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终末之归初
“此生做一回真正的正道,真正实至名归的天下第一青年高手,值当!”脑子里转动着如此想法的玩深海,掌心里的骨剑已经递了出去。
他的剑路明晰,硬朗,仿佛有浩然正气从周天汇聚而来,化为一道半透明的,微弱的剑芒,如钢针穿豆腐一样从桑天亮的后心刺入,骨质的剑尖从桑天亮心口窝的致命位置上突出来,却已经被赤红色的鲜血染得刺目。
“梁云峰?!”桑天亮发出一声半是惊骇半是威胁的吼叫,气劲部内蕴解毒,完没有一点护体罡风的他被王深海灌注了一生中所有勇气与正义的强大剑芒带得飞了起来,一头扑倒在九尺外的干燥地面上,咣当一声,带倒了一只小小的方凳。
他趴在地上,四肢蠕动着,如同试验台上的某只被挖走了脊椎的青蛙,他蠕动着,在行功最紧要的关头被人一剑穿透心脏,气劲完松懈,体内的毒素没了制约,飞速扩散,桑天亮身下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漆黑色。
桑天亮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呻吟,蠕动着的手脚快速衰竭,没有了力气,最后只剩下微微的震颤。
“抱歉,我不是梁云峰,我是万剑心,万剑心!”王深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似乎在潜意识里,能够做出正道举动的剑客都是万剑心,向他一样胆小懦弱的邪魔,只配叫做王深海。
王深海说完这句话,就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他似乎不太希望能和杜传昌走同一条路。
他走过已经变成了金属雕像的崇飞渡身边,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去,罡风轰鸣间,崇飞渡的头和身体分了家,金属头颅如同钢制足球一样轰进墙壁,发出很大的声音。
这声音将王深海吓住了,他的动作凝滞在半空,一秒钟,他的脸色在一秒钟之内变成白垩的颜色,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迈步飞奔,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外——
太阳在这一刻完落山,天色暗下来。
桑天亮的四肢,终于彻底地不动了。
龙傲田的视界中,象征着邪神意识还在活动的蓝光,消失了,无度进入沉睡,需要几个“龙傲天-大魔王”轮回之后才能醒来。
无尽虚空
无尽的黑暗中一粒金色的亮点,如同恒河沙粒,那是照亮了宇宙洪荒的无限星空,星空之上,白银色的神权傲立,45岁的银尘,自苍之太虚的顶端,命运轮回的终点,投下太息般的目光。
他的瞳孔没有颜色,也同时具备一切的色彩,他的表情冷酷如神威之狱,目光却温柔似神恩之海。他不说,不动,只是深情注视着这片星空的中心,或者说这个小小的宇宙的中心,那里有一颗如同余烬一般,光芒黯淡,颜色深红的小太阳,离小太阳极近的地方,一颗几乎和小太阳一般大小的巨型行星,百无聊赖的转过一圈又一圈。
行星的公转比自转还快,不到20小时就能围绕着小太阳转过一圈。行星之上红蓝对冲,红色的地方并非沙漠,而是林立的高楼,蓝色的部分并非大海,而是隐藏住整个海底文明的无限汪洋。
一块大陆,一片大洋。简单得如同宇宙的原初。
大地之上,洪城人间已经繁华到不可想象,那不是什么现代的城市社会,而是星际文明中的大都会,一些极高的楼宇甚至穿过了大气层,成为名副其实的宇宙电梯。
大海之上,巨浪排空,在水下数千米的地方,赫然平铺着另外一座城市,这是一万人员族最终的栖息之地。深蓝色的亚特兰蒂斯。
