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今晚，苡路陪同丈夫一块出席慈善团体所举办的公益募款餐会，同行的还有詹姆士跟他的新任女伴。
同样是盛装打扮，现场同样是社交名流云集，自己的身分也同样是杭特企业副总裁的夫人……
唯一不同的，就只有她的心境。
过去一年来，她一直兢兢业业要扮演好高贵的角色，不得有所差池而影响了杭特家族的名誉。
因为这份担心，让她在出席公开诚时，心里总像是背负着十字架般沉重，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直到最近，在人后得以抛开这个枷锁，除了为自己找到了舒解压力的管道，也让她转换了另一种心情。
就如同自己不为人知的变装一般，出席公开诚时的自己，只不过是另一种身分的乔装，根本不需要太过严肃。
之前一直把事情想得太严重，反而给自己造成太大的压力。
所谓关心则乱，因为担心自己的言行会为家人造成困扰，所以无时无刻不敢松懈，如今跳脱开来后，才发现事情其实也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严重。
虽然她的出身跟宴会里的这些人有段差距，但他们也只是普通人罢了，举止谈吐未必会比寻常人高尚到哪去，自己根本就没有必要在意他们的目光。
因为认清楚事实，苡路这会即使言行举止依旧得体合宜，心里却不再感到过多的压力。
以一个旁观者的眼光置身其中，原本格格不入的宴会似乎就不再像之前那般难熬。
虽然餐会里依然不乏对霍华存在着企图的女人，尤其是卡洛琳也来了，但是从丈夫对自己的表现，她明白担心根本就是多余。
只是她没有料到，今晚的活动并不单纯是一般的募款餐会，活动单位为了募得更多的善款，另外也以跟黄金单身汉共进晚餐为噱头作为竞标。
而这其中让苡路感到错愕的是，她的丈夫居然也包括在这些黄金单身汉里头！
要不是听到台上的司仪喊出霍华的名字，她简直无法相信。
霍华也感到意外，视线立即转向身旁的堂哥。
只听到詹姆士表示，「当作是提升我们企业的形象喽。」
可他心里的盘算却是想藉此刺激苡路的危机意识，同时由她标下堂弟，然后两人共进晚餐增进感情。
只是听见他的回答，苡路在一旁差点呕血。
形象个大头鬼啦！难道就为了做公益，要她连丈夫也捐出去？
就算真是要提升企业形象好了，那单身的他不是更值钱，有什么理由要霍华出面提升企业形象？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恼起詹姆士，只是表面上碍于自己的身分，仍是得体的对丈夫说道：「司仪在叫你了，还是先上去吧！」
霍华多少也猜到她此刻的心思，因而对她说：「待会竞标的时候尽管开口，钱的方面不用考虑。」
他的说法虽然正中苡路的下怀，但嘴巴上仍是假口，「这样好吗？」
「不用考虑太多。」
詹姆士在旁自然也是乐观其成，「就像霍华说的，不用考虑太多。」
真想大喊这算什么，先捅她一刀再来帮她止血？苡路偷偷的瞪了詹姆士一眼。
虽然想狠狠踩他一脚，但是他好心做公益，自己也不能说什么。
霍华虽然已经结婚，但高大挺拔的身形与英俊长相，加上杭特企业副总裁的光环，还是让他在竞标开始后立刻引起许多名媛千金的抢标。
很显然的，苡路这个东方灰姑娘的存在让许多名媛淑女心有不甘，即便是死会也硬要活标。
尤其是卡洛琳的加入，现场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开始时，苡路会适时的增加标价，但随着竞争越来越热烈，让她不得不开始顾忌起自己的角色。
她担心再继续坚持下去，会让人认为杭特企业的副总裁夫人是个器量狭小的女人，最后她只得忍痛打住。
看着其他女人还在争相竞逐，她的眼底几乎要冒出火来。
倒是一旁的詹姆士见她不再出价，连忙询问：「露西雅，怎么停了？」
她不改温顺的态度，「太热烈了。」她的心里也是几百个不愿意。
「钱的事不需要考虑太多。」
「我知道。」嘴巴上虽然这么说，她却没有再开口。
这和詹姆士原本的盘算不同，苡路现在的态度让他忧心，不禁怀疑长久下去她跟堂弟间的感情是否还能维持。
「你应该更在意些。」他有感而发。
哇哩咧！自己这会眼看都要冒火了，再要更加在意不气到口吐白沫才怪！
「只是公益活动罢了。」苡路轻轻扯开微笑，得体的回应。
虽然餐会里对霍华有兴趣的名媛千金不在少数，但是要以财力来论输赢，终究还是由卡洛琳标得共进晚餐的机会。
看到卡洛琳勾着丈夫的手臂走下台，她的心里纵然已经喝下好几桶的醋，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当卡洛琳得意的勾着霍华来到她面前时，她隐忍着已在暴动的青筋说了句，「恭喜你，琼斯小姐。」
她表面上虽仍维持风度，可猜到她心里想法的霍华却已开始叫苦。
