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康昊柏果真一点没跟他客气，一口气报了好多菜名，服务员都快跟不上他的速度了。

    顾子彦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知他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挂了电话发现康昊柏又用奇异的眼光盯着他，顾老四不以为然“盯着我干嘛？我又不是菜”。

    康昊柏撇撇嘴“看你刚才打电话的样子很顾老四”，顾子彦皱了皱眉表示没听明白，或许听懂了却无言以对，康昊柏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发现原来顾子彦真的是有两面的，但在顾家面前却始终只有一种样子，那就是他刚才打电话的样子，温顺柔软。

    也许是害怕也许是敬畏，久而久之，顾子彦在顾子安面前忘了如何说不，他接受所有他大哥给他安排的一切，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他也明白顾家寄予他的期望。

    有时候顾子彦也会突然迷茫，人人夸赞他，他绝对是他们这个年纪里最拿得出手的，每每人家说起他，他大哥脸上都是得意而自豪的。

    他是顾家最小的孩子，他有无数的宠爱，但他没有童年，好在聪明如他，并没有因为学不会什么而哭闹崩溃，但也正是因为这份天赋，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过任何放松的机会。

    他学钢琴，小提琴，吉他，任何乐器对他来说都游刃有余，书法，画画，下棋对他来说也并不困难，篮球，排球，羽毛球，甚至高尔夫他也打的不赖，从小到大他也一直是学霸，他像一个永不犯错的完美机器人，优雅，绅士，听话，说不上不开心，但也并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开心。

    顾子安的要求本来就高，再加上扶不上墙的顾老三，所以顾子彦要背负的东西就更多了。

    康昊柏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喝了。

    顾子彦却只是摇摇头又给推了回来，这在康昊柏的意料之中，他能忍受自己在他面前抽烟喝酒吵吵嚷嚷已经是一种大让步了。

    康昊柏看着此刻坐在他对面的人，这个完美得无懈可击的人。

    顾子彦有多优秀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当有些东西可望不可及的时候，慢慢的就会变得不屑。

    康昊柏是想要跟他做朋友的吧，在很小的时候，他从小没有妈妈，当顾子彦出现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同类，他曾经想要靠近的，但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击。

    他们怎么会是同类呢？他根本跟不上顾子彦的脚步，顾子彦优秀得出乎他的想象。

    他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如果做和顾子彦一样的人，他永远都不会被人注意到，因为他根本比不上他，于是他选择了另一种形式的生活，慢慢的也就不屑于顾子彦的优秀了。

    酒足饭饱，最后也愉快的决定了，从明天开始由顾子彦教他钢琴。

    顾子彦回到顾家的时候不到十点，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在十点以后才回家，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老大老二吃过饭就进了书房，隐隐觉得这段时间有些忙得不像话，虽说顾子杰帮不上什么忙，但不惹事安安静静的呆着就是帮了大忙了。

    顾子彦跟顾子杰聊了几句就回房了，诺大的厅里只剩下顾子杰一个人看着手机发呆。

    虽然平时的顾子杰向来大大咧咧，好像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但他并不是真的没心没肺，他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他也想做得更好，但他做不到。

    他的悲哀在于他不是不能努力，但他找不到任何让他努力的理由，他的心里空荡荡的，就好像只剩一个躯壳一般，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心里激起涟漪。

    他空虚寂寞犯错，然后继续空虚寂寞犯错，就好像没有终点似的一直循环着。

    就像如今，老大老二忙碌着，老四也在努力着变得更好，只有他，多余而失落。

    他斜靠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而那张照片也在他眼前出现了又消失，消失了又出现，他不喜欢照相，但这张照片他却一直留着，就像庄晴依然留在他心里一样。

    他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中途醒过来过已经是半夜，他懒得动，翻了个身继续睡。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或者说很久没有梦见庄晴了。

    这个梦和之前的梦差不多，依然是庄晴模糊的身影，他一直追着，一直到大汗淋漓也终是追不上，多讽刺，连梦里都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他追不上她的步伐，永远追不上。

    这一次他依然追不上，但当他大汗淋漓的时候却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擦拭着他眼角的泪。

    白子若看着眼前的人，大汗淋漓的他究竟在做着怎样痛苦的梦，可不同于这满头的汗，眼角的那滴泪格外的刺痛人心。

    白子若的手刚碰触到他的眼角手就被狠狠抓住了，痛觉让她的眉间皱了一下，她咬着牙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恐惧而迷茫的眼神对上顾子杰有些虚脱疲惫的双眼。

    顾子杰瞟了一眼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轻轻放了手，他翻身坐了起来双手捂着脸撑着脑袋靠在沙发上，看起来很是颓废的样子。

    白子若安静的看着他，眼神有些暗淡，但目光却是坚定的，紧紧盯着他，哪怕此刻的颓废也被她看在眼里。

    顾子杰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可是当他缓缓抬眼看她的时候她却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顾子杰清了清嗓子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的时候，白子若却又突然起身往楼上走了。

    依然没有说上话，顾子杰苦笑着摸了摸身上的毯子然后看着白子若的背影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这到底是个什么女人。

    这个女人就像一个谜一样的存在，他的好奇心依然时时刻刻存在，但大哥的教诲也时时刻刻的在耳边，他可不敢放肆，况且这个女人大多时候给他的都是难堪，但也并不是没有柔软的时候，比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