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此时看着高俅地下了头去,不说话了,吴拭心里面可是十分的舒服的,任凭你奸猾似鬼,不还是得喝本官的洗脚水吗?
只是让吴拭失望的是,高俅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紧跟着便抬起了头来,手中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接着朗声说道:“堂下二人听判!”
“是!大人!”
两个人同时低头答应了一声,像是挺老实训话的乖学生一样,全都站好了。
“这一次的事情不管是什么原因,终究是被告一方的手被炸伤了,就算是贪便宜,也是做事的事情伤到的,因为就算是没有炸伤他,也可能会有别人受伤,因此必须要赔付汤药费给他,不过除此之外,被告一方不得再索要任何的好处,你本就是游手好闲之人,已经有了两月的工钱和汤药费,就不该再贪婪下去。这样的判罚,你们可有异议?”
双方各打五十大板,高俅想的主意就是这样了。或许这种的行为有一些和稀泥的意思,但是对于这种双方都占有一些道理的事情来说,高俅却是觉得这样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双方在这件事情上都有责任,那么分析清楚了双方的责任之后,便各自负责也就是了。
面对高俅的判罚,那个有钱人模样的人抬起右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赶忙回答道:“大人所言甚是,草民回家之后自然会给他送上汤药费……”
“等等!高大人如此作为,却是有些不合常理吧?”
不等那人说完,站在一边的吴拭已经微笑着打断了高俅的话,然后慢慢的走到了大堂的中央,面对着高俅,高声质疑起高俅的判罚来。
“不合常理?那吴拭大人您想要如何呢?这本就是一桩很简单的事情,如果不是看在今天是正月初八,是本官第一天来开封府衙,再加上吴拭大人您还在这里。这等事情怎么也不至于拿到公堂上来审理吧?如此判罚吴拭大人还以为不合常理,却不知吴拭大人您认为什么才是合理的,您又想要做什么,难道是‘生非’吗?”
慢悠悠的说完了自己的这番话,高俅也是没有一丁点的着急,虽然说这个吴拭不像是什么好人,可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更重要的是,他还算是比较传统的文人,这种文人的性格,最是难应付,但也是最好打交道了。
只是这个吴大人的名字也确实是有点好笑,虽然说‘吴拭’这个名字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却是敲与‘无事’同音,所谓‘无事生非’,高俅可是拿着这件事情揶揄了人家好几回了。不过高俅也不是明着去羞辱对方,所以虽然大家都能听出来高俅话里话外的意思,可是却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而说高俅做的不对。
“大人位高权重,下官自然是不及。可是公道自在人心,您刚才的判罚却是有失偏颇!”
几次三番被高俅戏弄,吴拭心中的火气已经有些压抑不住了,便想着跟高俅好好理论一番,不过理论归理论,但是他的理智还是存在的,所以一开口就将自己摆在了一个弱势的地位上。
只不过这个时候,那个有钱人模样的人却是忽然间开口了,完全没观察到高俅正要开口,在底下便小声说道:“妹夫,差不多就行了吧!这位大人看起来也不是好惹的,别闹到最后咱们吃亏啊!”
“哼!大堂之上,本官正与高大人商讨要事,其余人等,不要多嘴多舌!”
本来觉得自己的气势已经到了上,结果被自己身后的大舅哥给泼了一盆凉水,吴拭也是真生气了,开口便斥责起自己的大舅哥来。
其实吴拭不是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妥当,可是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真要是一声不吭就这样走了,那日后的在人前还怎么抬起头来?即使之前因为上疏的言论不当而被人讥讽,可是毕竟只是‘政见’不同,现如今被人抢了位子还灰头土脸的离开,吴拭觉得这人是丢大了。而且事情已经开始了,虎头蛇尾反倒更让人耻笑。
那人说话的声音太低,高俅却是没有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尽管如此,高俅也是知道这件事情跟吴拭脱不开关系,毕竟没有谁会刚一过完年就上赶着来打官司的,尤其是在东京汴梁,如今的大宋都城之中,哪有那种不开眼的家伙?给衙门口找不痛快,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嘛!
