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人之意
春雨不息，洒洒落落润湿行人衣，春风连卷，萧萧索索寒及百花心。
二月最后一天，老天似知国有丧，夜里就带着寒风，呼唤出藏了两天的春雨儿，在晨光微曦中，先众人一步，哭泣着迎接即将归京的大皇子赵括。
莫鑫手下的羽林军在早朝之时出宫，将整条未央街戒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内侍官一声传唱，意味着心碌的二月落下帷幕。
百官跪于地，三呼万岁，等着宣帝离朝。
宣帝坐在龙椅上没有动，良久，才沉声道：“列位爱卿与朕一同前往城门，迎太子归京！”
百官因宣帝迟迟没有让起身，本就有些不安，听到宣帝说迎接太子，更让人惊得坐到地上。
大皇子赵括太子？
大皇子不是战死了吗？
皇上这是
“皇上，大皇子”姜华仲不敢说出战死沙场几个字，只是抬着头，悄悄打量宣帝神色。
“怎么，爱卿不愿意？”宣帝盯着姜华仲严肃道。
姜华仲趴在地上，声音洪亮：“臣遵旨！”
帝王之令，他哪里敢拒绝，不是嫌自己命长了。
而且，妻弟刘连东还在荆门不知情况，他也正想着能不能从护送大皇子回京的侍卫中得到一点消息。
家中夫人天天闹得不安宁，那个母老虎，掌着家中一众钱财，没有她同意，他们是一个子也拿不到。
若不能确定刘连东是否安全，他们就得过吃糠咽菜的日子。
宣帝在百官陪同下，坐着龙辇直出宫门。
百姓立于未央街两旁看热闹，当龙辇来时，便纷纷跪伏于地。
龙辇停在城门处，只听得到人的呼吸声。
“莫鑫，派人去看看，大皇子现到何处？”宣帝望着城门，心中忐忑。
“是，皇上。”莫鑫招来手下的士兵，在耳边交待几声，看着他骑快马而去，才略松一口气。
宣帝颓废，他纵然想劝，也不知从何劝起。
在他眼中，宣商只是一个失去儿子的老父亲，苍桑，孤独。
他不能理解这种心情，因为他没有经历过，或许老耗子能明白，想必当初在战场看着儿子带着士兵赴死，那种痛苦，更不为人知。
慕容皓这几日也因为流言告了假，似乎没有了参与朝议的兴趣宣帝出行，慕容家也没有人来城门，他现在更是看不懂其中的关系，冥冥中，只是有一种燥动不安，似乎在预警中什么，却又让自己抓不到头绪。
宣帝呆呆望着城门，内外皆空旷，就如同一颗没有了血液流动的心，只剩下寂寥。
五皇子立在几位皇子中，得意的翘起嘴角。
看老东西的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他很快很快就能坐上那个位置，做大齐第一人。
四皇子冷冷的看了一眼赵臻，低下头看着脚尖。
迎接太子！
一个永远躺在棺材中的人，怎么能和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争！
所以，活着才是资本。
慕容皓坐在听风阁的荷塘小亭中，看着一池碧波发呆。
二月里，还见不到荷叶的尖芽，只有拂过微风的水面，荡起层层碎碎的波浪，春雨细细如白毛，轻扬起又安于湖水，融一体不见。
澹台明静熬了清粥，亲自端着送来亭中。
“相公，吃点东西，这是我亲自熬的粥，就当给我个面子，好不好。”
两天没有吃喝，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再看那疲惫憔悴的面孔，更是让人心疼。
慕容皓抬起头来，伸手拉过澹台明静，微笑道：“你辛苦了，我没事。”
澹台明静握着那双满是硬茧如铁般的手，温柔道：“我们归隐吧！”
在战场上撕杀半辈子，亲手送走敌国数以万计的年轻生命，也亲手埋葬上万一起战斗的儿郎她不想余生还是这般度过。
战场上是明刀明枪，而回到安阳全是暗箭，活得比在战场上更累。
不论是慕容还是澹台，都无惧天下只不过心累了，累到不想再见血腥。
别人挣夺与撕杀，与自己何干别人的贫穷与富贵，与自己何干别人的名声荣耀与狼藉，与自己何干！
她只想全家人怡乐平和，安宁长寿。
“归隐！”慕容皓长叹一声，“我也想，现在恐怕不容易，我们无法全身面退。”
“母亲昨日将无战送回碧湖山庄，同时也写了信给风儿和奇儿，风儿不能离开平辽关，所以母亲让奇儿也回到碧湖山庄去，阿泽和幺幺不知何时能归，这大齐”澹台明静扭着头看了一眼听风阁，带着忧伤道：“母亲说过了，慕容家不是进，就只能退，没有别的路可选，你不想进，我也不想。”
“真是进退两难！”慕容皓望着波动的湖水，也许，人心没有让他那般失望吧，宣帝从来就是不一样的。
“你想等陛下给出答案，他何不是想让我们自己先跨出这一步，主动与他说明。”澹台明静不明白丈夫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
难道是不舍得这权势？
不，一定不是这样，他从来就不是个恋权之人。
以慕容家的功绩，就算是封王也不为过陛下曾提及过，丈夫都拒绝了，绝对不是为权。
“再给我点时间，不过可以让下面的人先撤离，母亲也是，让她早点离京，碧湖山庄比任何地方都安全。”慕容皓搂过澹台明静，望着听风阁的瓦檐，“我等老二和幺幺回来。”
澹台明静摇头，“幺幺知道，一定不回再回京中，会直接回碧湖，若阿泽回来，定也是跟着幺幺走。”
澹台明静看着慕容皓的眼睛，疑惑道：“为会么，这里还有什么是让你牵挂而放不下的？”
“没有，我只是一时放不下。破云军的儿朗是碧湖的私军，朝中可未曾有有一粒粮草，一两响银发放给他们，让我怎舍得将他们交给朝廷。”
破云军是三儿与小六的心血，所有的军资都是出自碧湖山庄，因为大齐的朝廷根本就养不起这样一支精锐。
大齐到底有多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在宣帝初登大宝之时，国库就是空的，经过这几年的努力，国库才算是真正的开始充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