詹姆士在一旁虽然没说什么，但也为自己的弄巧成拙扼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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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因为要送女伴回去，詹姆士没能进一步了解苡路的反应，于是今早一进公司就到堂弟办公室报到。
「昨晚的事露西雅没说什么吧？」嘴上状似不经意的问起，心里其实希望苡路能更在意。
对于他的好奇，霍华怀疑自己还能说什么。
虽然她嘴巴上什么也没说，但从她借口拒绝自己的亲近便可知她的愤怒和醋意，他要是再不清楚她的心思，那未免太迟钝了。
他当然可以主动安抚，可前提是也得要她肯承认吃醋才行。
奈何妻子为了维持温顺识大体的表像，根本不将内心所想表达出来。
这会面对堂哥的询问，霍华只是反问：「要说什么？」在她主动对自己说出心里的想法之前，他没打算对旁人揭穿她。
他的说法听在詹姆士耳里不免失望。
苡路的表现确实符合了副总裁夫人的风范，但以一个人妻而言未免过于大度。
但奇怪的是，霍华的语气听来不复之前的失落？
正想进一步追问，办公室的门却在这时响起，苡路接着推门进来，手里还拿了套西装。
意外的人不单是詹姆士，就是霍华自己也没有料到。
今早出门时，她还背对自己睡着，他以为她也许会再恼个几天，不料这会竟会主动过来公司，脸上还带着笑容？！
见到詹姆士也在，她主动打招呼，「詹姆士、霍华，你们在忙吗？」
苡路难得来公司找自己，霍华自然要把握机会让她消气，「没什么要事，詹姆士只是顺道过来聊聊而已。」必要的话就是要把堂哥立即撵走也不成问题。
詹姆士也为她的来意感到期待，「怎么会过来？」料定她心里对昨晚的事并非无动于衷。
可却听苡路勾起唇瓣道：「我替霍华拿套西装过来。」
堂兄弟俩皆对她的回答感到不解。
「什么西装？」詹姆上立即发问。霍华身上的西装并没什么问题啊，何况两人的休息室里也都有放着几套备换。
一旁的霍华不由自主的想起她刻意送裙子给卡洛琳的事，虽然不确定裙子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会她又替自己带了西装来……
睇向妻子手上那套西装，他实在无法等闲视之。
「晚上跟卡洛琳一块吃饭的时候要穿的西装。」
晚上？
跟卡洛琳？
苡路的一句话，听在两个男人耳里却是两样情。
霍华现下苦恼她都来不及了，压根没心思去考虑跟卡洛琳的饭局。
詹姆士则是对苡路来公司的动机感到失望，尤其听她提及卡洛琳的语气像是完全不设防，心情更加沉重了。
只有苡路心里明白，手上的西装不过是借口，重点是要确认丈夫晚上跟卡洛琳用餐的地点。
「虽然说只是一顿饭，但是毕竟卡洛琳捐了不少钱，总不能太过随便。」
詹姆士立刻表示不以为然，「这只是单纯的公益活动，不需要想得太过正式。」以免让卡洛琳利用机会。
「也是。」她没有争论，然后像是随性问起，「不过晚上要请卡洛琳吃饭的餐厅订了吗？」
关于这点霍华根本还没去想，为免说错了话再次惹恼妻子，他回得相当保守，「卡洛琳那里还没跟她确认时间。」
「就晚上吧，拖太久也不好。」
老婆都开口了，霍华自然不可能再有异议，「也好。」
倒是詹姆士在旁见苡路如此积极，更加怀疑她究竟清不清楚卡洛琳的意图。「其实也不需要这么刻意。」
只是苡路显然没听进去，「既然决定晚上，那餐厅也应该要早点订位。」
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霍华仍是附和，「也好。」
「餐厅的话，柏阁应该不错，气氛也很好，不至于太失礼。」她建议了常去的一家餐厅，因为要找管道也比较容易。
虽不清楚妻子内心的想法，他只表示赞同，「晚点我就吩咐秘书订位。」
见结果全按着自己的希望走，苡路才满意的点头，「既然这样，我就把西装留下来，不耽误你们谈公事，先回去了。」
听到她刚来又要离开，霍华连忙开口留人，「也没什么公事，晚点再回去吧！」
「伯母约了我要出去，我还是先回去好了。」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打算回头就去做准备。
卡洛琳应该会对今晚充满期待吧，她花了那么多的钱才抢到机会，要是草草结束肯定会呕死她。
詹姆士眼看苡路全没放在心上的离开办公室，心下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等霍华交代完秘书订位的事，他随即开口提醒，「虽然只是吃顿饭，但卡洛琳应该不这么想。」
「我知道。」他也打算趁今晚跟她说清楚，不希望苡路有任何的不开心。
只是想到自己晚上回去后应该不会太好过，他就不由得苦笑，就怕要再拉上一回肚子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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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今晚的约会，卡洛琳特地穿上霍华送的那条裙子。
