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谢我们做什么？”梓潼不顾筱月儿亦在身旁，轻轻的环住程阳的腰身，将头靠在他胸膛上，听着那健壮的心跳声。
“谢你们遇到我，谢你们嫁给我，谢你们帮我程阳生儿育女，谢你们照顾我的父亲。”程阳连说了数个谢字，声音已是变得哽咽，想起即将到来的离别，他心头也萦绕了离愁别绪，“谢你们，一直站在我身后，做我最坚实的依靠。”
“噗，怕是我们依靠你，拖累你才对？”梓潼轻笑。
“是了，是你在保护我们。”筱月儿亦道，她的语气变得有些落寞了，离愁别绪同样让她感到痛苦，只是一向坚强的她，并不愿让任何人感受到自己的痛苦。
“唉！”程阳叹了口气，紧紧拥住她们，心中希望这时间就此凝固，不再流逝。
然而时间总归不是他说了算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终于到了离别的前夜。
这一天六方门大摆宴席，全门上下，就连扫地的阿伯也参加了宴会，这是为程阳送行的宴会。席间气氛有些压抑，大家都不愿多说话，闷闷地喝酒。
毕竟程阳要离开，虽然是去修炼，相当于闭关，却不在山中了。一直以来，他们习惯了拿程阳当作依靠，习惯了有他在的日子。程阳就像是一座大山，为他们遮风挡雨，让弟子们专注的修炼，不必为外界的雨打风吹所搅扰，而现在，大山行将远去。
“师傅，徒儿敬您一杯，祝您旅途顺利，预祝您修炼获得大成，早日归来！”一个年纪在十五六岁，模样秀丽的少女端着一杯酒，走到程阳座前，声如黄鹂一般的说道。她便是程阳的三个徒弟之一，也是唯一的女弟子，孙莉。在三个师兄妹当中，她是最聪明的一个，受程阳指点最少，但每次一点即通。
“呵呵，乖。”程阳举杯，呵呵笑着一饮而尽，对于这几个年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少年，他当作孩子要多过徒弟，做了父亲，他人便似乎一晚间长大了许多。
“可是师傅，您什么时候回来呢？”孙莉仰头看着程阳，认真的问道。
程阳站起身来，环望四周，朗声道：“诸位，我程阳此去修炼，不光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六方门的未来。”
众人闻言，窃窃私语，不知程阳所谓究竟是何意思。
“众所周知，神动境是武者的最高境界，达到神动境，便可永生不老。”程阳朗声道，“但是你们却不知道，在神动境以上，还有更高的境界，我便要带你们，走上那更高的境界！”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山间谷中，震颤着每个人的心灵，大家脸上，无不露出兴奋之色。这种兴奋将之前弥漫的离愁别绪一扫而空，场面变得热烈起来。
月光掩映下，开阳山前所未有的生机勃勃了。
春节渐行渐远，冬日已经到了尾巴，整个大地万物开始复苏，经历了五年的灾难，许多变成荒原的地方已经迎来了新的主人，大陆上生机勃勃。
离开开阳山，程阳一路往北走，沿途所看到的，无不令他欣喜。不过有一点却是让人哭笑不得，那便是凡是有人生活的地方，必有一座小庙宇，庙里供奉的可不是什么神明菩萨，而是一个人的雕塑，这人便是程阳。
这一路行来，程阳只带了衅一个，冥冥之中，他似乎感觉自己非带衅不可。
“吱吱吱，哥哥，你总算出名了。”衅边啃着老百姓祭祀的烧鸡，边撅着油乎乎的嘴巴说道。
“吓，什么叫总算？我什么时候盼望过出名吗？”程阳哭笑不得的说道。
“有啊，我记得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衅开始回忆。
“打住！”程阳连忙叫停，衅每一次回忆，都会扯出一段程阳童年的丑事，经历的多了，他便知道该未雨绸缪了，面的待会又被弄得脸红脖子粗。
