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放榜

    添丁进口自然是大大的喜事，洗三、满月，孝子似乎一天一个样，在张昌宗和宝宁父女俩儿天天争着教只会吐口水泡泡和呼呼大睡两项技能的张大郎叫耶耶、叫姐姐的“争风吃醋”，生出来红通通的张大郎，终于有了几分他爹娘的风采，不再被自己亲爹嫌弃丑的时候，恩科的榜单终于下来。

    张昌宗人在家里抱孩子，却没有放松对恩科的关注，一出榜便有人把名单送来，面并没有高博通的名字。他诗赋一般，没考进士科，考的是明经，但是，明经的取榜单也没有他的名字，他落榜了。

    “高郎未曾榜。”

    这榜单是张昌宗与刘婴一起在书房看的，刘婴知道他关注高博通，看了榜单后开口。张昌宗点点头，面不仅没有遗憾之色，反而有些踌躇。

    刘婴微微一笑：“明公所虑者……不若让属下猜测一二？”

    张昌宗看他一眼，笑着点头：“行啊，儒孙猜猜看。”

    刘婴道：“明公对是否起用高郎有些犹豫。”

    张昌宗叹了口气，点头：“恭喜儒孙猜对了，但是没奖。”

    刘婴笑了一下，奖不奖什么的，根本不在意。张昌宗又是一叹，道：“高博通这个人，能于举子组织会，野心有，人情练达有，能力也有，但是，他给我出的主意，正是我心里犹豫之处。”

    “明公此话怎讲？”

    张昌宗道：“他给出的主意，一个正，一个险，全无转圜圆融之处，怕他这人做事好走极端。”

    刘婴皱起眉头，面露思索之色，道：“明公言之有理，可是，观此人交际行事，又非那等莽撞不通俗事之人……”

    “对啊，以他的出身，能在京科举之时，组织起会，显然交际能力不差，人情世故也是懂的，是个有成算的人。我给他一次投卷的机会，他不想着写经义策论，直接给我扔了那么一份书来，出头之心太切。”

    出头之心太切，说白了是功利心太重。进心跟野心有时候可以等同，但功利心跟野心却不等同。功利心重的人，首重利益得失，有一天，如果有人你能给他的利益多，说不定立马转投他人了。

    刘婴也是聪明人，自然听懂了张昌宗的意思，但他作为下属，于这件事却不好多言，遂安静地坐着，等张昌宗自己做决定。张昌宗沉默片刻，交代小厮：“跟门房说一声，若是高博通来访便把人领进来。”

    “喏。”

    不再说高博通的事情，张昌宗又看了一遍榜单，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把名字圈出来，问：“对他们的安排，儒孙可有什么章程？”

    这几年，不止张家子弟，还有他的手下里，只要有合适的人，都会选出来参加科举，今年多了刘婴的师侄们，都榜了。

    刘婴道：“按照往年的规矩行，只是，枢我们还是缺人，若能调几位郎君回京任职，则声势大为不同，眼下公主已在朝立住，恰是时机。”

    张昌宗沉默了一下，道：“儒孙之意，我尽知的，只是，有我在此够了。”

    刘婴严正道：“明公，此一时彼一时，公主在朝看似门人遍布，然不过是空楼阁，毫无根基可言，公主之患，只有一个，那便是手没有足够的可信之人。”

    刘婴才是真正看出问题根本，又给出解决办法的人。太平公主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她本人沾不到实权，她是个女的，算位列朝堂参政，可是，朝廷实权的部门三省六部，她一个都插不手，没有任何真正的领导权，朝廷的实权部门，会听李旦的，会听太子的，不见得会听太平公主的。

    张昌宗和刘婴都知道，能真正掌控到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太平公主看着权势滔天，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李旦的宠信的，只要李旦一有什么转变，太平公主看着滔天的权势立马会消散，看着滔天的权势立即烟消云散，根基太薄弱。

    也所以，在原来的历史，李蛮啥都不需要干，只需要把太平公主围杀了，所谓的公主党便烟消云散，不足为虑了。

    张昌宗和刘婴都看出了问题，这些年，也一直在做夯实自身基础的事情，只要夯实了张昌宗的基础，张昌宗站在太平公主背后是倚仗。太平公主没有的，缺少的，张昌宗有，张昌宗愿意给她。

    采纳高博通官制改革的建议，是为了增添太平公主的政治资本，让满朝武，让天下都知道，她并非只会弄权不懂政务的人，与先前被歼灭的韦后、安乐之流是大不相同的，她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

    至于刘婴建议调兄长们入京任职——

    亲兄弟，若是他有什么，兄长侄儿们自然无法豁免，但是，在外头的话，可操作的余地大些，在京城里，他也没把握能护着兄长们的周全。

    张昌宗道：“眼下的情势，尚未到需要我兄长们进京的时候。”

    罢了！

    刘婴幽幽叹了口气，他这主子什么都好，是太过重情义，但是，他恰恰是看明公的人品，否则也不会来投他，左右现在看着还有时间，未雨绸缪的事情，也在做了，遂不再提这件事，转而说起如何安排今年考的这几人的职位来：“依属下之间，今年考的这几人，可以放到汀州去，安排一下，到临近水道的县去，如此，从长江水路走，江州、洪州、汀州、泉州、广州便可连与岛连成一线，船队也好进出，人手也好调配，明公筹谋多年的内陆航线便可粗略成型。”

    这些年，张昌宗和薛崇秀都放了不少人出去，经营产业的有，读书习武的也有，读的好的，参加科举；武略学得好的，参加武举。这些年，出了不少人才，而这些人才，经过这么多年的运作，都集在长江下游一代的州县做官。

    长江下游一带，在唐之时，并不是什么经济心，也不是什么繁荣发达的地方，现在的发达地区是长江以北，黄河两岸，以长安为心。长江下游一带，只是荒僻之地。

    张家虽然人丁旺盛，但是，底蕴太薄，可用的人才太少，算把西府的人用，也是嫌不足的。跟闻名天下的五姓七家是不能的，在五姓七家里，同期为官的族人，鼎盛时期可以有数十位，算稍微没落的时期，也有数人，同族的堂兄弟、亲兄弟同朝为官的更是皆是。

    张家跟这些家族不了，张昌宗只能从门生里发展，有培养出来的，花费时间，精心安排，运作这么多年，总算略有成效。这些，才是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