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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我就说,是哪个往荣福堂告大奶奶状的站出来,这下告上,本就是一层重罪,先杖三十。更何况若是诬告,更是罪加一等。告人的更该先拿出真凭实据来,等国公爷与长公主回来再做区处,这边交账册开库房,便是要查,也得光明正大地查。

    “老太太就说我多嘴,以下犯上,要掌奴婢的嘴。二太太就说这是她的意思,奴婢代她说理而已。老太爷要没掉账册印信,说是先封存在荣福堂,恐万一这中间被大奶奶做什么手脚,便是库房钥匙也得先交出来!

    “银筝几个则一口咬住苦主并告人的事主须得先站出来问话,等派人核实之后再交账册与库房的钥匙不迟。

    “于是老太爷果然让人寻了两个苦主来,说的真假也不知,只在场的众人皆听见了。我就请了外院的陆先生录了供词,让那两人签拱并画押,再请荣福堂与大奶奶房里各出了两位证人。

    “奶奶有所不知,再想不到银筝多硬气!荣福堂改口说只有苦主,没有告人的下人,逼着大奶奶交账册与钥匙,银筝便叫人将一箱子账册端出来往门前一放,让老太太和二太太都派人过去验明了确是去岁与今岁的账册,又将库房的钥匙也放了进去,当着众人将箱子上了封条,说看清楚了,这箱子今儿就搁这儿了!等国公爷和长公主回来才能动!荣福堂若不放心只管教人在这门口盯着就是!再闹就送官去!

    “完了又领着人往账房里去,还是当众将账房的银子清点了,又将在记的账册上头的账让荣福堂的人与二太太的人都对过一遍,后面一样教画押。真正是滴水不漏。”

    李小仟只问:“那我们的人都帮着看箱子去了?这续思院大门谁守?”

    云简家的不由得疑惑地望了眼刑莲湖,只道:“五爷临行前关照下来,若是有人胆敢上门欺负,咱们也无需多虑,打出去就是,说续思院自有厉害的人护着——五爷的话就是奴婢的底气。”

    李小仟惊讶地朝刑莲湖看去,刑莲湖英俊的面容在夜色里看起来有些朦胧,神情也依旧淡定,然而若非这一趟西北之行,李小仟还不会这么快发现他近来的变化,更加寡言罕语,手段也更加果厉。

    “我好看么?”他柔声问道。

    李小仟脸红地移开眼,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

    云简家的想笑又不敢笑,垂首等着示下。

    耳中听得李小仟问“大奶奶眼下怎样?”,这才又忙回话:“可怜大奶奶还能怎样?不还得擦干眼泪继续去荣福堂立规矩?老太太照样变着法儿磋磨,前几日病倒了,还拦着不给请大夫!”

    “为何?”

    云简家的无奈地摇着头,回话道:“荣福堂的丁婆子去瞧过大奶奶,话里话外,说大奶奶不过是风寒,喝点姜汤歇两日就好了,才侍候了老太太几日功夫,这就病了!这样大张旗鼓地去请大夫,难不成是给老太太下马威呢!

    “我们可都去瞧过,大奶奶烧得厉害,饮食都艰难,银筝几个悄悄儿地想法子请了大夫来,可老太太一句话,说大孙子不在家,不方便!就这么着,那边院子哪个大夫还敢进?哪个下人又敢让大夫进去?”

    李小仟低头瞧了瞧快光秃秃的那枝姚黄,一甩手扔到花盆边上,抬头问:“医馆没有女医么?”

    云简家的道:“有是有的,只极少,去请了,又不巧不在家。后来还是空原姑娘悄悄儿递了信来,说若是能找到神医歇佗,便是老太太嘴再阴心再硬,老太爷却定然肯放一马的。”

    “这位神医曾经救过老太爷的命。”刑莲湖生恐李小仟不知原委,遂在旁边解释道。

    “都说那歇佗虽是大都人氏,可一向四海为家,难寻!大家只得回去托人想法子。奴婢又没什么门路,真正急得干瞪眼,后来听说神医的年纪和舅家的老太傅大人差不多,我也不敢真确定老大人是不是认得神医,一拍脑袋就冒昧找去过去了,结果老大人竟召见了奴婢。”

    说起景太傅,云简家的感动得眼眶一热,朝李小仟福了福,方才又道:“老大人说他不认得歇佗,可是有人却认得,且还是歇佗的故旧,有一位终年在云雾山修行的老神仙叫做七掬老人,就是咱们五爷的授业恩师!”

    “真是人生无处不惊喜!只是云雾山也太远了!”来回可要月余呢!

    而且那个神秘又诸多传奇的地方,只怕进出都是极不容易的,若不认得的,找路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吧。

    “谁说不是呢?我就私下里寻了孙潜,想他若能去得,骑马脚程至少快些,遂将这事和他商量了,也不知孙潜是怎么办到的,教我安心等消息,第三日晌午,他竟带着歇佗进府了!”说到这里,云简家的依旧满怀庆幸,春风满面。

    孙潜是新近提拔上来的白起卫队长,黄奇的副手。

    事实上,孙潜奉命与之风有对接,通过之风利用前军特殊的通道查找到了歇佗的行踪:采药去了。

    只在列山中,云深不知处!

    新的一批前军预备暗卫统共五十八人,在列山里头拉练,正苦不堪言,听到寻人的命令简直撒欢开了,顷刻就将那只小白鼠给揪出来了!

    原本就这样“请”是请不动的,然而歇佗再不合群,世间的法则就是一物降一物,当抬出七掬老人这个绝大多数人都不曾听说过的名号,身为稀缺资源的傲娇神医也不得不卖个人情。

    “漂亮!”李小仟由衷赞叹。

    云简家的笑道:“大奶奶命大!二太太、大奶奶、二奶奶、六奶奶她们都说,这是托了五爷和公主殿下的福!”

    李小仟不由得一笑,只转而又唏嘘道,“可怜大嫂子这回吃尽了苦头。”

    就连自己,也曾想过惹不起还躲得起。

    可人家呢,连躲都不让躲!

    抄刀子要收她小命呢!

    这梦做得多干净省事!

    心下气怒发笑,手上便又重了些,不停地薅了几下,最后胡乱往地下一丢。

    云简家的察觉不对,忙欠身道:“是我该死,奶奶才回府,不该急着说这些,奶奶一路辛苦,定是疲累极了,今儿晚上先歇上一觉,明儿我再向奶奶回话。”

    李小仟也不反对,只道:“这样大的事,你原该第一时间回我的,不是你的错。”

    说着,只往刑莲湖怀里一偎,闭上双眸,刑莲湖忙将她抱起来,大步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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