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莫逆交

    见虹翼依然没有答应，他还想再说几句，但虹翼轻轻拍了拍桌子：“要么就这样吧，如果你实在要去，还不如让全校去踩点呢。”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英睿对面前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彻底无语，“如果全校都去的话，和二日营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直接去郊游呢。”

    “那就直接去啊。反正我无所谓。”虹翼露出一副漠然的神情，他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关心这件事。这家伙就是个脑残，鉴定完毕。英睿想。“不，你听我说，我们去踩点本来就是给二日营做预热活动，如果让全校都参与进来的话，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本来就没有多大意义。”虹翼瞥了他一眼，然后重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拿出了下节课要用的书。他和别人不一样，从来不把副课的教科书放在教室右面的柜子里，而是成天放在自己的桌肚中，拿来就用。虽然很方便，但他整天放书包里背来背去的不会觉得累吗？诸如此类，虹翼令英睿不能理解的行为还有许多——关于二日营踩点的说法就是其中之一。“不对！”他大声说道，然后环顾教室四周，想找到一个能帮自己说话的人。但很遗憾，秀涵貌似去外面的花园了。只能自己上了。“你是不是圣母心泛滥了？真的想要照顾到每一个人。好，你要真想这样的话我答应你，但你得想办法让校长为了你一个人改变行程，提前带全校去郊游。”他放下这一通气话，原本期待虹翼会被激起相反的反应，谁知虹翼竟然真的顺着他的想法说了下去，“这样也可以。”他说。果然他的思维不是我所能够理解的。

    “可以个头啊！”英睿恨不得一巴掌扇在虹翼的脸上，但那样太不尊重他了。而且如果自己那样做的话，和尹安彤又有什么区别？还会招来虹翼的恨，他可不想让好不容易重新维护起来的友谊再次破碎。“你有胆子去和校长说吗？全校的老师学生都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而提前行动，这些事情都是安排好的。”

    “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错的。”虹翼给了他一个嘲讽的笑容，但在英睿看来那就是犯贱。“首先，不是我和校长去说这件事，是你——不过我也不否认我确实没胆子和校长说。”关键时刻就胆小的怂货。英睿充满怨念地想。“其次，全校师生并不是为了我，这次的行动最初是你提出来的，所以要更改日程也是因为你。”虹翼续道，“因此，我确实有那样的想法。我随便你对我怎么想，反正我不会跟校长说的，要说你说好了。”

    席英睿气急败坏，他给了虹翼一脚。“我就是想让你和我双休日的时候自己去那边踩点！是你自己硬要让全校参与的，还让我和校长去说，脑子有病吧？”虹翼刚想反驳，尹安彤路过这里，顺口插了一句：“他脑子有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虹翼立刻露出暴躁的脸色，刚想发作，但英睿抢在他前面向他开口道：“反正到时候你去和校长说，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不，我不会去说的。要说你自己说。”虹翼看上去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但路过的尹安彤直接将脚架在了他的课桌上。这家伙来凑什么热闹？“你去说不说？”尹安彤瞪向虹翼，虹翼瞪了回去，但奈何自己的桌子被尹安彤踩住，无法发作。这事跟你没关系，一边待着去。英睿很想直接这么跟尹安彤说出来，但对方区区一个女生，比他的战斗力还高，他暂时还惹不起，只能退到一旁静观其变。其实最可怕也最可恨的是尹安彤这种人，别人明明没惹你，你却在不明事理的情况下就直接跟风挑事。

    “好了，我去说还不行吗？”虹翼不耐烦地说，尹安彤这才将脚挪开，以最彻底的轻蔑哼了一声，然后离开虹翼的身边。倒是反击啊，不能任由她欺负，你这个怂货！英睿也讨厌尹安彤，他很想看见尹安彤受到教训的样子。但男生没一个敢站出来报告李老师——或许他自己也一样呢。但尹安彤起码无意间做了一件好事：虹翼总算是答应自己去请求校长了，他可不想去和校长交涉。

    或许虹翼为人处事有很多地方英睿无法理解，但他是自己无法取代的朋友，这点毋庸置疑。

    放学后，同学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虹翼拉着虹翼前往校长室。在尹安彤那么一折腾后，英睿总觉得自己有愧于虹翼，因此没有反抗，跟着他去了。不过到时候还是你说。他无数次向虹翼声明了这点，直到对方到了不耐烦的地步。最终他们抵达门外，伫立了很长时间，心中充满恐惧。英睿推了虹翼一把，他敲了敲门。两人推门进去，发现校长在打电话。虹翼一惊，当即条件反射般地将门半掩了起来。

