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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偷天换日

    龙渊捧着小布包,回到西宫,走到刘秀近前,躬身说道:“陛下!”

    刘秀看向龙渊手中的小布包,问道:“这是什么?”

    龙渊说道:“陛下,这是……这是在长秋宫找到的,请陛下过目!”

    洛幽上前,将小布包解开。

    看到小布包里面的东西,现场响起一片吸气声,人们一个个眼睛睁得好大,看着那只小木头人,头上皆渗出虚汗。

    刘秀站在原地未动,问道:“这是什么?”

    龙渊躬了躬身子,没敢说话。

    刘秀向洛幽扬扬头,说道:“小幽,看看是什么。”

    洛幽的肩头有伤,一只手臂不能活动,她单手拿起小木头人,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针眼,她皱了皱眉,暗道一声腌臜之物!她很想把木头人直接扔掉。

    她翻过来瞧瞧,看到了系在上面的小绸子。

    刘秀也看到了,只是上面的字迹看不太清楚,问道:“小幽,上面写了什么?”

    洛幽支支吾吾地没有说话。

    刘秀沉声说道:“洛幽!”

    “咳咳!”

    洛幽干咳了两声,屈膝跪地,说道:“回禀陛下,上面……这上面写着太子的名讳,还有生辰,还有……还有一撮头发。”

    听她说完这番话,现场再次传出一片吸气声。

    郭圣通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难以置信地尖叫道:“不可能!这不是本宫的东西!”

    刘秀没有看郭圣通,问龙渊道:“龙渊,这是从哪里找到的?”

    “长秋宫,正殿,内室!”

    “何人找到的?”

    “负责搜查宫寝之宫女。”

    “她们一起找到的?”

    “是的,陛下!”

    这些宫女,都是清凉殿的人,也属刘秀身边的人,她们不可能集体诬陷郭圣通,倘若是这样,那等于是天子在陷害皇后。

    所以,她们在长秋宫的内室搜到压胜之术的器物,那基本上就不会有错了。

    刘秀深吸口气,转身面向郭圣通,一字一顿地说道:“皇后,解释。”

    郭圣通身子一震,急忙说道:“陛下,太子是臣妾的皇儿,臣妾又怎会害太子……”刘秀打断道:“皇后,朕是让你解释长秋宫内,在你的宫寝里,为何会有这等腌臜之物!”

    郭圣通脸色撒白,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诬陷!这……这一定是有人诬陷臣妾,是栽赃臣妾!”

    刘秀说道:“东西,是在长秋宫的宫寝内找到的,而发现的人,是朕身边的宫女,皇后认为,究竟是何人在栽赃陷害你?”

    郭圣通下意识地看向刘秀,看到刘秀冷若冰霜的眼睛,她身子哆嗦了一下,扭头看向一旁的阴丽华,抬手怒指着她,说道:“是你,对不对?

    一定是你!就是你在栽赃陷害本宫!”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落。

    阴丽华被郭圣通指责的一脸茫然。

    其实,她也觉得此事蹊跷。

    郭圣通对太子,那是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掉,宝贝的不得了。

    可以说这世上任何人都可能谋害太子,唯独两人不会,一个是刘秀,另一个就是郭圣通。

    但诡异的是,还真就在郭圣通的寝宫内发现了压胜之术的器物。

    郭圣通说有人栽赃陷害她,平心而论,阴丽华也百分百的认同,可她想不明白,究竟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又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栽赃陷害她堂堂的皇后呢?

    整件事,匪夷所思,也不合常理。

    见阴丽华呆呆地看着自己,一言不发,郭圣通更加认定,此事是阴丽华所为,她现在是心虚了。

    她怒吼道:“阴丽华,你不仅谋害太子,还嫁祸本宫,你……你的心思怎如此歹毒?

    你为何要如此害本宫和太子?”

    阴丽华回过神来,看郭圣通咬着自己不放,她脸色沉了下来,说道:“皇后说是本宫在嫁祸你,不知皇后可有证据?

    这些天,本宫从未去过皇后的长秋宫,这嫁祸,又从何而起?”

    “定是你指使你手下人做的……”“这些天,不仅本宫未去过长秋宫,本宫的侍女、内侍,也未曾去过长秋宫!”

    阴丽华慢条斯理地说道:“皇后乃后宫之首,天下之母,更应谨言慎行,又岂能无的放矢?”

    说着话,她面向刘秀,福身施礼,说道:“还请陛下为臣妾做主!”

    “你这贱人……”郭圣通气得脑袋嗡嗡作响,恨不得扑上去,把阴丽华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撕碎。

    她也真的有这么做。

    郭圣通从地上爬起,直奔阴丽华冲过去。

    只是没等她到阴丽华近前,便被洛幽拦下。

    郭圣通想推开洛幽,可后者只一挥手臂,郭圣通身子后仰,噔噔噔的连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一脸的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洛幽,她一个小宫女,竟然敢对自己这个皇后动手。

    她厉声说道:“洛幽,你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洛幽没有理会张牙舞爪的郭圣通,低垂着头,站回到刘秀的身后。

    刘秀看向郭圣通,说道:“洛幽是朕的人!”

    郭圣通对上刘秀的目光,刚才的嚣张气焰一扫而光,又变得凄凄切切,颤声问道:“陛下……陛下当真认为,是臣妾以压胜之术,谋害太子?”

