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人在江湖
十年前，神宫是我的！
当这句话从虹姐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这特么的……真的假的？
我瞪大了眼睛盯着虹姐，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的话竟然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神宫，那可是一个世界级的超级存在啊，放在黑拳界是庞然大物，放在武林中也是超然的存在，能够和八门、昆仑道宫这些存在抗衡的，十年前，竟然会时虹姐的？
那不就是说，十年之前，神宫的真正主人是她吗？这样的话，那黑衣为什么又成为了神宫现在的主人呢，这其中，似乎就有些玄妙了起来啊。
虹姐看着满脸震惊的我，笑容里的苦涩又增重了几分，却又说了一句让我更加震惊的话：“如果我告诉你，二十年前，我还是昆仑道宫的弟子，你信吗？”
我：“……”
信还是不信？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了，虹姐的身份本来就一直是个谜题，神秘莫测，我也从来没有听她完整的说起过，制止从她的话里面能够看到一些端倪，可这个时候听她这么一说，可是真的够惊世骇俗的了。
二十年前是昆仑道宫的弟子，十年前是神宫的主人，而十年之后的现在，她是夜不归酒吧的一个调酒师。
这几十年的时间，且不说为什么时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就是这其中的曲折坎坷，只怕也足够写成一本厚厚的书了，要是真的，那虹姐可就是真的牛逼的紧了。
我说：“虹姐，不是我不信，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
虹姐笑了笑，眯着眼睛，眼神变得有些幽怨深邃，慢悠悠的说到：“若非是我自己走过来，我自己也不信。如今回头去看，呵呵，这一条路，所谓的轰轰烈烈其实都是过眼云烟，真的让我铭记在心的，却不是曾经的壮烈，而是这夜不归之中来来往往穿梭不断的人。”
“二十年前，我在昆仑道宫，乃是黑衣白衣之下第三大弟子，天赋何等过人，天资何等妖艳，可终究，我也离开了昆仑道宫。十年前，我在南洋风生水起，只手遮天，我一声令下，万人愿意为我赴汤蹈火，而这些，却不如现今一杯酒能给我带来的快乐多，你说，这又算什么？”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能说什么呢，一个人经历了太多之后，总会发现平平淡淡才是真。
真的能够轰轰烈烈一辈子的人，又有几个了，或者说，这时间，又容得下几个轰轰烈烈的人呢？
所有的武林高手，最终都是在轰轰烈烈之后归隐山林，为什么？因为他们最终都会发现，其实，所谓的江湖便是四个字：人情世故。
再说的透彻一点，便是两个字：人心！
这世上比天还高的，只有人心，这世上比蛇还毒的，也是人心，这世上最不容易满足的，还是人心。
江湖，便是无数的人心笼罩在一起之后形成的特殊地方，这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人心也有，什么样的善良有，什么样的恶毒也从来不缺。
这个江湖，是天下人的江湖，是人心的江湖！
我信虹姐所说的话，二十年前她是昆仑道宫的弟子，十年前她是神宫的主人，但正如她所说，这两个身份带给她的快乐，会比她作为一个调酒师来的要多吗？
未必，不过是围城外的人想进去，围城里的人又想出来罢了。
如今的她不想再参与这些事情，我完全能够理解，换做了我是她，也许也会和她一样的选择。
我现在还在这场漩涡里面，是因为我无法摆脱，是因为我看到了天哥的惊艳和沉默然后又站出来的起伏。
所谓的责任，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管不了那么多的，这是一个江湖，那么对江湖的责任就应该是整个江湖中人负责，而不是某一个人，某一群人。
我能做的就是这些，当神宫的波浪平静之后，我的选择，又会比虹姐和天哥高尚到哪里去呢？
我说：“所以，虹姐决定了？”
虹姐点头：“决定了，这夜不归挺好的，你要是去昆仑道宫见到了黑衣，替我给她带个话，就说，其实当年，我没有怪她。”
多余的话，便没有了。
虹姐保持着她一贯的神秘，我也没有多问，有了这些话已经够了，我不能再去奢望寻求更多的答案，有些事情，不说出来永远都比说出来要好得多。
这一夜，我和虹姐喝了不少酒，说了不少话，但是没有关于彼此的过往的。
榆次关心彼此的过往，为什么不多想想将来呢。
过去的始终是回忆，而将来的，才是希望。
……………………
冯七七单独和我见面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因为头天晚上我喝的有点多，虹姐调的酒很烈，睡的也就更久了。
冯七七的脸色还是那般，笑容满面，也很迷人，我拖着还有些重的身体过去了。
她问我：“霓虹，与你说什么了吗？”
我心里嘀咕了一下，冯七七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对虹姐的身份肯定了解的比曾经的我要多，她这句话无疑已经是在打探消息了，毕竟，整个神宫曾经可都是虹姐一手掌控的。
我说：“说了，她说，这件事情她概不负责，只是希望开战的时候我给一个人带一句话。”
“哦，给什么人带什么话？”冯七七又问。
