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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见面何不认?

    段舞将青二十七和白天天拉入黑布帐,帐幔一放,她便正襟危坐严阵以待,仅余那只木手在帐外。

    青二十七这才发现这布帐后面贴着墙,看似只有半人高,空间不大,其实里头大有乾坤,而最大的乾坤,是背后有个暗门,可以随时逃走。

    这可奇了怪了,段舞到兴州开这神婆铺子做甚?她到川中不是要送那碧玉盒子么?

    但听外头脚步声近,一步一步都像量过步长似的,十分整齐。难道是军中兵卒?

    青二十七脑子飞转,想要理出一个头绪来。

    白天天牵住青二十七的手,手心微微见汗,青二十七轻轻回握,让她安心。

    外头男人倒是挺恭敬的,行礼道:“我家主人久闻楚仙姑仙名远播,特来相请。”

    段舞“哼”地一声:“排队了吗?谁让你插队的?没礼貌!”

    先头发声的男子似乎恼了,正要发作,却被后面那男子制止:“我们做下人的也是心忧主人,如有不恭之处,还请仙姑见谅。”

    段舞小瑶鼻子一哼:“总算来了个说人话的。”

    那先头男子显是又想发作,再次被压制。后面的男子道:“如此……”

    段舞立即打断了他:“如此什么如此!你回去告诉你们吴大帅,如果想问事,请亲自移驾过来。

    “我楚仙姑小小散仙,只此立锥之地,离开此地,便如树离土壤,本来算得准的也会失了准头。

    “另者,若是吴大帅想要强来,我拼着数十年修为,也只好另找栖身之地、重新练起了。”

    她言辞凌厉,竟是将自己的身份高高拔了起来。

    外头有男子将刀从鞘中拉出一半的声音,也有男子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短暂的冷凝之后,后面发声的那男子方问道:“楚仙姑果然是位真仙,在下还未明言,就知我等来历。”

    段舞又哼了一声:“雕虫小计,不足挂齿。”

    她也不知怎么使了个障眼法,木手上变出一道符,叽叽咕咕地念了一通,放到火上燃作灰,又从布帐的那里摸出碗水,递出帐,正正好接住符灰。

    段舞将制成的符水往前一递:“带回去给吴大帅,包他今晚睡个好觉。”

    外面的男子小心翼翼接过,放下银两,竟自去了。

    外间顿时安静下来,可里间却立马热闹了起来。

    “楚仙姑?哦不,段仙姑?”白天天小眼瞪大,对住了段舞的大眼。

    段舞傲然道:“没错,段仙姑就是我,我就是段舞!倒是你,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白天天?噗……我说小白啊……”

    白天天怒:“小白岂是你能叫的?”

    段舞叫得更起劲了:“我就叫怎么了?小白小白小白痴!”

    白天天气急败坏:“你!你,你给我闭嘴!”

    …………

    若是纯以口舌相争,白天天绝对干不过段舞;但要是动起手来,段舞也绝对不是白天天对手。

    所以青二十七不担心她们俩真斗起来谁会比较吃亏。

    她只是奇怪她们俩有什么可以斗得起来的事。

    难不成为楚乐一?

    这下她更是乐得坐山观虎斗了。

    可令她相当晕菜的事情是,半刻钟之后,白天天和段舞变成了好姐妹,而她则成了外人。

    白天天:“我是在替楚乐一考察一下先,别再遇见一个梅沁。”

    段舞:“传说中的白天天,居然是人~妻&我憋了三个月把你当假想敌!”

    白天天:“小段你真会解梦还假的?青二十七和你说,昨天我梦见……”

    段舞:“开玩笑,我段舞什么人哪!没点真本事能在兴州混出现在的名声?”

    …………

    青二十七表示听不下去了:“你们尽管相亲相爱吧。我可要出门吃东西了。”

    一言既出,聊得热火的那俩顿时停了。白天天首先站队:“我也要去吃!青姐姐我饿了。”

    “还有我!”段舞连忙跟上,“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就行。”

    青二十七便酸她:“你现在倒不怕我、不闪我了?那刚才怎么又慌张地算命签掉一地?又不敢说话的?”