    刘秀沉默未语。

    这件事情要真是坐实了,皇后竟然在皇宫里搞巫蛊之术,压胜之法,那么郭圣通的性命恐怕是保不住了,皇家的脸面,也得被丢尽。

    所以,刘秀现在不能表态,他得等,等一个人站出来顶锅。

    就在这时,随着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陈志从外面跑进来。

    距离好远,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双膝当脚走,大声说道:“皇后是被冤枉的,以压胜之术,谋害太子的是……是奴婢!”

    郭圣通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跪地叩首的陈志,喃喃说道:“陈志你……”陈志心里明镜似的,龙渊带人搜查长秋宫,还真在长秋宫内搜出压胜之物,那么此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善了了,必须得有人站出来背锅。

    让下面的宫女、内侍出来背锅,那不可能,分量太轻,这口大锅他们也背不动。

    能背得起这个锅的,要么是皇后郭圣通,要么是自己这个大长秋。

    皇后无论如何也不能被牺牲,那么,唯一可以背下这口锅的人,就只有他了。

    为了保全郭圣通,他陈志可以被牺牲掉,他这么做也心甘情愿。

    刘秀看向陈志,问道:“陈志,是你嫁祸皇后?

    你说说,你为何要这么做?”

    陈志面如死灰,但表情却很平静,他说道:“奴婢……臣以压胜之术,谋害太子,本想嫁祸给阴贵人,奈何西宫戒备森严,臣未能将这腌臜之物放入西宫,便……便暂时藏在皇后的寝宫。

    此事,都是臣一人所为,与皇后无关,还请陛下明察!”

    他说出这番话时,就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他不想以一个奴婢的身份去死,他是大长秋,是朝廷命官,是大汉臣子。

    听了陈志的这番话,郭圣通如同一下子被吸干了力气似的,瘫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陈志,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噼里啪啦的向下滴落。

    陈志不出来顶罪,她还可以倚仗自己皇后的身份,胡搅蛮缠,没准能蒙混过关,可现在陈志主动站出来顶罪,事情再无换回之余地。

    她身子猛然一震,回过神来,怒视着陈志,大声吼道:“陈志,你给本宫闭嘴,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陈志抬起头,看向郭圣通,嘴角向上扬了扬,说道:“皇后,臣……臣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臣所言,句句属实,以压胜之法谋害太子者,确是微臣。

    臣,愧对陛下、愧对皇后,更愧对太子,臣不求原谅,臣甘愿领死!”

    郭圣通闻言,眼泪流得更凶,哭得泣不成声,陈志!陈志!这些年来,陈志对她,不离不弃,陪伴左右,名为主仆,实为家人,所有脏活、见不得光的事,都是陈志帮她去办的。

    要说她身边还有谁是最信任的人,只有陈志。

    现在陈志站出来帮她定罪,没有任何的迟疑,没有任何的犹豫和惧怕,就那么平静的一心求死,揽下所有罪责,这让郭圣通心如刀绞一般。

    刘秀看着陈志,他知道陈志会帮郭圣通背锅,但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平静的背锅,连刘秀都觉得,自己以前真小看了陈志对郭圣通的忠诚。

    只是忠诚可嘉,奈何心思太过歹毒,这些年,陈志伺候在皇后的身边,也没出过几个好主意。

    他语气平静地说道:“将陈志打入掖庭狱,严审J后有失察之过,禁足长秋宫,没有朕的旨意,皇后不得出宫一步,后宫所有大小事宜,由阴贵人代为打理。”

    刘秀一句话,把事情盖棺定论了。

    以压胜之术谋害太子的,不是郭圣通,而是陈志,陈志的死罪不可避免,而郭圣通也未能免责,等于是被囚禁在长秋宫内,皇后之名,已然名存实亡。

    陈志听后,还是长松了一口气,他向前叩首,朗声说道:“陛下圣明!”

    说完,他抬头看向郭圣通,见郭圣通满脸泪痕,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陈志向她笑了笑,他真想对郭圣通说,这次他们败了,而且败得很惨,但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起码皇后的名分还在。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皇后还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惜,众目睽睽之下,这些话他无法说,在场的侍卫也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两名羽林卫上前,将陈志架起,拖着就往外走。

    见状,郭圣通脸色大变,跪爬到刘秀近前,死死抓住刘秀冕服的衣摆,哽咽着说道:“陛下,饶过陈志吧,陛下,陈志是无心的,就……就饶过他吧……”看着跪在刘秀面前苦苦哀求的郭圣通,正被羽林卫往外拖的陈志,心头一暖,鼻子发酸,眼泪也禁不住掉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值了,他陈志这辈子,只效忠皇后一人,不后悔。

    他深吸口气,大声说道:“皇后,臣走了,臣愧对皇后的信任,理应以死谢罪,皇后不必再求陛下,臣甘愿受罚……”陈志的话没说完,人已被拖出西宫。

    刘秀点了点头,对身边的龙渊说道:“送……皇后回宫吧!”

    事情闹到了这一步,刘秀也是心力交瘁,精疲力尽。

    在他的心里,郭圣通和阴丽华,都是他的家人,是他最亲近的人,他打心眼里希望一家人能和和睦睦的在一起,奈何,这后宫里,连表面的平和都维持不下去。

    刘秀感觉很累,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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