    “好吧，就这样吧。我后天就会带人到你们那里付款，然后安排一下工作，就当是来踩踩点吧。”校长对电话那头说道，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两人的造访。虹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但英睿不用他说也知道。这就是虹翼自以为是的地方了，他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要对别人指手画脚，否则别人都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干什么事情，但情商最低的人明明是他。英睿不满地想，不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嗯，好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校长笑着说，然后挂断了电话。校长也在盘算着踩点的事情吗？看来有戏。但心脏依然怦怦直跳，这时候虹翼推门进去。“不好意思，校长，打扰了。”他说，英睿紧跟其后。恐惧如同毒蛇在他心里蜷曲，但他迫使自己在校长面前礼貌地点头打招呼，强颜欢笑。校长也报以微笑，看来穆宫老师也挺平易近人的嘛。英睿觉得有希望，然后虹翼深吸一口气，流畅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校长，并且请求征得他的同意。

    听完后，校长抚摸着下巴上的胡渣。他已经年近五十，头发已有些稀疏，不知是不是因为当校长的缘故，他看上去比同辈的李老师更加苍老。而且英睿总觉得穆宫老师还在操心着其他什么事。就在他考虑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校长向虹翼问道：“同学，你提的要求有些过分啊，学校不可能因为你们两个人而改变已经定好的行程。”虹翼立刻瞄了英睿一眼，带着“我早就告诉你了”的眼神。英睿紧张起来，但校长随即又说：“但学校的老师已经有通知，带队老师都会先去那里踩点。如果你们执意要求的话，我可以和对方说说，可能的话就索性直接把二日营的日子提早，你们觉得怎么样？”

    英睿立刻像上了发条一样点头，虹翼也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校长叹了口气，“好吧，那我现在就给班主任发消息，让他们在群里通知一下学生。”说罢，他就在自己的台式电脑上登录了微信。这么容易就成功了？英睿还沉溺在恍惚的不可思议中，虹翼使劲地拍了一下他的背，然后向校长点头致意：“不好意思，真是麻烦您了。”英睿也立刻跟着他稍稍鞠了一躬。怎么那么像日本人呢？他腹诽。

    “不用了，我也得考虑学生的意见吧。你们可能只是有这种想法的学生的代表呢。”校长笑着说，“而且你们不知道啊，我的前任才是真的不近人情。那时候你们应该连小学都没上。反正我前面那位，对老师都是严格要求，处处要求和其他学校竞争，真是压力山大。”虹翼别扭地笑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啊，席英睿对穆宫老师的好感倍增，甚至感觉到了来自校长的一丝亲切。

    “好了，已经发出去了。”校长说，将手机放到一边，“过会儿就联系那边的人，暂定时间提早到下个礼拜二，双休日结束之后先返校一天，然后我们直接出发。你们也可以回去安排起来了。”虹翼再次向校长道谢，然后拉着英睿离开了校长室。英睿快步跟上虹翼的步伐，他们成功了，果然成功了。英睿甚至觉得此刻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挡自己的好心情。

    “对了，虹翼，”英睿突然想到一件事，然后话就脱口而出，“之前我拜托你的偷渡手机的行动你安排好了吗？”

    “你放心吧。”虹翼做了个OK的手势，“到时候我会藏在一个老师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地方的。”

    “那就好，就拜托你了啊。”如果虹翼这么说了，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反正，席英睿是信任虹翼的。“不过这南宫附中也真是的，从来没见过秋游不允许带手机的。”

    “但这次是二日营啊，情况比较特殊。学校应该是防止住宿睡觉的时候手机被偷走吧。”虹翼说出了自己的理解。英睿摇摇手，“唉，我是绝对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的啦！”

    “那敢情好。”虹翼笑骂，“其实学校有些地方做的还是满合理的。”

    “你脑袋的构造绝对不合理。”英睿说。虹翼一笑置之。他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英睿发现，虹翼真的已经不在乎这种侮辱性的说法了。他真的不在乎吗？还是说将那种不满和怨恨都藏在了心里？席英睿感到不安。他转移话题：“对了，顺便问一下，负二又七分之五的绝对值的倒数是多少？就是今天下午考试的那道题？”

    “什么？”虹翼头也不回，“不是七分之十九吗？”

    “是这样吗？”

    “嗯？”虹翼也被问懵了，他转过头来。看到他那张懵脸，英睿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紧接着，虹翼也笑了起来。

    两人并肩走到校外。天空如此湛蓝，那是足以让人产生某种预感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