    段舞嘴硬道:“我哪有怕你,哪有闪你!”

    青二十七淡淡地道:“哦,那们来谈谈盒子的事吧。”

    白天天好奇地问:“什么盒子。”

    段舞忙咳了一咳:“没……没什么……”眼巴巴地望着青二十七。

    青二十七一笑:“小白又不是外人。不过我是真饿了,复杂的事一会再说。

    “你不适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这样吧,你走你的后门,小白我们走前门,庆元路的春风楼见。”

    白天天却不依不饶起来:“不要。我要和她一起走。她还没给青二十七解梦呢!”

    “好吧,随你们。”青二十七同意了。人和人真是奇怪,就让她们一见如故去吧,她需要好好理一下思绪。

    兵分两路之计便这么定了下来。

    青二十七独自走出段舞的黑屋子。

    外间有士兵驱赶人群的痕迹,不少人远远地盯宗屋门口,见青二十七走出来,忙围上来问长短。

    青二十七信口开河解释了一番,什么“楚仙姑”如何如何大显神通,一话道破对方身份及来意,那些人口服心服、自动闪退之类的。

    “那……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哪?”好事者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追问。

    青二十七只得含含糊糊地道:“这个……我当时被楚仙姑封了五识,真是没听到最关键的点啊。对不起对不起,若真知道,定知无不言,可现在我实是不知不知哪。”

    好容易打发了好事者,青二十七整整衣衫,正要动身前往春风楼。

    忽见适才那肥女人魔怔了一般,一双短胖手勉强交握,支于不知有多少层的下巴之下,用翘首以盼的娇羞姿势凝望庆元路的方向。

    她这是怎么了?

    青二十七走过去,推了推她:“姐姐,你怎么还在这?”

    肥女人满脸春色,眼睛放光,好一会儿才把头挪向青二十七:“楚仙姑算得太准了!我真的一下子就遇见了我的心、上、人。啊,我的良人啊!

    “姑娘你快帮我摸摸,我这小心肝噗噗噗地,是不是跳得太厉害了!不会蹦出来吧?”

    “真的?那恭喜了!”青二十七虽觉得她好笑,但这句祝福不假。

    “他长得真好看!”肥女人喃喃地道,却不让青二十七走了。

    她一把抓住青二十七,絮絮叨叨地道:“他就这么向我走过来……很温柔地笑,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对我这样笑过。我,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青二十七本想走,可看她急于找人倾述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

    转念又想,这肥女人八成是在单相思,还是及早将她美梦打醒好,省得日后更伤心。于是打定主意泼她冷水,问道:“那可是你认识的人?”

    肥女人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一脸的肉都在抖。很滑稽,可是青二十七一点都不想笑。

    而那张肥脸上的失望之情只上一闪,便又充满了希望:“可是他和我说话了!”

    青二十七不由好奇:“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问……”肥女人睁大眼看青二十七,有点儿迷茫,仿佛青二十七脸上突然长满了大麻子,“他……他问我和你说了些什么。说……要一字、一句,都不许漏地说给他听。”

    青二十七脑子里轰地一响,这个人冲着她来的?是敌还是友?便又问:“他还说了什么?”

    肥女人依然一脸茫然:“他说……说酒、已、都、醒,要吃宵夜……唉,姑娘,姑娘你怎么了?怎么就跑了,别……别走啊……”

    青二十七不回答,一下甩脱了那肥女人。疯狂地向庆元路的方向奔了半里路,直到十字路口才停下。

    她站在路口,灰色的砖墙、飘黄的落叶,好像在她四周旋转,不停地旋转。

    她的胃像是扭作一团,绞痛到她得不得不弯下腰。

    她低下的头,只能看到很多很多的脚,停住的,继续往前走的,可她知道,周围的人再多,却没有一个是她要找的。

    那个她之前还犹豫着要不要去找的人,远远地看了她很久之后,又离开了她。

    “伫听寒声,云深无雁影。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

    陆听寒,你明明看到我了,为什么不喊我?我果然再也不是你心头上的那个人了么?

