百里凤烨这才松了一气,“阿樱,你去坐会。你脸色......”
没等百里凤烨说完,夏樱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了。
“......很差!”百里凤烨说完,瞧着夏樱消失的走廊,微微一皱眉,她那是怎么了,怎么瞧着自己,她像是见鬼一样地逃开?
夏樱坐在百里凤烨的太爷椅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深吸了一口气,她望向华褚到处都是的凤凰树。
望着那些金色的凤凰叶,夏樱拼命地去想那个白衣少年。
风吹过,凤凰叶飘到夏樱脚边,夏樱低头捡起一片叶子。
不知怎么地,再次想起沐煜,夏樱心里充满了负罪感!
“小姐,你很冷么?”梅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你怎么在发抖?”
夏樱拍了拍脸,艰难地冲梅月微微一笑。
“应该不会冷啊!”梅月看着天空,“虽然一直下雨,可都半个多月了......温度也就这样,再说了,你把百里世子给的暖玉捏得这么紧,不应该还会觉得冷啊。”
夏樱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左手捏着凤凰叶,而右手的掌心里,早已经将百里凤烨给的那块暖玉,牢牢地捏住了。
一切已经成为习惯!
而习惯——不可捉摸!
放开暖玉,也吹掉凤凰叶,夏樱望着自己双手的掌心,心里很乱。
“哎呀!”梅月一跺脚,“老鬼又不在了......我去找成太医给你看下?”
夏樱一把抓住梅月,“别去,我去没事。”
梅月狐疑地看着夏樱,伸手去摸夏樱的脑袋,“是不烫,真没事?”
夏樱点头笑笑,恢复了不少,“没事,啰嗦!”
这才像夏樱的口气,梅月心口也松了松,“百里世子呢?”
“他在洗碗。”夏樱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梅月脸上露出坏笑,“百里世子一向眼高于顶,也只有小姐能指使他干活了,现在他都愿意去洗碗了......我从前压跟不敢想让他做这些活计。”梅月满眼崇拜,“托小姐的福,最近百里世子还是做了蛮多次菜,真好吃。”
在梅月的诉说里,夏樱的心一点点变沉......
“对了,小姐,你给我找几本诗集吧。”梅月笑眯眯地一拍手,“柳丹讲诗还挺有意思的。”
提起柳丹,梅月开朗了许多......
现在,她只将他当成先生了,听他讲诗是种享受,而且......穆雪姐是那么好的人。
夏樱长舒一口气,她喜欢梅月的开朗和小迷糊。
“你老往驿站跑,不怕蓝无风发酸?”
梅月脸一红,有几分羞涩,却显得挺大方,“他才不会呢......他说我想学就学,他信得过柳丹的为人,而且......”说到这里,梅月眼里闪过一些气愤,“而且,蓝无风说我不如穆雪好看,他一点都不担心。”
其实哪有不酸,只不过压制自己负面的情绪,给允梅月更多的自由和尊重罢了。
“对了,小姐。”梅月望着昆华宫,“等你们离开华褚后,我想去驿馆和穆雪姐住,可以么?”
“只要人家同意,当然可以。”夏樱看着空荡荡的昆华宫,等她和百里凤烨离开后,这里的确太冷清了,“只不过......他们夫妻虽人在华褚,可柳丹的俸禄不高,你多带些银子去,别叫人家破费。”
梅月连连点头,若是夏樱不提,她还真想不到这茬。
别看夏樱一袭玄衣,举起龙渊神鬼可屠,可......她还是有很细心的一面。
“你在驿馆住得习惯么?”夏樱有些担忧,虽说梅月是她的丫环,可吃住上面,从没有委屈过,她自己在哪都能睡,可梅月不一样,某些方面,梅月也挺挑的。
想起驿馆的环境,梅月略微有些不喜,“将就着住吧,反正秋试在即,柳丹特别忙,基本没时间回驿馆,穆雪姐初来京都,也不习惯......我陪陪着她,两个人还能做伴。”
夏樱不再反对。
梅月催促着夏樱给自己找诗集,“小姐,去嘛......找些诗集去。”
百里凤烨洗好碗出来,没见着夏樱。
反而见梅月悠哉悠哉地坐在他的太爷椅上摇来晃去。
不过......一见百里凤烨的面,梅月就怂了。立马从椅子上爬起来,站的笔直。
“阿樱呢?”百里凤烨依然很担心夏樱,刚才她的脸色不对,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姐去给我找诗集了。”梅月指着日暮里书房的方向。
百里凤烨抬腿便要去书房。
梅月一把拽住百里凤烨的衣袖,被百里凤烨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后,又连忙放开。
“怎么?”百里凤烨挑眉,这丫头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梅月深吸一口气,方才说道,“百里世子......我觉得小姐最近有些不一样。”
百里凤烨安静地等着梅月继续往下说。
吞了吞口水,给自己壮胆后,梅月方道,“刚才小姐捏着你送的暖玉发呆,我觉得......她喜欢你。”
梅月皱着眉头,整理着自己的措词,半天才继续,“以前吧......小姐也很信任你,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我也不知道是哪天不一样的,反正我就觉得小姐喜欢你。”
百里凤烨倒吸一口凉气。
连忙坐到椅子上缓神!
这话太突然,像一记重锤,还没来得及感到幸福,却先有了一阵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