我笑了笑，说这个就是我和她之间的私密了，不方便告诉别人。但是七七姐放心，虹姐已经说了，她不会站在任何一边，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她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冯七七摇头，说：“我知道她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我只是觉得可惜，她不能成为我们的朋友。”
我听出了她这话里面的意思，不能和她或者是她们成为朋友，这个她她们代表的意思可就不同了。
很显然，在她看来，虹姐没有站在神宫那一边，就不是我们的敌人，但是没有站在我们这一边，那么自然而然的，也不能算是朋友。
她只是一个中立者，中立者，是随时都可能倒向一方的，所以冯七七打心底里就不会将虹姐当成一个朋友。
我没法去改变她的想法，也没有打算去反对她，只要不对虹姐下手，我能够容忍她这样的想法。换句话说，在这个只看实力的江湖中，其实，规则的本质就是这个样，不是敌人，就是朋友，所谓的中立，往往都是站不住脚跟的。
冯七七要考虑是江湖大局，而我不是，我只是想将我应该做的事情做完，我不是八门之主，也不是道宫之主，我只是一个从黑拳界中走出来的黑拳手，拥有了天蚕蛊而已，其他的，和别人有任何区别吗？
冯七七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顿了一下之后告诉我：“子林明天应该就会到达滇南了，和神宫的决战应该会很快开始，你不要懈怠，早做准备。你有天蚕蛊相助，又有清风道人的帮忙，如今的你也是一方高手，这一次的大战，必不可少。”
我说：“七七姐，八门之中肯定是高手辈出，又有八门之主和徐盛还有你这样的存在，武当也是人才济济，其实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我一个黑拳手来出手呢？”
冯七七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下，却又说到：“你以为，徐盛为什么打败黑衣之后就离开了昆仑道宫呢？”
我怔了一下，没明白她这个问题和我们所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冯七七接着说到：“我来告诉你就，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留在昆仑道宫一天，黑衣对他的怨恨就会越多，他离开也许不会让黑衣的怨恨减少，但至少不会增加的太多，所以他离开了，想以此化解黑衣的怨气。”
“但是，结果显然没有成功。”我说。
冯七七点头：“是，没有成功，你知道为什么没有成功吗？”
我想了一下，说是黑衣的怨气太深了，徐盛已经成了他的心魔。
冯七七只是笑，却告诉我：“你说对了一半，徐盛是黑衣的心魔，但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心魔，而是许多人的心魔，许多视他如神的人的心魔。他想离开，但是他永远也无法离开，因为，他是徐盛，他是天下第一！”
“便是你在黑拳界，你想离开，就一定能离开吗？不能，因为你是诡刃，你是和银蛇一样耀眼的存在。而此时的你，在这个武林这个江湖中也是一样，你已经无法脱离，因为你已经融入到了这个武林当中。”
“不仅仅是你身上的天蚕蛊，更是你周忍这两个字，已经深陷进了江湖之中，再也难以走的出来。论实力，你有了坐镇一方的本事，论城府，你也不会输于我，似你这样的人物，你以为，是你想走就能走，想摆脱就能摆脱的吗？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得来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但是想要抛起，却根本不可能！”
我沉默了，冯七七的话，完美的诠释了古龙的一句名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是啊，在这天地之间，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自由人，可能吗？
平民总想一夜暴富大富大贵，而一夜暴富大富大贵的热，又何尝不想平平淡淡呢。
既然进来了，想要出去就难了，便是出去了，也是另一个江湖，另一座围城。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当初天哥要在最巅峰的时候突然销声匿迹了，有时候，做一个流星般一闪而逝的耀眼传奇，往往比一辈子的传奇要来的好。
你辉煌过，你耀眼过，而到了最后，你还能享受平平淡淡的真，那便是完美无缺了。
也许，当年天哥的退隐，并非仅仅是因为玲子的离开，更多的也是他自己内心的选择。
而此时的我，想退，却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了，和神宫的这一战，凭我如今的本事，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是说着玩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更不是说这好笑的。
能如何呢？
我笑看着冯七七，短暂的失神之后，有感觉心里有些明朗了。
我说：“无法抛起，唯有更加努力去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