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两道截然不同，却又有些相似的气息，其中一道倒是有些熟悉......”程阳一边奔驰一边暗暗的思忖。尽管隔了很远，那火烧云看起来还是带着炽热的温度，他一下子回忆起一个人，那人来自远古，身披兽皮脚踏狼王，那人是赤神。
“赤神？”想起这人，程阳心中便是一阵紧似一阵的吃惊，“是什么人能跟赤神抗衡？”
虽然说蛮荒之境有许多隐居的强者，但是赤神的实力应该早已超越了这些人。上一次若不是程阳及时的领悟了治疗波，只怕十个他捆在一起也不是赤神的对手。而如今却是有一个人能令赤神爆发出全部的力量，这人的实力有多恐怖便可见一斑。
“难道他找到了那罪魁祸首？”程阳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性，但是想起赤神对这世界的愤恨，想起他的复仇怒火，怎么想都是有些不对劲。
大概一盏茶功夫，程阳便来到了黑风山外。这里距离真正的战斗地点少说还有几十里，但是刚刚靠近这里，程阳便感觉像是来到了烤炉里，炽热的蒸汽滚滚而来，逼仄的他喘不过气来。
远处是翻滚的火焰，火焰之中依稀有一条庞大无比的身形，程阳仔细辨识了一下，认出那是狼王。此刻的狼王正在火焰中跳跃攻击着，而在它庞大的身形下方，两条人影正斗的精彩。
“两个原来都是火系。”程阳微微点了点头，“也好，今日坐山观虎斗，正好让我观摩一下火系究竟有什么精彩之处。传说中单体攻击最强的一系，究竟比我水系强在何处。”
然而程阳很快就失望了，因为大团的火焰将对面的身影全部裹住，除了层层涌出的灵念波动，他什么都看不到也感受不到。
砰！
一声巨响，就像是放大了万倍的爆米花桶爆炸一般，狼王一声哀嚎，巨大的身影倒飞出来，砸落在山顶，硬生生把个黑风山给砸平。
程阳吃了一惊，正暗道不好，却见狼王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硬撑着爬起来，四肢一顿，猛冲进火云当中。
“好个妖兽，忠心耿耿。”程阳情不自禁赞道。
此时天空的火云已经减少了许多，明显是因为赤神落败的缘故。程阳因此而能够勉强看清火云里的情形，却见赤神横漂在空中，如同是水面上的一条死鱼，在他周围，一团团火焰正熊熊燃烧着，而火焰的外围，一个脸上带着深深刀痕的男人正狰狞的笑着。
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在那男子抬手打出一团火焰的同时，程阳身形也是猛冲上前，身形化作一道清风，瞬间就冲入了火海。在靠近赤神的时候，他身上涌出层层的波纹，如春风抚水一般，荡漾开来，硬是把周围的火焰都逼退。
程阳知道那男子厉害，也不多停留，伸手一拂，狼王庞大的身躯已经消失不见，而后赤神周身便被一股水雾裹着，亦是消失不见。
“嗯？”昆涂正打算将赤神折磨致死，却是陡然间发现周遭多了一股强大的灵念气息，再一看，却是一个白衣青年。然而青年无意战斗，身子一掠倒退开来，转瞬便消失在他的眼帘当中。
蓬~蓬~
火焰在昆涂身上熊熊燃烧着，他站在云端，凝望着东南方向，脸上露出一抹神秘而狰狞的笑容。
哔啵！
