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我这里难过，憋了一口气出不来

    管事妈（暂且这样称呼她）是紫云乡下家里那边的人，没来过大城市，到了枫林别墅更是开了眼界，为人虽然老实但也有一些小毛病比如说饶舌。她与我接触了些时日，便会暗地里告诉我很多事情。

    “当然是那个何三少的！”说到此处，她又接着向我描述当晚的情形。

    那天晚上雨下的很大，管事妈连夜被紫云差人从乡下接到了北城，她是紫云小姐姨婆那辈分的人，紫云小姐也只有跟她熟一些。

    枫林别墅里忙成一团，紫云声嘶力竭地在喊救命，她感觉自己要死了，可是那个男人没有来看她一眼。

    管事妈有多年的经验，让徐备足了热水，再加上紫云事先吃过了流产药，很快便下了血。“那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她话里含着无限惋惜，“这不是造孽吗？好好一孩子就没了，还是个男孩……”

    “那她知道吗？”我问。

    管事妈点点头，她不忍告诉紫云小姐，可是她撑着身子一定要知道，徐管不住嘴就泄露了话，她一听，晕死过去。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徐姑娘被小姐打发了回去，临走前还大哭一场呢。”

    “再后来呢？”我接着问，“他来看过她吗？”

    她皱着眉头，转了圈眼珠子，掐了会儿手指：“来过的，大约是一个多月后吧。两人像是没事儿人似的，说话什么的照旧如从前那样。”

    她似是想起什么叮嘱我：“我跟你说的这些话，你可别瞎告诉别人。”

    我赶紧点头，她这才放心去做别的事情。

    很意外的是，紫云小姐开始常常留我吃饭，同桌的还有管事妈，我们三个女人就那样坐在一张桌上，紫云说，一定得有人陪着她吃，那样她才有胃口。正如她自己所言，她的胃口很不好，一餐只吃半碗不到的饭，吃完后她又一个人上了楼也不许别人打扰。

    一次，何远青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枫林别墅，那个时候紫云刚上了楼，管事妈刚要去唤紫云下来，被他制止。

    他扫了一眼餐桌，桌上的饭菜很清淡，四五个菜外加一个汤。我忙从桌边站了起来，哪里还有心思继续吃饭。

    “何三少……”管事妈总是这样叫他，言语里带着不能再卑微的恭敬和礼貌，“给我也来一碗，我还没吃呢。”

    “好的好的。”她忙去做了。

    他大喇喇坐下，我踌躇着要离开，被他唤住了：“你也坐，陪我一块儿吃。”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是真的饿了，快速吃了一碗，让管事妈再盛了一碗。

    管事妈瞥了我一眼，将要出去。

    何远青道：“先别告诉她我来过。”说着，他拿出一个钱包夹子，抽了几张钱推到管事妈跟前，“去张记给我带几包孝爱吃的话梅，剩下的钱是一点小意思，您自己拿去买些吃的喝的吧。”

    管事妈哪里收过这么多钱，忙笑容满面不好意思地慢慢挪下，更是恭敬：“哎，好的。我听您的话，您真是客气，真的是……”

    何远青挥了挥手，她不再继续说下去，识相地到了外头去了。

    他做的很好，成功地支走了管事妈，而且这个时候紫云八成在午睡，也不会下来，现在饭桌上只有我和他。

    他仍旧慢条斯理、津津有味地吃着。

    我在想，他看上去很年轻，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可能同表哥差不多。难道是金钱的缘故，使得眼前这个男子比同龄人更老成，更有盛气凌人的压迫感。

    我思考的同时，他擦了擦嘴，冲我道：“顾老师，你怎么不吃？”

    我不知如何应付，就说吃不下。

    “难为你了，许是见到我让你没了胃口？”

    这话，我更是无从对付，索性拿起小瓷勺，舀了点汤将就着喝下，他是看着我喝的，这让我更不是滋味儿。

    “顾老师，我想问你个问题。如果……”他顿了顿，“如果有人欺骗了我，你说我该怎么做？”他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让我一阵发寒。

    “你不必害怕，你不是做过老师的人吗，我相信你的话是最靠谱的，你肯定不会欺骗我，对不？”

    我慢吞吞，斟词酌句道：“那得看这个欺骗对你的影响大不大，如果没有造成损失，那么就别放在心上。”

    他对我的说法冷喝了一声，冷嘲道：“你真是个大度的人。”

    他接着道：“于我在金钱、情感上都有损失。”他用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胸膛：“我这里难过，憋了一口气出不来。还有这儿，”他指了指钱包，“我花钱买的东西倒是给他人做嫁衣裳，你说我值不值，嗯？”

    我听了这话，心惊胆跳。仿佛，他在影射紫云，难道是他发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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