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白子若很多年没回过这里了，虽然白衡早就安排人重新翻修了，这里的一切早已经面目全非了，再看不出任何能勾起宝贝女儿记忆的痕迹了。
但他忘了记忆还在，一直存在于白子若的脑海里，那是她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里曾经有她最快乐无忧的童年，也承载着她最难以承受的变故与痛楚。
白子若的心情是复杂的，所有的回忆全都堵在胸口，连她自己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或许仅仅是麻木吧？难道还没麻木吗？伤口早该结疤了，无论曾多鲜血淋漓。
出乎意料的白子若那一晚睡得特别的安慰，却又意料之中的在半夜醒来，她推门窗户望着星空，而窗户的下边是个花园，她曾经在那里栽种下过很多各种各样的种子，有的曾经开出过花朵，有的早已无踪，而如今下面是一片空草地，草地上还有一个秋千。
她小时候是喜欢的，她的父亲记得她也记得，但她却不再玩了，因为她脑海中的画面依然是她和母亲坐在秋千上，而她的父亲在背后推着她们，那个时候一切都很美好，她还能想起母亲那一刻的笑脸。
她母亲死的时候他的父亲曾经歇斯底里过，难过得恨不得跟着去死。
而她却没有，她只是一直很恍惚，她还感受不到这就是永远的失去，她是在很久以后才后知后觉什么叫永远不会回来，她一直安静的可怕，可是往往悄无声息的才最可怕。
白衡痛哭过之后发泄过之后便终于能看清现实面对一切了，可白子若却永远的沉默了，她在太久之后才感觉到痛觉，可那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理由再痛哭流涕了，她始终有一份情绪在心里无法随眼泪流出。
当那种无名的情绪再一次堵上胸口的时候白子若突然想起了顾子杰，或许不是突然想起，是从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想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留在顾子杰身边的感觉竟是安全的。
她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明知道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任何回复的，但这样竟也能让她心里有一丝丝的安全感，发信息之后白子若又躺回了床上，她想着顾子杰曾经在她床边说过的那些话，还有那些他瞎掰的故事，竟也慢慢的睡着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白子若的心情很一般，她终究是逃不开，其实他们父女之间到底是谁在折腾谁？她只是不愿意太多的表达自己的感情，根本无需白衡为她做这么多，而白衡又是为了什么？为了爱还是为了让自己更好过？为了弥补他的愧疚？但偏偏这种方式是白子若最讨厌的，她讨厌极了她的父亲以爱她的名义非要她面对过去非要一次次试图掰开她的伤口。
白衡真是一刻都不浪费，一大早上的他已然跟医生通过话了。
白子若常常怀疑到底有病的是谁？或许他们都有，那是根本治不好的心病。
跟医生谈完之后白衡开了电脑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白子若只是冷眼旁观，很多事由不得她反抗，由不得她说不，如果白衡这么折腾能让自己心里好过就随他去吧。
白子若拿着杯牛奶却并不想喝，她看着窗外有些失神。
白衡轻步走了过来把电脑放在她跟前，电脑上正开着视频，白子若看着电脑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姐姐”，电脑的另一边是独立知性的白子眉。
“小白，你好不好？”，白子眉在另一端带着微笑问候她，白子眉是白衡的外甥女。
白衡的妹妹在白子眉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白子眉是白衡一手带大的，所以一直以来白子眉叫白衡也是叫的爸爸，白子眉和白子若的关系很好。
“小白，好好听话，姐姐忙完回去看你，知道吗？”，白子眉有些担心，她说的这话也是意有所指，白子若和白衡之间的关系其实是有些紧张的，以前都是她当中间的那个人，她明白白衡的苦心但她也明白白子若的沉默，可是现在她不在这里，她内心里是担心的。
白子若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可是有什么用呢？
究竟无法接受现实的是谁？白衡想要的是曾经的白子若，而白子若自己又何尝不想念曾经快乐无忧的自己，可时间过去了，事情发生了，改变了的人和事无法再重来了。
白衡可能永远不明白，他永远都觉得是因为那些事改变了白子若，他天真的以为把白子若心里的结打开，他曾经的女儿就回来了，可是白子若一直都在啊，她只是无法再回到从前了。
她心里的那一个结无论打不打开，生活都已然是如此了，她不可能回到最初，而如今她只是想就这么淡漠的生活下去，偏偏白衡不罢休，到底过不去的人是谁？
