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会岛主听故事
走进玉石洞门内,地下铺着整齐的青石板。
李十七和王十六将展武吒带到左边一个石洞,说道:“展先生请在此稍歇,待会,岛主便和展先生相见。”随后两人告退,也不知是不是去通知岛主。
洞中桌椅俱全,几枝蜡烛照耀得室内明亮。
展武吒刚落座,这时,一身穿灰布短衣的小童模样的人奉上一壶茶和几样茶点。
闻到点心香气,果断将带着温热的四碟糕点囫囵吃完,喝几口茶,这才有空打量这石室,而那小童则走出了石室,也不知去哪了。
在洞中坐了一会儿,那小童又端来几盘糕点。
展武吒细细品尝了一会,忽然听到钟鼓丝竹声响起,一个引路的黄衣汉子走到洞口,躬身说道:“岛主有请!”
展武吒站起身来,跟着他出去。
穿过几处石洞和廊道后,听到的钟鼓丝竹之声更响了,走进一处石洞,眼前突然格外明亮,只见这一座大山洞中点满了粗大的蜡烛,洞中只摆着一张桌子,以及三张椅子。
这山洞那么大,却摆了一张桌子,显得格外空旷。
数名黄衣汉子无声无息的走来走去,似乎布置宴席。
大厅上突然又响起钟鼓之声,一名黄衫汉子朗声说道:“侠客岛龙岛主、木岛主两位岛主欢迎贵客展先生。”
展武吒早知侠客岛原来有两个岛主,一个姓龙,一个姓木,但之前并没人告诉他,索性不动声色的挑一挑眉,也没有特意或无意的装作第一次听,甚至早就猜到的恍然模样。
石室中门打开,伴随着bgm,走出两列高高矮矮的男女,右边的都是一身黄衣,左边的都是一身青衫。
那黄衫汉子又中气十足喊道:“龙岛主、木岛主座下众弟子,欢迎贵宾。”
“……”
展武吒一头黑线,真觉得有些无语,没想到侠客岛这样好讲排场,就自己一个人而已,摆这么大的阵势,是要立下马威呢?还是下马威咧?
两列各有二十多名弟子分向左右一站,一齐恭恭敬敬地向展武吒躬身行礼。
展武吒自然也起身拱手还礼,知晓还有两位岛主要来,索性就站着等待。
两个老者在bgm中并肩缓步出场,一个身穿黄袍,一个身穿青衫,龙岛主与木岛主也不说话,直接长揖行礼,展武吒连忙再次还礼。
那身穿黄袍的龙岛主哈哈一笑,说道:“在下和木兄弟二人僻处荒岛,今日得见展先生,三生有幸。只是荒岛之上,诸物简陋,款待不周,还请见谅。”声音十分平和。
展武吒也听不出这是什么口音,好在刚好记得原着说这是中州口音,姑且也就记下了。
木岛主道:“请坐。”
他语音甚尖,略带海水味,一听就知道是闽广沿海一带的人。
待展武吒东侧就座后,龙木两位岛主才在西侧下首主位的椅子坐下,其余一众弟子却无座位,各自垂手侍立两旁。
展武吒在打量两位岛主的同时,两位岛主也在打量他,只见龙岛主须眉全白,称得上鹤发童颜,那木岛主的长须稀稀落落,黑灰多银白少,但一张脸却满是皱纹。
在龙木两位岛主眼中,展武吒有些大异常人,不说头发刚好盖耳,那目中神色给人一种阅尽繁华的错觉,自信和失落两种矛盾的情绪集聚一身,明明近在眼前,而他那气质又有些与世隔绝,显得格格不入。
好在龙木两位岛主不知道展武吒穿越来的,不然兴许就会知道原因了,但恐怕也会随之刷新三观,而展武吒也早已打定主意不透露分毫自己的来历,即便有人询问就说海外来的,这样也就没有恐怕了。
三人一就座,岛上执事人等便上来斟酒,跟着端上菜肴,桌上八碟三碗,八样菜肴,鸡、肉、鱼、虾,烹饪得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龙木二岛主举起酒杯,说道:“请!”两人说着就一饮而尽。
“请!”
展武吒见杯中酒水碧油油的,酒香扑鼻,果断举杯喝干,在旁侍候的仆从便又给三人斟满。
龙岛主道:“展先生远道光临,敝岛无以为敬。本该以腊八粥宴请,但其中最主要的一味‘断肠蚀骨腐心草’,虽是本岛的特产,但要开花之后效力方着。而这味草需隔十年才开一次花。我们本来要等其开花之后,才会邀请江湖同道来此同享,但先生有惊世大才,只得提前邀请,说来惭愧。”说着和木岛主起身拱身行礼。
“不妨事,不妨事!不知两位岛主有何事,需要展某效劳的!”