木柴在炉子里跳跃一下，被火焰分裂开来，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熟了。”程阳嘀咕着，手里拿着火钳子，拨弄开那已经被烧的灰白的木炭，夹出一块晶莹剔透，火红色的果子。
这果子分明被旺火烧过，但是通体却没有丝毫被焚烧的痕迹，不但如此，它还散发着寒芒，如玛瑙一般。
榻上躺着身裹兽皮的赤神，此时他周身覆盖着水雾，一圈圈的波纹在他身体上盘旋着，并缓缓地转动，每转动一圈，便有一丝火毒被吸收出来。
榻边地上，一只豺狗大小的狼正奄奄一息的躺着，它浑身长着灰毛，蓬松而可爱。任谁都想不到，硕大的狼王原型居然这么小，并且还可爱的要命。只是此刻它尾巴上蓬松的毛被烧焦了一大块，屁股都显露出来了。因为烧伤灼痛的缘故，它一直在哼哼着。
程阳将那红玛瑙一般的果子拿到赤神额头放定，果子便飞速转动起来，一股股红色的水纹从果子中挥洒出来，点点沁入赤神的身体。
“嗯......”片刻之后，赤神咬牙嗯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什么地方？”赤神看到站在榻前的程阳，立刻用双手撑起身体，警惕的靠向墙角。
“别担心，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曾经来过的。”程阳淡淡的一笑，“开阳山。”
“开阳山？”赤神显然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其实上一次他来这里，根本不是循着地名而来，完全是循着衅的气息而来。
“是。”程阳道，“这里是六方门的地界。”
“昆涂呢？”赤神瞬间回忆起了什么，忙问道，“你怎么救到我的？”
“昆涂？你说的就是那个跟你对战的强者么？”程阳道，“不知道他在那里，那个时候我只有拼命的带着你们逃跑，好在我有足够大的地方能装得下你这伙计。”他看了看榻边的狼王，略有些无奈的说道。
当时程阳将狼王和赤神都丢进了山河图里，拼命的逃窜，好在昆涂也没打算追击，这才躲过一劫。
“哦。”赤神哦了一声，神色变得从容了一些，随后便是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我的伤......”
“治好了。”程阳道，“你怎么跟他打起来了？”
他们两个一问一答，完全不像是之前曾拼个你死我活的敌人，反而像是多年的老友重逢。
“他从那里下来，就是为了杀我，哼！”赤神冷哼一声，“可惜的是，那人派错了人。”
“那里？”程阳好奇的看着赤神，“那里是哪里？”
“五狱天。”赤神道。
这三个字就像是三条霹雳闪电，瞬间就让程阳颤栗了一下。
“怎么，你也知道五狱天？”赤神盯着程阳问道，那口吻就像是在问一个叫花子是否吃过鲍鱼一般。
“我最亲的人也在那里。”程阳淡淡的说道，他想起当初释清帝说过的那句话：“你娘？呵呵，她在五狱天，你永远也别想见到她了！”
从那之后，这件事便一直被程阳揣在心里，不到救出娘亲的那一刻，便无法释怀。
“哦？他犯了什么罪，怎么会在五狱天？”赤神狐疑的看着程阳，“很少见，真的很少见。”
“什么意思？”程阳盯着赤神。
“五狱天是关押星系所有重犯的地方，这些人无不是杀人放火作恶多端，又极难驯服的。”赤神道，“不过其中也有一些人被关起来，是另有原因的。哼，当初那人欺诈我不成，便想把我也关进去，做梦......”
