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没有王法玛里奥
他清晰感到树叶、树枝、树根都在缓缓生长。他从中感觉到那种超越时间的永恒智慧，每棵大树都有独特的形态，每棵都活生生地存在于此。
‘他们是森林的卫士。’
一个苍劲豪迈，却又令人心旷神怡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但他没有惊讶，没有意外，显然早已经习惯。
‘他们的灵魂和我一样，他们即是这森林。’
循着这声音的指导，他逐渐放开自己的感知，学着这森林一角的特征，缓缓融入了进去。
‘够了，回来吧。’
正当他在这无边宽容与宁静的感觉中，渐行渐远，几乎遗忘掉自己本身存在的时候，那个声音如惊雷般将他唤回。
本能睁眼，周遭的视线却显得极为模糊，他喘着粗气，接连眨眼，眼神终于重新聚焦。抚摸着怦怦直跳的胸膛，他脸上有喜悦，有惊讶，更多的，是震撼。
虽然那个声音告诉他，那是森林，是自然，可他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一整个世界。
“你学的很快，年轻的暗夜精灵。”之前在脑海中回响的那个声音，以更真切的形态于前方响起，令他下意识抬起头来。
眼前的这个存在显然不同凡响。下半身像是一头巨鹿，上身为精灵，头顶还长着一对巨大的鹿角。手臂看起来好似实木雕刻而成，实际却灵活异常，力大无穷。一头翠绿的长发萦绕着点点花卉与枝蔓，一双闪耀着高贵神秘的金色光辉的眼睛，好似能令一切生物不自觉低头，自惭形秽。
森林之王塞纳留斯，他高大的身躯被鲜花和绿草簇拥着，每每动作，便有清风袭来，每每出声，便花鸟齐鸣。无论他做出何种反应，世界总会主动应和。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也会达到像他这般与自然的和谐呢？
面前，那个刚从感悟中回神的暗夜精灵满眼崇敬地望着自己的老师。他已经跟随这位自然半神很多年了，可每一次看到老师的身姿，他总是会心潮澎湃。
“这都要多谢老师的指导。”玛法里奥毕恭毕敬地弯下腰，“不然，我差点就在翡翠梦境中迷失了自己。”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塞纳留斯轻声笑了起来，笑声因为鸟雀鸣叫而逐渐变响，“能让你对自然始终抱有敬畏。”
“理应如此。”玛法里奥也不由自主跟着露出笑容，“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东西。”
“那便留到下次吧。”没有像往常那样深入指导这个不多见的优秀学生，塞纳留斯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密林，“现在，先让我们迎接一下你的朋友和我的一位，客人吧。”
微不可察的停顿，却让周遭安宁平和的气氛，突然多了一份严肃。
玛法里奥顺着他的目光转过身来，与此同时，三个身影从密林中的小路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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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这位半人半鹿的森林之王时，兰洛斯下意识收住了脚步。
尽管相隔甚远，但随着那双金色的眼眸投向自己，一股没来由的紧张感，瞬间遍布了他的全身。
不同于方才对待自己学生时那般温和，兰洛斯所感觉到的，恰如雷霆闪电、狂风骤雨。自然能让人安宁祥和，却也同样能带来人力不可及的灾祸与毁灭。
直面这位半神的注视，兰洛斯不由自主屏佐吸，下意识拉紧衣领，生怕邪能的气息溢出，招致对方那堪比整个自然的愤怒。
不过还好，他身上那片邪能纹身，主要是靠蓝龙军团的技术构建的魔法回路，再加上永恒井水浓郁的奥术气息掩盖，只要不脱下衣服或使用邪能，几乎不会被人察觉。
而且，相比这些隐晦，塞纳留斯所关注的，显然是他眉心处，那一抹生命守护者的祝福气息。
“兰洛斯，对吗？”
没等自己跟泰兰德和伊利丹打声招呼，自己的老师就迫不及待地先行开口，玛法里奥不由满脸惊讶地看向那个灰发白皮的精灵。这么多年来，他也曾在接受教导的过程中遇到前来寻求自然之道的同类，可从来没有哪一次，自己的老师像现在这么激动过。