可从霍华到家里接她开始，一路上始终没听他提起这件事，像是压根没有察觉似的。
到了餐厅，侍者领着两人来到事先订好的座位。
就在霍华礼貌性的代为拉开座椅时，卡洛琳按捺不住问起，「霍华，你看我穿这裙子好看吗？」
经她这么一提，他才注意到她穿的裙子有些眼熟，然后想起正是苡路买的那件。
虽然不清楚这件裙子有什么问题，但对于妻子的眼光他可是不会质疑。「不错。」
听在卡洛琳耳里自然当成是对她的赞美，开心的准备坐下。
只是她怎么也没料到，就在她弯身坐下时，突如其来的撕裂声当场让她硬生生停住。
原来苡路特地找人换过裙子的缝线，乍看之下虽然瞧不出什么问题，但却不耐折腾，容易撕裂。
由于侍者也在一旁等候两人就座，卡洛琳顿时感到困窘不已，千金大小姐如她，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在公众诚出这种糗，尤其还是在心仪的对象面前。
训练有素的侍者仍是不动声色的立在一旁不语，她则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霍华当机立断伸出一手扶她起身，并体贴的站在她身后代为遮掩，跟着对侍者道：「抱歉，今晚的订位先取消。」
侍者只是恭敬回应，「好的。」像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
之后，霍华的手自背后扶住卡洛琳的腰际，体贴的搂着她离开餐厅。
原本感到困窘的卡洛琳被他体贴的搂着离开，心情转而窃喜起来。
上车之后，霍华原想取消今晚的饭局送她回去，她却提议要去买裙子。
服饰店里，趁卡洛琳在挑选裙子的时候，他终于有时间回想妻子送裙子的小心思，嘴边不禁泛起一抹无奈又纵容的笑意。
等买好了裙子，霍华代为结帐后，两人才相偕离开服饰店。
考量到刚才发生的事，他们选择了另一家餐厅用餐。
在餐厅里坐下来后，卡洛琳非但释怀稍早的困窘，甚至因为意外赚得霍华的陪伴而显得格外开心。
「谢谢你陪我去买裙子。」她语气甜蜜的道谢。
明白是怎么回事的霍华只是一语带过，「没什么。」
她继续把握装题，「要不是有你在，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会有稍早的事情发生啊！他在心里回答。
接下来的时间里，卡洛琳虽然极力的把握会向霍华示好，奈何他始终没有太热切的回应。
为了希望能有更进一步的亲密互动，她甚至还想将他灌醉，却被明白她心思的霍华以开车为由拒绝。
就在她感到失望之际，他终于主动说起，「今晚的饭局就当作是我们最后一次一起用餐。」
失望的卡洛琳，立刻大叫起来，「为什么？！」
「我是已经结婚的男人。」
「那又怎么样？我根本就不介意。」
将她的态度看在眼里，霍华更确信要跟她把话说清楚了。
「我必须在意露西雅的感受。」
卡洛琳立刻认定是苡路在他身边碎嘴，「是她跟你说了什么？」大有要找她理论的味道。
「露西雅不需要说什么，是我不希望让她感到不安。」
卡洛琳听了失望又不甘，「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对她？」
的确，单看妻子在卡洛琳面前装出来的假象，他是很难说服她理解。
最后只得回道：「喜欢一个人有时是没有道理可言。」
但她却无法接受这样的回答，「可是像她那种愚蠢又没有主见的女人，根本就没有任何道理让你爱她。」
如果今天苡路真是像卡洛琳说的这样，他也许还会为她对妻子的辱骂感到生气。只是这会他非但不以为忤，反而还扬起了嘴角，「在你眼中，露西雅或许是这样没错。」
听到他既然赞同自己说的话却还是不改初衷，卡洛琳更加无法接受，「就算这样你还是喜欢她？」
「我说过喜欢一个人不见得要有道理。」
「那也不应该是像她那种女人，不管家世身背景或是外在条件，我都要比她出色许多！」
或许在一般人眼中是这样没错，但是对霍华来说——「你不是她。」他爱的是苡路这个人。
简单一句话将卡洛琳打落谷底，但却仍旧无法让她心服，「我明明比她要更出色、更适合你……」
面对她的执着，霍华的语气也跟着坚定起来，「没有人能比她更适合。」
明白苡路在霍华心里无可撼动的地位，卡洛琳先是语塞，接着想起他送她裙子的事。
「就算是这样，你对我应该还是有起码的喜欢，否则也不会送裙子给我？」语气里仍抱着希望。
「送你裙子时我已经说过，单纯只是因为咖啡的事表达歉意。」
尽管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会听他再次肯定的答复，她的失望更甚。
霍华将她的失落看在眼里，更进一步挑明了说，「如果你还是要继续留在杭特企业，我不会有意见，但我们的关系也仅止于此。」
卡洛琳虽然听明白他的意思，心里却怎么也不愿就此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