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0章 照顾
他非常了解自己的弟弟。不管有没有凤婉，他当年的做法哪怕触怒了他，这个弟弟最终也还是会心软原谅他的。再怎么冒犯他，得罪他，这也是针对他而做的事情，可以看作是用心良苦，只不过方法难以让他接受而已。即便如此，他最后也还是会看在初心的份上原谅手段的不妥。
可是现在情况类似，却换了人。后果不是阿里奥斯承担，反而变成了是凤殊。
作为弟弟，阿里奥斯愿意接受一切他这个兄长强行加到他身上去的庇护或者磋磨。但作为凤婉的爱人，阿里奥斯是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个兄长去冒犯凤婉的，尤其是在凤婉去世多年之后，他还敢这么做，就不是简单的没有分寸而已，甚至也不能拿所谓的庇护弟弟这种初心来辩解。
原本觉得自己奇思妙想而来的招数必然棋高一着，现在被阿里奥斯这么一桶冷水兜头兜脑地泼洒下来，爱德加斯汀就觉得自己果然是作茧自缚。
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我怎么会做伤害凤殊的事情？就算是伤害自己，也不会去伤害她啊。我只有你一个弟弟，不看着你我都活不下去。”
阿里奥斯闻言皱眉不已，“大哥，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不要装神弄鬼。你越夸张，我越怀疑你是已经做了不好的事情。”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做伤害凤殊的事情。你不信你问他。”
爱德贲格明面上不显，心里却猛翻白眼。
主子啊，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把话题绕开不好吗？
“大哥真的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是的，殿下。”
“为什么小殊身边的人都怀疑大哥做了不好的事情？小殊不愿意说，但我看她的神情，显然也很理解凤家七小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爱德贲格明保持沉默。
在帝国的立场，这不算坏事。至于凤家的立场，嗯，他很清楚他主子肯定是做完之后才想起来还需要考虑凤家的立场。而凤殊的立场，就算有陷害她的嫌疑，可他很清楚她肯定知道帝国对她并没有包藏祸心。
这件事怎么说呢？在爱德贲格明看来，只是碰巧他主子想要养育一个孩子。而碰巧之前又弄到了材料，尽管原本是为弟弟着想，希望能够因此而获得和凤婉有关联的人的血脉，但现在避免了这种尴尬也是很好的。
手足和手足两两相对，一个缘分已尽，一个缘分并未开启就已然结束，而即将诞生的孩子却会成为他们之间永远的桥梁。这个牵绊即便承载着利益纠葛，但也同样寄托着双方的情感信任，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不错的选择。
然而爱德贲格明也深知亲王殿下的性子，所以他闭口不言。不管他是什么样的想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主子的想法，以及他主子是否可以说服唯一的弟弟相信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大概是因为小九不愿意正面告诉她我们皇室的秘密？她太有分寸了，宁愿冒着被误会的风险，也不肯泄露我们的隐私。看来真的像弟妹说的一样，她的妹妹颇有君子之风。”
爱德加斯汀也看出来自己的伴生人难以招架弟弟的质问，再次接过了皮球。
“凤家如果在这边有布局，我们俩的秘密他们肯定早就知道了。哪怕不是太清楚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也肯定早有耳闻，七小姐的反应不会这么大。”
“凤家七小姐是直接从战场上出现在那个荒星的。换句话说，她对我们这边的情况肯定毫无了解，甚至对她那头战场以外的情况都一头雾水。小九说她这位七姐姐很小的年纪就在战场生活了，学习训练和战斗都是同时进行的。
说起来，我对你就太仁慈了。从小就让你像正常的帝国人一样生活，学**时候就学习，训练的时候就训练，孩童时期就是孩童，少年时期就是少年，根本就没有揠苗助长的想法。”