展武吒看着龙岛主和木岛主这般客气得令人难以拒绝,索性开门见山的回道。
心中却是想着自己幸亏是穿越者,对于侠客岛石壁也算知根知底,不然,就难说了,而且想到自己提前来了也好,距离下次腊八粥也就几年的时间,用来学习太玄经是最好不过了。
至于那所谓的“断肠蚀骨腐心草”,展武吒转念一想,按照自己的内力修为,恐怕吃得了也消化不了,又想着这或许跟那绝情谷的断肠草有一些血缘关系也说不定。
龙岛主说:“三十多年前,我和木兄弟订交,意气相投,本想联手江湖,在武林中赏善罚恶,好好做一番事业,不意甫出江湖,便发现了一张地图。从那图旁所注的小字中细加参详,得悉图中所绘的无名荒岛之上,藏有一份惊天动地的武功秘诀……”
展武吒眼看龙岛主没有直说目的,反而说起当年往事来,转念想到两人大半生耗在这里,索性认真听了起来,而且发现这种一张地图藏有武功秘诀的梗,自己向来是百看不厌。
龙岛主微笑道:“地图上这座无名荒岛,便是眼前处身所在的侠客岛了。”
“不过侠客岛之名,是我和木兄弟到了岛上之后,这才给安上的。那倒也不是我二人狂妄僭越,自居侠客。其中另有缘故,待会便知。”
“我们依着图中所示,在岛上寻找了十八天,终于找到了武功秘诀的所在。原来那是一首古诗的图解,含义极是深奥繁复。我二人大喜之下,便即按图解修习。”
“唉!岂不知福兮祸所倚,我二人修习数月之后,忽对这图解中所示武功生了歧见,我说该当如此练,木兄弟却说我想法错了,须得那样练。”
“我与木兄弟两人争辩数口,始终难以说服对方,当下约定各练各的,练成之后再来印证,且看到底谁错。”
“不曾想,练了大半年后,我二人动手拆解,只拆得数招,二人都不禁骇然,原来……”
“原来……”
龙岛主说到这里,神色黯然,住口不言,陷入回忆。
木岛主坐在一旁喝了口酒,也如龙岛主那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两人表情足以显示他们内心是有多郁闷了。
过了好一会。
龙岛主才又说道:“原来我二人都练错了!”
展武吒听了,也没甚么反应,依旧保持认真倾听的模样,时不时喝口酒,一旁的仆从也适时斟满酒杯。
只听龙岛主道:“我二人发觉不对,立时停手,相互辩难剖析,钻研其中道理。也是我二人资质太差,而图解中所示的功夫又太深奥,以致再钻研了几个月,仍是疑难不解。”
“恰在此时,有一艘海盗船漂流到岛上,我兄弟二人将三名盗魁杀了,对余众分别审讯,作恶多端的一一处死,其余受人裹胁之徒便留在岛上。”龙岛主面无表情的说着。
“我二人商议,所以钻研不通这份古诗图解,多半在于我二人多年练武,先入为主,以致把练功的路子都想错了,不如收几名弟子,让他们来想想。”
“于是我二人从盗伙之中,选了六名识字较多、秉性聪颖而武功低微之人,分别收为徒弟,也不传他们内功,只是指点了一些拳术剑法,便要他们去参研图解。”
“哪知我的三名徒儿和木兄弟的三名徒儿参研得固然各不相同,甚而同是我收的徒儿之间,三人的想法也是大相径庭,木兄弟的三名徒儿亦复如此。”龙岛主说到这里不免有些叹息,木岛主也是摇了摇头。
展武吒听着龙岛主讲故事,言语抑扬顿挫,有种让人身临其境的感觉,又不禁想到这武林高手就是不一样,一口气下来能说那么多字,哪像自己一口气说十几个字就得缓一会。
龙岛主继续说道:“我二人再仔细商量,这份图解是从李太白的一首古诗而来,我们是粗鲁武人,不过略通文墨,终不及通儒学者之能精通诗理,看来若非文武双全之士,难以真正解得明白。”
“于是我和木兄弟分入中原,以一年为期,各收四名弟子,收的或是满腹诗书的儒生,或是诗才敏捷的名士。”
他伸手向身穿黄衣和青衣的七八名弟子一指,说道:“不瞒展先生说,这几名弟子才智或许不如展先生,但若去应考,中进上、点翰林是易如反掌。”
龙岛主接着说道:“他们初时来到侠客岛,未必皆是甘心情愿,但学了武功,又去研习图解,却个个死心塌地地留了下来。”
展武吒却没听到龙岛主说“学武练功远胜读书做官”这句话,略感到有些奇怪,转念想到或许自己被当作书生的缘故,就跟当着和尚骂秃驴,当着书生面说“学武练功远胜读书”这句话,肯定是不合适的。
龙岛主又说道:“可是这八名士人出身的弟子一经参研图解,各人的见地却又各自不同,非但不能对我与木兄弟有所启发,议论纷纭,反而让我二人越来越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