“是的，伟大的森林之王。”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丝毫没有让兰洛斯感到意外。作为自然半神，别说这片森林，只要他想，整个世界的花草树木都可以成为他的眼睛。
“过来，年轻人。”得到回应，塞纳留斯脸上的严肃也稍稍收敛，很是随和地朝他招了招手，“虽然你的身上存在很多谜团，但能成为生命守护者的朋友，你已经得到了我的尊重，大可不必如此拘谨。”
尊重？你确定吗？
自踏入这片林地开始，又重新汇聚到自己身上的自然之灵因为塞纳留斯的注视，陡然平静，不再一股脑涌入他的体内，而是带着警惕，环绕在他四周。感受到如此变化，兰洛斯眉头一挑，脸上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不悦。
不过，考虑到对方的实力和地位，还有身边这几位大名鼎鼎的暗夜精灵传奇人物，他只能收起那些许的不快，顺着塞纳留斯的话走向前去。
虽然方才因为进入这片林地，自然之灵在自己身上产生的异变打消了伊利丹的疑虑。三人一路走来，也互相增进了一些了解，但终归还说不上朋友。自己要是在塞纳留斯的地盘不敬，这几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到灰发精灵的心思，塞纳留斯等到他来到玛法里奥身边时，主动向前迈出一步。正当兰洛斯注意到他脚下随着他的动作而自主向前移动的花草时，森林之王已经伸出了手掌，轻轻抚在他的额头。
“嗯，真是令人怀念。”自顾自发出感慨，塞纳留斯丝毫没有注意到，兰洛斯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差点吓得拔腿就跑。
废话，这家伙手上长着那么多枝丫，要是不小心扯掉自己的衣服怎么办？
显然，这份担心是多余的。
塞纳留斯很快收回了手掌，同时不忘朝一脸紧张的兰洛斯表示歉意：“请原谅，只是很久没有跟生命守护者有过交流，一时有些唐突了。”
“不，这反而是我的荣幸。”收起差点清白不保的惊惧，兰洛斯平复心绪，尽力保持着和善的表情。
“我不是说这个。”塞纳留斯摇了摇头，深邃的眼神，好似能透过血肉之躯，直视兰洛斯的灵魂与精神，“出于好奇，我曾特意拜托狄迦娜女士一定要送你重回这片林地。原本我是希望能了解生命的守护者是因为何种缘由与你接触，但现在来看，你心存警惕，并不会轻易吐露自己的秘密。”
这番话，让兰洛斯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经又一次紧张起来，掌心都不由自主浮现起丝丝热汗。
“不过我尊重你的决定，就像我当初尊重暗夜精灵的选择一样。”塞纳留斯似乎是将兰洛斯的警惕当作了他身为奥术师对自然生灵的不理解，“但我还是要说，如果生命守护者遇到了什么麻烦，你完全可以信任并依靠我，和我的学生们。”
顺着塞纳留斯摊开的手掌看向了一旁的暗夜精灵，兰洛斯两眼微眯，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对方来。
前有泰兰德和伊利丹，这会儿，就算不用介绍他也知道，面前这个瞪着一双大眼睛，惊讶万分地盯着自己的人，正是玛法里奥·怒风。
如今的暗夜精灵因为对永恒之井和奥术的开发，愿意与自然和谐共处的人，已经越来越稀少，玛法里奥显然是一个异类。
不仅仅是他的行为，他的想法包括他的外貌也都对得起这个词。
瘦削的脸庞披散着墨绿色的头发，同样色泽的胡须大面积覆盖着他的下巴。也不知道是因为自然力量的影响，还是天生如此，长得像鹰像狼又像熊，反正不像个人。
而且衣着上也与辛艾萨莉的精灵有着很大不同。简单的皮衣皮裤，还有深色的靴子，相比偏爱颜色鲜艳装饰华丽的暗夜精灵，质朴得可以说是顶了天了。
因为这些外在的特质，他也成了被大家嫌弃的对象。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相比自己的同胞，在自然的教导下，玛法里奥也算得上是首批意识到艾萨拉女王与其从者正在渐渐疏离人民得人了。他质疑传统，质疑女王和上层精灵的偏颇，以至于他几乎没有什么同僚，更别说朋友。
还好，他有个老弟，还有个迷妹。
想到这里，兰洛斯转过头看向了同样一脸震惊的伊利丹和泰兰德。相比自己的哥哥，伊利丹有着一头湛蓝的长发，模样虽然有着七分相似，但硬朗的脸部轮廓线条更加统一，整体看起来要标志很多，配上眉宇间的果决与锐利，单外表上的分数，比玛法里奥高太多了。
怎么会输得如此彻底？
看着泰兰德一袭青丝在阳光下泛着如知更鸟蛋似的蓝绿相间的色泽，兰洛斯陷入了良久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