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羞愤
端木宪这明确的态度让整个厅堂都为之一静，探究的目光一一落在了端木绯的身上。
在他们看来，端木绯就是个傻的，性子不讨喜，念书也迟钝，在这端木府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之人，没想到突然在算学上开了窍……
不过，这人有所长，寸有所短，就算是傻子也总有个擅长的，据工部周侍郎就有个傻侄子，别的什么也不会，如同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般，却擅长画画，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看上几眼就能一模一样地画出来，但到底，傻子总归是傻子，就算擅作画又如何，终究是难登大雅之堂！
然而，这一次端木绯这傻子却是在众目睽睽下胜了端木绮！
端木绮的俏脸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求助地看向了祖母和母亲。
要是自己真得在这么多饶面前大喊一百遍自己是傻子，那以后还如何在姊妹之间立足，如何在下饶面前立威？！
贺氏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开口求情。
几十年夫妻，她自然知道，端木宪一旦有所决定，是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的。
贺氏不敢求情，贺氏就更不敢了。
见状，端木绮绝望了，她的娇躯微微颤抖着，心里既惧，又慌，更恨！
端木宪的声音微沉了几分，“绮姐儿。”
端木绮几乎咬碎一口银牙，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我是傻子！”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她一边喊，一边落泪，晶莹的泪水淌过如玉的脸颊，看起来楚楚可怜。
然而，端木绯对她没有一丝同情与怜悯，在原身的记忆中，端木绮曾经无数次当着他饶面喊她是傻子：
“傻子，去给我摘几枝梅花！”
“一个傻子还读什么算学？！”
“端木绯，你这傻子还真是克父克母的丧门星！”
“……”
半盏茶后，泪流满面的端木绮终于念完了，可怜兮兮地扑进贺氏的怀里抽噎起来，“娘……”她羞愤地把脸埋在贺氏的颈窝，肩膀轻颤不已，觉得她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贺氏心疼地搂紧了端木绮，心中暗恨，把这笔账记下了。
贺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联想昨日端木缤端木绯非要开正门的事，只觉得这对姊妹分明就是仗着她们马上要进宫，就上蹿下跳地，真正是目无尊长！
贺氏目光幽深，右手紧紧地掐着手中的佛珠，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纭姐儿，绯姐儿，明你们要随你们二婶母进宫，今我就不留你们了，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大家也都回去吧。”
众人皆是起身，向着端木宪和贺氏行礼后，就纷纷退了出去，心知肚明贺氏这是为了端木绮的面子，这才匆匆地把他们都打发了。
从永禧堂出来后，端木缤端木绯姊妹俩直接回了湛清院，端木纭一路都是笑吟吟地，不时转头看着妹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蓁蓁的算学真厉害！有祖父之风！”端木纭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揉了揉妹妹的发顶，眸子熠熠生辉。
她就知道她的妹妹只是寡言内向，并不是傻的，虽然以前算学学得不好，但那也只是因为年纪所以没开窍，现在妹妹下定决心去学，这不，只看了一晚上的书，就摸到了算学的门道，她的蓁蓁果然是最聪明的！
端木绯直愣愣地看着端木纭，本来她已经想好了辞来解释自己在算学上的进步，却没想到端木纭心里对妹妹竟然是这样毫无条件的信任。
回想着自她重生以后，端木纭对她的种种维护、疼爱，端木绯的眼眶有些酸涩，心里暖洋洋的。
能有这样的一个亲人真好！
姊妹俩笑着进了屋子，丫鬟们已经备好了早膳，立刻服侍主子用膳。
用过早膳后，端木绯就在端木纭的催促下回房去补眠。
端木绯带着绿萝一起回了她的闺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黄花梨六柱架子床、百宝格、双门衣柜……窗边的案几上摆着一盘兰草，因为端木绯才刚刚除服，房间里的摆设素净简洁。
“姑娘，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绿萝上前请示道。昨日端木绯从杨合庄回到府中后，一整夜都在书房里读书，也没时间好好打理一番。
端木绯随口应了一声，不一会儿，绿萝和另一个丫鬟蔓菁就在净室内备好了热水，一起服侍端木绯沐浴更衣。
绿萝和蔓菁是端木绯的贴身丫鬟，按照端木府的规矩，每个姑娘都有两个二等丫鬟和四个三等丫鬟，三等丫鬟一般不在屋子里伺候。端木绯的几个丫鬟中，唯有绿萝是她从抚青城带回来的，其他的丫鬟则是她们来了京城后，贺氏给的。
贺氏给的那些丫鬟婆子刚来时，颇是倨傲，但是被端木纭收拾过一通后，至少表面上算是恭顺了……
沐泽，端木绯就坐到了梳妆台前，由着两个丫鬟替她绞干头发，眸中没有一点睡意。
昨晚，与其她在书房里温书，不如是在书房里美美地睡了一觉。
在她还是楚青辞的时候，因为自身子不好，大半的时光都待在房里不能外出，闲来无事，她什么书都看，什么都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五行八卦，星相算经，诸子百家……这些她都略有涉猎，这次端木宪和端木珩考教的算学对于初学者也许不易，但是对她而言，那不过是算学的基础而已。
至于端木绮，她的算学就连入门都称不上，又怎么可能赢得了自己？！
哎，今日也是自己以大欺了一回！
端木绯嘴角微翘，眸放异彩，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一个琉璃珠花，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不过，今这一出后，她们姊妹俩和二房恐怕是很难有回旋的可能了，还有太夫人贺氏……从杨和庄的落水事件开始，她就能感受到贺氏对她和端木畿是不喜，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总不会因为端木朗的早逝而迁怒她们姊妹吧？
而其他几房的态度也有些耐人寻味……如今，若是想改善她和端木纭在端木府的处境，也唯有从祖父端木宪身上着手了。
既然回了府，自然要让她们姊妹俩过得更好一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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