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寻找壮壮（二）

    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杨婵基本上已经可以想象得出来了，之前便已经听刘大牛说过一遍。

    她走出了树林，走入了刘家村，走到了一户人家前。

    这户人家的位置在刘家村更里面，她白天与催甫来的时候并没有经过，场景对她而言是陌生的，但同时伴着一股熟悉感。

    这熟悉感来得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当然，怎么能不熟悉呢？

    但不知因何原因，她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外面等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总之她就是觉得，只要站在这外面，就好了。

    这样静静地守候着，直到她看到刘大牛回来，顿时喜形于色。

    她想要上前打招呼，可是刘大牛并没能看到她，甚至从她的身体穿过。

    她静静地愣在原地，像是有些无法接受，然后满是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刚刚被穿过的一幕还不停地在脑中放送，让她渐渐地意识到什么，但这种意识在她突然想到壮壮之时，便消失不见了。

    只是闪烁了一下的意识，她没能留住，杨婵却捕捉到了，在那个瞬间，刘玉婷是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没有错，这一段经历是属于刘玉婷的无疑，而杨婵现在的状态，与其说是刘玉婷占据了她的身体，不如说是她跟随着刘玉婷的鬼魂，借助着刘玉婷的视角来经历她所经历的，刘玉婷所看到的、听到的，以及她的一些心理活动，都完完整整地传到她这边来。

    看着刘大牛回来之后便在家里休息，刘玉婷想要进去，但上前几步之后，却还是停留在外面，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看着里面，看着刘大牛。

    这种注视很奇怪，不管她怎么看，刘大牛也不可能看到她的，但不知为何，刘大牛突然向外望来，然后视线凝固在她的身上，这一次，刘大牛竟然能够看到她了。

    为什么？

    不明白，也没有去想，但刘玉婷似乎想要展露笑颜，想要像往常一样跟刘大牛打招呼，但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甚至能够明显感觉到脸上的表情是一阵僵化，好像有什么东西粘在她的脸上，变得硬邦邦的，虽然看不到，但她很清楚自己此时什么表情也作不出来。

    刘大牛惊愕地看着她，她也静静地看着刘大牛，刘大牛似乎在对着她说什么，那些话应该很重要，但是她听不到，连杨婵也听不到，只是固执地站在那里，守望着那个家。

    其实刘玉婷自那以后便一直站在那里，从来没有离开，只是到了白天的时候，刘大牛小心翼翼地出门，便没有看到她，甚至晚上回来的时候从她的身边经过，也没有看到她，不只刘大牛没有看到她，连刘玉婷似乎也没有看到刘大牛，只是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发呆。

    直到刘大牛走了进去，开了灯，他的回来让那个房子有了生气，刘玉婷的意识似乎也活了过来，而同样的，回到家中的刘大牛又再次看到刘玉婷了。

    一天接着一天，这个梦很长，到了这里还有些乏味，但杨婵清楚地看到，刘大牛的眼神之中，渐渐多出了恐惧还有逃避，杨婵有些明白，为什么刘大牛后来会害怕刘玉婷了，害怕他的这位妻子。

    只是刘玉婷似乎对此一无所觉，只是因为能够看着这个家，看着家中的刘大牛，她便十分满足了，甚至在这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想过要寻找刘壮壮了，就好像在那个家里，她不仅看到了刘大牛，还看到了刘壮壮，就好像刘壮壮理所应当地就应该在那个家里面。

    事情好像陷入了僵局，而这个僵局，直到刘大牛搬家那一天便被打破了。

    杨婵清楚地看到刘大牛搬家，看着他将家里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挪，她有些担心刘玉婷的想法，但她所感觉到的，刘玉婷一点想法也没有，她视若无睹，目光始终盯着房子的方向，不像是不在意，而像是没看到。

    到了晚上的时候，刘玉婷才出现了一些念头，她看着黑漆漆一片的房子，奇怪着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不点灯。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刘家村里甚至有些人家已经熄灯睡觉，但是刘玉婷依然固执地盯着那个家，仿佛要往里面看出什么来。

    只是她自然什么都看不到，原本如同死水一般的心绪，莫名被荡起了涟漪，她甚至开始害怕起来，害怕那个家以后就这样了，再也无法恢复原样了。

    其实她很清楚不是吗？只是她从那一天开始，便一直在逃避了，一直一直在逃避着，杨婵这么想着。

    “大牛！壮壮！”刘玉婷终于发出了声音，很哀怨，很痛苦。

    但她依然没有离开，依然日日夜夜守在这里，看着那个已经空空荡荡的房子发着呆。

    直到后来有一天晚上，她突然发觉有人从她的身边经过，确切地说是从这个房子的门前经过，那般突兀地，闯入了她的视线。

    刘大牛！

    同样的，刘大牛也看到了她，万万没想到她怎么还在这里，怎么还会出现，惊骇之下拔腿就跑。

    刘玉婷怎么会让刘大牛就这么跑了，日积夜累的思念猛然爆发，她大喊着“大牛”，大喊着“壮壮”，她追了上去，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想要去抓住刘大牛，想要问问他到底去哪了，壮壮去哪了。

    但突然出现的一个人，挡在了她的面前，那个人……

    杨婵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外面夜色正浓，山洞里是黑漆漆的一片，催甫就躺在她的身边，看向外面，很是平静。

    之前的那个孝也不见了，而且刘玉婷也没有出现。

    没有出现吗？

    想起刚刚的那个梦，似乎并不是梦这么简单，而且最后她还看到了催长书。

    连忙翻开书包，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书，是属于刘玉婷的那本书，将书拿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杨婵就是感觉到，刘玉婷此时就在这本书中。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感觉，但这种感觉就是很真实，仿佛骨肉相连一样。

    紧接着，她又连忙去查看催甫的情形，连叫了催甫几声，但都不见催甫醒来，正急切间，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动静，像是有什么人小路而来。

    杨婵的心提了起来，捏起玄阶符箓戒备。

    从黑暗中渐渐接近的人影随着距离接近而清晰起来，来人让杨婵有些意外，竟然是刘大牛。

    “你怎么来了？”杨婵问道，经历了一番刘玉婷的故事，她发现自己对刘大牛的态度有些微妙。

    刘大牛并没有能发现杨婵态度的微妙，看到他们时松了一口气：“你们果然在这里。我……我有些不放心，现在这么晚，他又这样，不如先到我家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来找找看，到时候……到时候我也一起来。”

    杨婵只觉得心头一阵欣慰，微微笑了笑。

    其实在她看来，晚上来找可能会更方便一些，不过现在催甫似乎很累，又昏睡过去了，能够回去休息休息也是好的。

    刘大牛过来背起催甫。

    杨婵突然问他道：“你出来的时候，不怕再遇到刘玉婷吗？”

    刘大牛的动作僵了一下，顿了顿还是接着往前，道：“还是怕，只是我一直很后悔，一美刚刚对我说，让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样的滋味，但杨婵觉得，欣慰之感更多吧，那残留心中对于刘大牛的一丝怨忿，已经随之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