一路上，有衅这二愣子般的存在，倒也减少了不少的旅途孤寂，不知不觉，两人便远离了平原，来到了北部高山外。
彼苍大陆广博无比，至少在如今的程阳眼里看来是这样的。往北是一片高山，据说在这巍峨高山后面，就是传说中的蛮荒之境了，传闻中那里终年白雪皑皑，是雪的世界。往西则是一片荒漠，沙丘遍地，黄沙漫天，当初昆涂便是从沙地而来。往东是**大海，海的另一边不知是什么去处。往南、东南，便是一望无垠的平原，鱼米之乡，正因为大面积的平原，才让整个大陆富庶而生机盎然。
现在，从红土地渐渐变成黄土地，又从黄土地变成褐色土壤，程阳知道，自己已经远离了亲友，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了。
不远处便是高山，褐色的土壤使得白日也变得暗淡无光了。道路开始崎岖，两旁多了许多茂密森林，森林中不时可见一汪汪碧色的水池，时常会有某种动物在林间雀跃而过。景物变得迥然不同，也勾起了程阳的好奇心。
“咦？好臭！”衅鼻子灵，它丢掉手里的鸡架子，在肚皮上擦了擦油乎乎的爪子，深呼吸了几下，揉揉鼻子说道。
“臭？”程阳道，“附近有不少动物，可能还有妖兽，所以会臭。”
“嗯，肯定是妖兽，可是太臭了？”衅挠了挠头皮。
“远么？”程阳问。
“远，在那里。”衅遥指山腰某处。
“哦？”程阳看了看它手指的方向，皱了皱眉头，“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
司南原本说要与他一起，不过临时改变了主意，据说是去另外一个地方会友去了，让程阳自管上路，该见面时自然会见面。可是程阳却觉得有些苦恼，他只知道蛮荒之境的大体方位，却不知具体该怎么走，如今大山横亘，究竟该何去何从？想了想，程阳还是觉得要继续往前才是。
山路崎岖，从远处看，整座山就像是一只褐色的猛兽，静静的趴窝在大地上，头尾莫辨。程阳施展身法，片刻之后已经行进了几十里，如今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在山路上了。
“好臭，太难闻了。”一路上，衅不停的吸着鼻子，嗅过空气中的气息，又开始摇头捂鼻，表情痛苦的很。
程阳也深呼吸一口，咂了一下空气里的气味之后，莫名其妙的说道：“没有臭味啊，我倒是觉得这里空气很好，都是泥土和动植物的气息，自然的很呢。”
“真的，很臭！”衅笃定道，“哥哥，前面你可得小心一点，我怕有危险。”
“哟呵，你衅什么时候也怕起危险来了？”程阳打趣道，虽然嘴里这么说，他心中却也是渐渐的升起戒备心来。
衅摇摇头，不说话了，这剩下的一路上，它倒是一直这么反常地安静下来了。一
沿途风景不错，葱翠的松柏，高大的不知名的树木，间或还能在路旁林间看到一两座木屋，不过都是虚掩的门，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路旁时常会有一口水井，程阳曾凑上去看过，这些井里居然都有水。看看脚下的高度，他心中感到十分吃惊，这里地处高山，并且越往上海拔越高，这些井打在半山腰，怎么还有水呢？
“或许是山泉沁出的水？”程阳这样为自己解释。
一只乌黑的、双翅展开足有七八尺的大鸟从他头顶不到一丈的空中飞过，带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风。虽然程阳见识过的鸟中，比它大的不知有多少，但是看到这只鸟，他还是些许有些吃惊。原来这鸟身上的羽毛根根清晰可辨，就像是铁片一样坚硬结实，不像普通的鸟类羽毛。
不但如此，在行进的过程中，他还发现原来这种鸟并不是什么特殊种，在这高山上，这种鸟随处可见。
“吼！”
路旁偶尔会传来一两声兽吼，程阳曾循声望去，发现是一种棕色的熊所发出的声音。这种熊看起来格外彪悍，体型最起码是他的三个大，浑身疤痕交错，看起来也是饱经风霜，艰难生存下来的。不过走着走着他也发现，原来这样的熊竟然不是一只，而是许多只，并且每一只都是布满伤痕，像是一种特殊的外表形态。