    可若是你心中已无我,又为何要打听我说的每一句话?

    青二十七不懂。

    她讨厌这种感觉:为什么你们我都不懂?爱不爱我,我不懂;为什么爱我,我不懂;为什么不爱我,我也不懂!

    她只能在这里猜猜猜。有时候觉得自己猜对了,就似乎稍微释怀;有时候觉得自己想错了,便又继续纠结。

    青二十七蹲下身,真想大哭一场。

    有一双脚出现在她眼前,然后又是一双。青二十七抬起头来,对眼前的两个女子勉强一笑:“饿过头了,胃痛。”

    段舞踏出一步,想说什么,白天天却拉住她,一边对青二十七笑着说:“那我们去吃点暖胃的,好不好?这天,真是越来越冷了。”

    时已深秋。秋阴时晴渐向暝,变一庭凄冷。白天天过来,搂住了青二十七的肩膀。

    开禧二年九月十五日,青二十七做了一个决定,她决定第二天就离开兴州,前往剑阁找陆家旧地。

    无论他现在是在哪里,他一定会回家的。他们有约的,就算那约定已作废,她想他也总会有回家的一天。

    她要去看看他的家,她要在他的家里等他。

    她要好好地问问他,你真的爱我吗?你为什么爱我?你既然爱我,为什么不留在我身边?

    她要告诉他,陆听寒,我们试一试吧,不问过去,只看将来;不管国事,只要你我。

    也许他会发现他其实一点也不爱她呢?

    没有关系。至少让彼此都清晰,如此也不遗憾。

    离开明水县之前,青二十七将心里的疑问向白天天打听了一下:“小白,你父皇会不会也像前代君王一样,幻想着长生不死?”

    她只是当成闲谈随意一问,没想到白天天给了非常确定的答案:

    “想啊,怎么不想!其实我有时候也半撒娇地劝他,可他就不听。他身体一向不好,还整天和那些炼丹士混在一起,炼什么不死秘药。

    “这世上哪有什么不死秘药?!我担心他不但不能长生不死,还……”

    说着,眼圈有点红,或许是想到自己这样出逃颇为不孝。

    青二十七安慰了她几句,试着问得更深入一些:“说不定这世上真有不死秘药呢!你在宫里就没听到过什么内幕肮是传说之类的?”

    白天天摇头道:“不知道。我们女眷怎可能知道内中辛秘?不过听太子哥哥说过,太祖皇帝爷爷曾经差点制出成药来,可惜还没等成功就……”

    她突然闭口不言,甚至还下意识地四下一张望。

    青二十七却知道白天天说的是“斧声烛影”,那是太祖皇帝与太宗皇帝的兄弟情仇,也向是大宋不能言谈的禁区。

    青二十七见从白天天那里问不出什么,便也不再问了,只是不免感慨道:

    “其实长生不死有什么好的?亲人、朋友,一个一个都会死去,世间只留你一个人,循环往复地经历他们的生老病死。

    “怕是终有一天会对喜怒哀乐七情六欲全部麻木。麻木地生存着,却又死不了。这样活着,又有何趣味?”

    “可是人们都会怕死,临到死时都会舍不得人世间的一切,所以希望自己继续活着。这也是人之常情。”白天天眼神清冽,“青姐姐怎么突然作此生死之叹?”

    青二十七的目光穿过云霄,她想从云端看到自己出生的世界,却是徒然。

    半晌回答说:“因为我无聊啊,无聊就会想七想八,就会折腾些事情来让别人不快活。虽然我自己也未必就因此快活,总比始终无聊着好吧?”

    白天天眨眨眼:“青姐姐,我听不懂唉!”

    青二十七笑了笑:“我是胡扯的,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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