赤红的恶罗海城,深蓝的水下王国,隐于城市高楼间的金色的刺客,以及站在漆黑教堂顶端,遥望着星空的黑色教皇,即是水火光暗,四象极限的所有,也是风源之中,是我国仅存的神国。
这神国的基座,是雷神与鬼神的血肉与魂魄。这神国的圣物,是用蚩尤的意志凝炼出来的的真正神器——蚩尤太阳。
华夏神国的旌旗,雄居高楼的顶端。它所代表的骑兵,不存丁点血肉,只有彻底泯灭的人性的残酷与阴狠。华夏神国的皇权,不存丁点黑暗,因为那是被纯粹的人领导者的信仰者的集合,这些信仰者未必是某个神灵的狂信徒,但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人间正道。
这小小的宇宙,小小的太阳,小小的星球,是被这方保护神刻意复刻出来的,星空的加布罗依尔。
但这里并非真正的加布罗依尔,比起神灵的故乡,这里更加偏重于科技的力量,这里的人,也更加依赖武器,而不是法术。丰原的法则在这里同样适用,但总体上,这里比丰原大陆上的任何一个时期,都要安宁祥和。
隐身三角翼的轰炸机缓缓滑出跑道,展翅于高天,内置弹仓里,六颗金色的核弹显出朝阳般的光晕。拥挤的城市并非文明的部,因为在另外一些太阳旁边的大大小小的星球上,还有大片的农田,牧场,猎场与荒山。可以直接突破大气层,飞向另一颗行星的隐身空天轰炸机,是那些形如莽荒的原生态星球中,存在文明的唯一证据。
神国·卡诺尼克尔。
“我不会让你们永远活在我的心中,终有一天,我会代替诸位,夺回本该属于我们的土地。”
45岁的银尘,缓缓开口,他的声音能够在真空中传播,却传不远。
“呵,虽然理想很伟大,但对于这里的亿万生灵,对于我的亲人朋友来说,只怕也没有多少必要。这神国,如果放任下去,总有一天会成长为另一片宇宙,到时候,外部世界究竟会怎样,那就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事情了,主神意志啊,你可不能太勉强自己。”外表和14岁银尘没后丝毫分别的黑暗教皇天劫,对着星空说出这样的话,他的语气中满是抚慰世人的温柔与悲悯,孩童般的声音在空气中散开,顷刻间消失不见。
风,无声再起。
平成二年/长明元年·春
白龙榜出世的那天,盘踞在潘兴城的建州奴儿朝廷颁布了《定国是诏》,正式宣布建立第八王朝,国号“香”,史称“香夷伪朝”,或“香夷乱国”,定年号“长明”采用阳历纪年,次年生效。白龙榜于平成元年十一月十一发榜,发榜之日,潘兴城里三日凌空,却突降暴雪,汉白玉石碑悬于午门外十丈高空,散发出马车般大小的墨黑色的文字,将天地间一切“人才”(实际上是奴才)的姓名和籍贯,昭示天地之间。
白龙榜发布,标志着第八王朝的正式建立,也标志着建州奴儿正式取得天下,成为风源大陆的主人。天下间纵然有人心存不满,也就此绝了念想。仁人志士纵然敢于起兵反抗,但无法夺取圣器,也就无法夺仁朝气运,建州奴儿,纳诺皇族,在气运的保佑之下,定然国祚永昌,子孙不绝。
这是一个黑暗的开端。白龙榜发布不到三个月,纳诺未来就不上朝了,所有军国大事都由军机大臣跪送勤政殿,由皇帝口头或朱批决定,三省六部文武百官部成了他的家奴,只需要兢兢业业的执行他的命令,不需要质疑,不需要献计献策,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而男或未来抱着“君权神授”,越发刚愎自用,再也听不到旁人的劝说,很多事情,他一知半解,甚至干脆不懂,也敢一言而决,任何敢于反抗他的人,凌迟还是斩首,总也要选择一项。