山林里，奇形怪状的东西多的数不胜数，有通体铁灰色的树木，也有褐色的泉水，还有咕嘟咕嘟冒泡，让人看了就想下去泡一泡的温泉。要不是在温泉边看到一种会动弹的泥巴堆，程阳险些就要脱光衣服去泡温泉了。那种绿色的会蠕动的泥巴，随随便便吐出一口粘液，便能将一头驯鹿腐蚀个精光，看到这一幕，程阳感觉自己全身汗毛都乍起了。
“真是个有趣的地方。”程阳摇头赞叹道。出道这么多年，虽然年纪不算大，但是资历却是不浅，他自认为也算是有见识的人了，但是这座褐色的苍茫大山，却给了他太多的惊奇和意外。
山路绵延无尽头，一直都是上升的趋势，渐渐程阳对这座山产生了浓郁的好奇心。
“不知道这座山的名字叫什么呢？司南大哥从没跟我说起过。”程阳越发好奇了，不过他的好奇心很快就得到了满足，因为在不久之后，山道旁的一块古老、爬满蔓藤、一人多高的石碑上，他看到了这座山的名字：翡翠山。
“翡翠？翡翠不应该是碧绿色的么？为何这里是褐色，却又要叫翡翠山呢？当真是有趣的很。”不知道名字则已，知道了之后却让他产生了更大的好奇心。
走的无聊了，程阳有时候便会飞升到半空，对于神动境的他来说，飞行如今已经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了。他发现从半空中看，这座山几乎占了整个北方的一半之多，呈现半环形，将北境牢牢地圈起，像是一条苍茫的褐色巨龙。
山路似乎永无尽头，越走越陡峭，有些地方两旁都是深沟，路面居然仅仅是一段倒下的枯木。这看起来崎岖凶险的环境，却让程阳行走的兴味盎然，十分开心，不知不觉，天色就暗淡下来了。
“哥哥，我们休息。”一向都保持兴奋的衅这一路上却是安静的很，天刚擦黑，它便央求道。
“嗯？”程阳好奇的侧头看了它一眼，点头道，“好，走了一天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不过你要不要帮我去捡点树枝来生火呢？”
他自然是在打趣，可衅却是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猛地摇头：“不要！”
程阳一面苦笑，一面暗生疑窦，他左右看看，在路边找了一块稍稍开阔一点的林子，信步走了过去。附近随便找了点树枝升起了一堆明亮的篝火，取出干粮，与衅两个开始今日的晚餐。
吃东西的时候衅也是不多说话，它的反常让程阳倍感担忧，他不由得环视这座黑暗中的褐色大山，这大山深处究竟隐藏着什么，竟让衅害怕至此呢？吃过饭，衅便蹿到树上，把身体掩藏在黄褐色的密叶当中，似乎生怕被谁发现一样。
夜，静悄悄的来临了，月亮升上枝头，程阳发现翡翠山上的月亮似乎更大、更圆一些。他躺在铺好的毯子上，双手枕着头，仰望着月亮，思念着远在开阳山的家人。
“不知小月和梓潼在做什么呢？”他自言自语道。
在这样的思念当中，他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这一晚他睡得格外香甜。原本在睡前他想做个梦，梦里还能与妻儿们相聚，可这一晚他居然连梦都没有一个，并且起来的时候，还觉得头昏昏沉沉，像是没睡醒一样。
“衅，起来了，我们要出发了！”程阳仰起头，叫唤着，然而树上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反应。
程阳连叫了两次，衅都没有反应。他皱了皱眉，飞身上树，赫然发现密叶当中，除了一个空鸟窝之外，没有任何东西，衅已消失无踪。
程阳昏昏沉沉的头脑顿时清醒过来，冷汗爬满了脊背，他疯了似的在林子里找了一圈，一边找一边叫，但除了惊起一群飞鸟之外，什么收获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