“五狱天在哪儿？”程阳问。
“不知道。”赤神缓缓摇了摇头，“我没有离开过这里，怎么会知道五狱天在哪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骨碌爬起来，恶狠狠的盯着程阳：“那只死猴子呢？我要杀死它！”
“一命换一命，我救了你，它便不欠你了。”程阳道，“况且杀死你族人的，并不是衅。”
赤神哑然，他颓然坐在榻边，长腿耷拉在榻沿上，原本健硕的身躯变得有些佝偻。他目光里充满了迷茫，还有一丝淡淡的哀伤，但无论如何，他浑身依旧是散发着逼仄人心的霸王之气，可以想象，数亿年前，他曾经是何等的叱咤风云。
对于程阳的提议，赤神并没有表示赞同或者反对，他只是默默的坐着。程阳也没有去打搅他，转过身去将一壶水坐在炉子上。天气渐渐转冷，这个天气里，人需要热茶的滋润了。
“他太厉害，我打不过他。”不知沉默了多久，赤神忽然喃喃说道，他的话语中充满无可奈何的痛苦。对他来说，无论是敌不过昆涂，还是无法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都是一种折磨。
程阳背对着赤神，他的身体僵直了一下，而后缓缓道：“他究竟是什么来头，那些事都是他做的么？”
“是。”赤神道，“他来自五狱天，是被那人派来杀我的，火系，实力已经达到了半神境界。”
“半神？”程阳愕然。
“超越神动境之上的存在。”赤神解释道，“好在他刚刚进阶不久，所以还没有那么恐怖，假以时日，只怕就算是一百个我，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了。”
程阳心中大大的吃惊了，半神，超越神动境的存在，连赤神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不就是说彼苍大陆的苍生从此就陷入苦海当中了？
“你能从给他手里救出我，自己还毫发无损，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赤神古怪的看着程阳。
“我不是怪物。”程阳淡淡说道，“水克火，或许正因如此，我才能安然无恙。”
“屁话！”赤神道，“神动境以上，地火水风都与寻常世界的不同，各系之间只有实力的差别，毫无克制之说。”
他死死的看着程阳，就像是程阳的身体里隐藏着另外一个人，忽然他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程阳的胳膊，急切的说道：“就靠你了。”
“什么意思？”程阳转头看着赤神。
“你，打败他！”赤神道，“虽然你们不是我的子民，但终究都是生活在这个大陆上的人，我不能眼看着你们遭受苦难。”
“那你自己呢？”程阳道，“按照实力来说，你可是超过我许多啊。”
“我不行。”赤神苦闷的摇摇头，“神动境中期，身上还有内伤，数亿年的冰寒破体，我深受寒毒已久，没有几千年，是无法将这些毒素排出，而若排不出，便无法进步。几千年，足够那人把这世界毁灭几百次了。”
程阳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赤神似乎意识到自己举动有些不妥，他松开手，站直身子，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重新回到他身上。
“这是你的世界，你自己定夺。”赤神冷然道，“救，或者不救，一切在你自己。”说完他弯下腰，轻轻抱起呻叫中的狼王，大步往外面走去。
程阳并未阻拦赤神，他知道此人不属于任何地方。默默的看着赤神的背影，程阳脑海里回荡着他的那句话：“这是你的世界......救或者不救，一切在你自己。”
“好奇怪的人，他是你朋友吗？”梓潼端着餐盘从外面进来，好奇的回头看着大步下山的赤神。
“不算。”程阳上前接过餐盘，心态的看着梓潼，“家里那么多下人，这些事让他们做就好了，你怀着身孕，万事都要小心谨慎。”
“瞧你，我又不是那些娇贵的千金小姐。”梓潼笑道，“给你做了点点心，想着你可能会饿了，所以就送来了。这点路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程阳皱着眉，想起那些惨死在昆涂手里的孕妇，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来。他疼爱的拉着梓潼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低头看着那日渐隆起的腹部，程阳心中越发的感到责任重大。
“......”他轻轻摇着头，眉头皱的如同一座小山。
“到底怎么了？”梓潼与他相处日久，对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甚至皱一皱眉代表什么都是清楚的很。此刻见程阳这副样子，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了极大的麻烦，心中不由得万分担忧了。
“我要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你，小月和天佑。”程阳想了想，郑重其事的说道。
“去什么地方？”梓潼一愣，“我们在这里不是好好的么？”
“是啊，不过那里更好。”程阳道，“我最近要闭关修炼，无暇照顾你们，所以送你们去个地方，在那里你们可以生活的很好，不需要我分心。”
“啊？那我们要多久才能见到你？”梓潼吃惊道。
“不会太久，希望不会太久。”程阳沉吟着，“你们各自选一个信得过的丫鬟，准备好吃喝，今晚就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