整个朝廷在他的压制之下,只能兢兢业业完成他的命令,变着法儿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纳诺未来纵然荒淫,但有艳后这样的极品佳丽,冻龄美女,早就视后宫嫔妃如无物,又因为哭佛之殇,痛定思痛,因此严厉,文武百官不准进行三年一次的才选,只有后宫里缺了人,才准“敬献”,而这些添入的宫女无一不是宫奴,根本不存在面圣的机会。如此一来,天下世家大族王公贵胄之女,反而得了解脱。不能被甄选,那只能嫁给门当户对之人,而这些大族又担心哪天皇上变了心意,只能尽早尽快将家里女儿许配出去。一时间,达官贵人中新婚美满者甚多,贵族势力进一步勾连融合,形成一整块彻底垄断国民设计的阶级势力,表面上看,反而国泰民安,江山稳固。
而随着皇族和朝廷贵族垄断势力的形成,上升通道被封死,新贵族以建州八旗中的七旗为骨干,开始残酷压榨中下层人民,因为他们已经不会被底下的人推翻了。
圣器一出,尸山血海,在风源大陆最初的规则中,除非产生新的圣器,否则起义军总是不够用的。
而建州奴儿和其他所有王朝的统治阶级一样,采取了半放任的统治模式,除了建立起朝廷的无上权威外,他们对底下的人怎么活干脆不管。于是风源大陆上还能有人聚居的地方,都显出一种原始部落般的混乱。
龙蛇丛生,人鬼混杂,市井江湖,再也没有了一定的秩序和法度,只有强者为尊。
一切仿佛回到了千年文明之前的混乱时代,而三途河以南的地区,三百年来第一次礼崩乐坏,书生蒙尘,侠客陨落,江湖朝野,比起仁皇晚年最混乱黑暗的时期,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一来,文人们自然怨声载道,可他们埋怨的对象,并不是“远在潘兴”“只顾得北方不管咱们”的建州奴儿香大帝,而是苦苦支撑着局面,连退位让贤卷铺盖跑路都做不到的南方帝国皇帝赵激越。
这些文人,不管真傻装傻,就是不知道越皇其实是个傀儡。
金陵
“二月雪,卖儿女。”
明明还有十来天,就是草长莺飞的阳春三月,可无论大江南北还是高山平原,新一轮的大暴雪,依然将底层人民的希望完湮灭。高居庙堂之人,靠着无限兼并土地,建立皇庄,无论好年歹年总也饿不着他们,可无权无势的底层人,土地稍微有点歉收,只怕就要家破人亡了。
南方帝国境内,苛捐杂税名目繁多,就是县令府尹,都未必背得出部的捐税条目,何况还有各种临时起意的摊派,甚至假传圣旨的私掠。总之,新朝当立的元年光景,本应该大赦天下,休养生息,宽仁爱民,让老百姓有口饭吃,有点希望活下去,可这一年,还没开春,就已经闹得饿殍连天,流民遍地了。
建州奴儿们从北方驱赶过来的北方各族,各个都有贝勒的名头,自然具备霸占田亩的优先权,南方人死的越多,他们的田地便越大,因此也乐得见“富庶繁华”的南国闹饥荒,甚至暗中推波助澜起来。南国穷人活不下去,只能落草为寇,可白龙榜一出,第八王朝境内,官军和贵族私军的战力凭空上涨一大截,连最基本的战力平衡都打破了,百姓再如何闹,又有什么用处?
如此一来,原本繁花似锦的江南,也免不了哀鸿遍地了。眼见着那田里,荒草抽出了鲜绿色的嫩芽,江堤上的红柳抽出了碧丝,可田埂上,官道旁,到处都是倒毙的尸身。几如大地震后的惨象。红门高墙之下,便是缓缓蠕动着的衣衫褴褛,这些蠕动的身躯上,散发着也不知道属于邪神还是属于因陀罗巫师们的黑色邪气,在这些邪气的驱动下,原本已经死去的饿殍,依旧缓缓移动着,靠着本能吃尸体,也吃活人。只是但凡遇上白龙榜上有名的贵人,被贵气一冲,立刻化烟化灰。
而在这些如同丧尸般缓缓行动饿殍洪流之中,不时有亮丽光鲜的马车,如同舰船般分开灰色的人流,轻快地驶过长街,
这几辆马车的华丽装饰上,都隐藏着特制的聚元式,向外散发出一阵阵微弱的罡风波动,也就是所谓的贵气。饿殍对贵气有着本能的畏惧,不等马车靠近就纷纷避让,那些没来得及避让的,便在贵气的冲击下化烟化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