“我是你弟弟，不是你儿子。以后从信任的人里挑一个人来继承就好，不要将主意打到我身上。我很小就和你说过了，我不要坐你这个位子，我怕屁股疼。”
阿里奥斯见他又开始唠叨继任的事情，就不由得想要开溜。
爱德加斯汀似笑非笑，“哦，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大哥。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勤勤恳恳地在做你让我做的事情，这就已经是我的报答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哥，你是这样的身份，你对我又是这样的重视，我老早就撂摊子不干了。我特别讨厌这些事情，你真的饶了我。”
“就是因为知道你不喜欢，所以我才会强撑到现在，而且还打算撑多几年，让你能够再轻松一些。
但是里奥，大哥也会老，我老了你还是不想继任不能继任，你说大哥能过上什么样的老年生活？我没有伴侣，也没有子女，我只有你。说句不怕人笑话的话，这么多年，里奥你就是我的伴侣，你就是我的孩子，要是你都不为我打算，谁还会为我打算？”
阿里奥斯见他准备长篇大论，不由地头皮发麻。
“大哥，这事情没得商量。我由始至终都没有同意过继任。你身边也有很多人，从中挑一个想做也能做的人就行。看在这些年相处的份上，以后就算我不在你身边，继任者也不会亏待了你。”
爱德加斯汀笑意微敛。
“你打算抛弃我？”
“别说傻话。我当然不会抛弃你，就像大哥你也永远不会抛弃我一样。哪怕没有凤婉，我也知道你是我永远的后盾，是永远的港湾。”
大概觉得这样说很|肉|麻，阿里奥斯抓了抓头发。
“可这不代表我想要做皇帝。
大哥你忙了这大半生，难道就不觉得委屈吗？一直守着帝国，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帝都处理政事，忙里偷闲的时间加起来连十年都没有。就像你说的一样，你没有伴侣，也没有孩子，虽然这两者并不是一定要具备的，可是到底也是一种遗憾不是？
我当初也以为恋爱结婚什么的很麻烦，可是遇到了凤婉，才真的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么的愚蠢。
只有以开放的心态去迎接人生里的变化，去主动认识新的人，去做新的事情，才明白也会有很多很多不同的幸福。
大哥，等到合适的时候，你我都卸下帝国这个担子吧？就算我们俩离开了，帝国也不会天崩地裂的。你兢兢业业了这么多年，我也还算勤恳刻苦，帝国现在也还算有些底子，人才济济，欣欣向荣，只要找一个契机，我们兄弟俩就可以脱|身|而|出。
你不是想走遍全宇宙吗？只要你下定决心，相信在一百年内就能够实现。
就说小殊现在的经历，其实比起让其他任何人跟着她去凤家，大哥你肯定心里痒痒的想要自己亲自过去看一看吧？
你总是说我好奇心重，总是往外跑，其实大哥你年少的时候好奇心比我更重，在哪里都坐不住，永远都安静不了片刻，要么自己成为热闹，要么就一定要去凑别人的热闹，真真是一刻都闲不住的。”
爱德加斯汀哭笑不得。
“你有没有发现他现在说话语气和神态都和小九很像？”
爱德贲格明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被吐槽的阿里奥斯只是耸了耸肩，“我很喜欢小殊。她就像是凤婉留给我的礼物。
我已经想好了，我要把小殊当做是我和凤婉的孩子一样来照顾。不过她年纪到底也不算是孝了，所以我也不会把她当做是完全的孩童，甚至也不能说是少年，嗯，就从青年开始算。
总之大哥，你对小殊客气一些吧，就算亲近不起来，也别把她往外推。
我这一两百年肯定会守在帝国，守着你，但之后我可是要到小殊身边去的。凤婉最大的遗憾是没有能够看到小殊寿终正寝，这一生我打算减轻她这个遗憾，到小殊身边去，陪她一起老去。”
他说的那叫一个诚恳，就跟郑重发誓没什么两样了。爱德加斯汀没来由地就对凤殊起了一丝嫉妒。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当场失笑不已。
好吧，也许他和凤家人当真不对盘。刚走了一个凤婉，就来了一个凤殊。姐妹俩居然都轻而易举地将他唯一的弟弟给带走了，他会不痛快也是正常的吧？
不喜就不喜，翻来就翻脸，事情既然已经做下了，他也不后悔。
这么一想，爱德加斯汀就心平气和了。