顾子杰下楼的时候惊奇的发现他家的小宝贝居然正坐在桌边吃早餐，顾子杰抬眼看了看大钟，这个时间他没吃是正常的，这顾子彦也才起床不科学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顾子杰摸了摸顾子彦的脑袋瓜子坐在了旁边，然后毫不客气的拿起顾子彦咬了一口的鸡蛋塞进了嘴里。
顾子彦警觉的把盘子往自己跟前拉了拉“你管我啊，今天没课”。
顾子杰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头疼“没课你出去约会啊”，真是不知道拿他们家这无欲无求的小家伙怎么办，顾子彦翻了个白眼“三哥你自己的事情想清楚了没有，干嘛老是管我？”，自己都没着落的人这么多管闲事合适吗？
顾子杰无所谓的吹了声口哨“我跟你不一样，我这心里有人了，你呢？你说说你，多大了心里没个喜欢的人，你觉得你正常吗？”，说着一片面包又进了嘴里。
心里有个喜欢的人到底是什么感觉？顾子彦确实不明白，其实不出意外的话或许到了一定的年龄如果他依然一个人，顾子安会给他安排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生子，人生完美了。
可是顾子杰却偏偏想让顾子彦自己去谈一场，为了婚姻而结婚跟自己爱上的人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顾子彦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所以顾子杰一直想在那之前让顾子彦心里有个人，这样一来顾子安也会优先考虑顾子彦的感觉。
可偏偏这不争气的东西竟然这么大了连场恋爱都没谈过，这太让人担心了。
“究竟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顾子彦的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呢？顾子杰憋了半天才拍拍他的脑袋给出了一句“说不清楚，等你碰到了那个人你自然会知道”，自然会知道？会吗？
两个人把早餐吃完了也没聊出个所以然来，这也是顾子杰的本领，顾子彦常常有这样的感觉，就是跟顾子杰聊了半天但到最后竟然不知道究竟聊了些什么，好像什么重点都没有。
顾子杰的手机响了两声的时候顾子彦觉得简直太是时候了，简直是救了他。
但仅仅是响了两声而已，很快又静悄悄的了，顾子杰瞟了一眼来电显示，居然是白子若。
顾子杰把电话又拨了回去，但却一直无人接听，打了几次之后顾子杰把电话砰的重重放在桌上，心脏也跟着重重的跳了几下，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还是习惯第一时间担心她。
“把小白的地址给我”，顾子彦刷的站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去到白家的时候白子若和白衡都不在，家里只有一个保姆在打扫卫生。
保姆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只是隐隐约约听说好像约了什么医生。
顾子杰的眉头皱了皱耳边又响起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她说她不想去，为什么没有人能尊重她的想法？为什么……，想到这些顾子杰的脑子就炸了，然后他就失控了……
是顾子安亲自到派出所接的人，脸色凝重得让人不敢直视，以前也闯了不少祸，但都不至于到这份上，就连顾子彦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明明是一起去的医院，他只是停了个车，顾子杰怎么就揣了人家医生的门还把人家给打了一顿，下手可不轻。
顾子铭可是跟人家道了不少的歉，好说歹说才算是私了了，白衡那边他也是说尽了好话，白衡的教养虽不至于发飙，但脸色却是实实在在的不悦。
这些年顾子杰真的没少让人头疼，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分寸也没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顾子杰几乎是被顾子安拖到白衡面前道歉的，听说他不仅揍了医生还对白衡出言不逊。
顾子杰是为了白子若，可是这不代表他做的就是对的，医生没有错，白衡也没有错，况且决定怎么做那是白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顾子杰来指手划脚的？
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在白衡看来这样的顾子杰远比传言中的更不知天高地厚。
“道歉”，顾子安已经是在爆发的边缘了，但至少他有分寸，他至少会等到白衡离开之后才发飙，顾子杰还是如往一样的乖乖道歉了，“对不起”，说得漫不经心，语言和眼神明明就是两种意思，嘴上说着对不起却又用着有些不屑的眼神看着白衡。
他不服气，或者说他到现在都认为自己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