不管凤殊知道真相之后会是什么态度，君家和凤家又会是什么反应，他都会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至于弟弟是不是真的要为此勃然大怒，和自己断了兄弟关系，嗯，天要下雨弟要离开，那就随他吧，反正也不是没有绝交过。
爱德加斯汀心情大好。
“为什么我觉得你看起来好像很开心？我说我要陪小殊一起老，大哥你不生气？”
出乎意料的反应，让阿里奥斯不由地怔了怔。
“为什么要生气？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就算你有这个心，你也未必就真的能够到凤殊身边去。别忘了我们对凤家还一无所知。以凤殊的身份地位，她身边可不是谁都能够凑热闹的。君临都不知道是不是有这样的荣幸，更别提你这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姐夫了。”
被他这么一揶揄，阿里奥斯再次抓了抓头发。
“说的也是。凤家七小姐好像对我们帝国很不喜欢，那个护卫有一声不吭，怎么看都不像凤瑄这么喜欢我们。他们要是回去凤家一说，多半我们帝国就不如联邦在凤家的印象这么讨喜。”
“无所谓。只要凤殊承认就行。她既然在凤家说得上话，将来还能够决定凤家走向，我们和她交好就等于是和凤家交好。”
“所以说不要去得罪小殊，尤其是不能做伤害她的事情。”
阿里奥斯再次将话题绕了回来。
爱德加斯汀微微一笑，“什么事情才算是伤害？你倒是说说看。”
“大哥你这是明知故问。你当皇帝这么多年，一直都处在名利场的中心，你会不知道什么事情是对某个人的伤害？”
“哦，凤殊毕竟不是普通人。她这么特殊，我还真的不清楚具体什么事情才算是对她的伤害。
虽然你把她当做你和弟妹的孩子，但是你也很清楚她到底不是你们的孩子。我把你当自己的孩子，是因为你我年纪悬殊，而且你的确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和凤殊现在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对待孩子和对待成年人可是不同的。对待孩子，无微不至的照顾就是保护，但对待成年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就是伤害。
你从小到大都是被我宠着长大的，后来碰到凤婉，虽然一开始是受了她很多刁难，但后来她宠你比起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也是到了后头才真正有了照顾人的经验，可是即使是在病中，凤婉也依旧比你包容她要更加的包容你。
换句话说，你知道要怎么照顾人没有？”
阿里奥斯被他的话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知道我没有太多照顾人的经验，但我也可以学**。总有一天，我一定可以像凤婉当初照顾我包容我一样去照顾小殊，包容小殊。”
“你又不是她伴侣，你怎么需要做到凤婉对你做到的程度？就算你有这个心意，凤殊也不能接受啊。你这家伙，是不是觉得君临没有那个战斗力？他当年年纪这么小就能够一个人扛上我们整个皇级机甲队，现在战力只会更强而不是更弱，你还真的会给自己找对手。”
爱德加斯汀一想到将来可以让君临吃瘪还无法还手就不由暗爽。
“我总觉得大哥你是背着我对小殊下手了。虽然不知道做了什么，但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事。”
阿里奥斯刚好看到了他的眼神，直觉不对劲。
“你是不是时时刻刻都要打击我？
以前凤婉也就算了，她好歹是你喜欢的人，是你认定的唯一的人生伴侣，我做大哥的不好和她争，所以在你心里退居二位也捏着鼻子认了。
可凤殊只是你的妻妹，还是法律上不认可的血缘上也没有丝毫牵扯的只有你们双方认同的妻妹，她这才出现多久，就已经完全抢走了我的地位了？我对于你来说就是这么不重要的大哥？还是唯一的大哥？在你面前，我是面子也没有，里子也没有？”
爱德加斯汀差点就真的露馅了，但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让他很好的避免了这一点，转移矛盾驾轻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