本来开始的时候高俅只是将这一次的案件当成普通的案件来办理,而对于吴拭,高俅也没打算真的将其如何,不管怎么说,两人同朝为官,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至于非闹个你死我活。可是现在吴拭摆明了跟自己过不去,高俅却是不再犹豫了。
“吴大人!您本来已经不是这府衙之中的主官,本该回家去等候朝廷的任职。不过本官宽宏大量,所以才容许你在这大堂之中旁听,现如今耍威风耍到本官的面前来了,你真当本官不敢将你如何不成?”
纵然是心里面厌恶吴拭的为人,鄙视起趋炎附势的为人处世,可高俅一直都没有真的对付他,现如今对方找上门来,却也不怪高俅了,开口便指责起对方来。
“呵!本官好歹也是一朝廷命官,就算是在你高大人的面前耍威风,你又能将我如何了?何况这件案子你的判罚根本就是不对,明摆着原告是被人讹诈了,你不去责罚被告,怎么却还让告状之人赔钱?这是何道理?!”
明摆着跟高俅对上了,可是吴拭还是要站得住脚的,因此依旧在拿着这个案子说事儿。
不过吴拭这边刚一开口,那个被告的地痞无赖却是不乐意了,梗着脖子便开口叫嚷了起来,“哎呦!吴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是您教唆的这件事情?本来您只是说让我来给搅和一下,现如今怎么就要责罚我了?您这说一套、做一套的,是不是有些不要脸面了?”
‘噗嗤’一声,也不知道是谁突然间就笑了出来,不过紧跟着就赶紧闭上了嘴,因此后面就没了动静。不过在场众人,却全都是憋着笑的。这次的事情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虽然没有看见或者说听见吴拭安排这次的事情,可是今天一早吴拭就跟大家交代要为难一下新来的大人,后面的事情自然是跟他脱不了干系的。
当然最让大家感到好笑的是,这位吴大人显然是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的,不然为什么连闹事的人都没有安排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被吴大人找来的人却是突然间开口,将这位大人的安排全都给抖了出来。这样一来,别说是给新来的高大人找麻烦了,恐怕他自己还要摊上不小的麻烦才是。
果然,就在那地痞无赖说完之后,高俅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笑容,看着大堂中间的吴拭,轻笑道:“吴大人,不管你有什么事情,刚才的这个案子本官已经判罚完了,涉案的双方也都已经表示的赞同本官的判罚,那么还请吴大人不要再拿着这件案子说事情了。不如,我们说点别的?”
“说点别的?说什么?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吴拭可能是被地痞无赖的拆台行为给气糊涂了,竟然想都没想的就顺着高俅的话说了下去。
“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有不少的,比方说吴大人您无事生非,在这里扰乱公堂;又或者说是吴大人您对当今皇上心怀不满,攻击、陷害当今皇上任命的官员,总之我们能说的事情还是有很多的,不是吗?”
高俅满脸的微笑,已经安全放松了下来,毕竟这件事情上吴拭已经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高俅稳操胜券的情况下,自然是可以‘浪’一波了。
要说起来,吴拭的做法自然是不对的,只是高俅觉得这个人更像是一个书呆子,不然做事怎么会这样的不过脑子呢?联想到之前这个吴拭曾经出使高丽,回来之后又拿着同僚的名姓做文章,高俅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猜错的。像吴拭这种人,本身并不一定是个坏人,只不过在一些事情上想的偏颇了一些,因此才会有这些过激的举动。
知道了吴拭的情况之后,高俅也并不想真的将其怎么样,因为吴拭本身并不是像蔡京一样就是个奸恶之徒。所以高俅也只是打算警告对方一番,如果对方识趣,直接退走并且不再招惹高俅,那高俅也就不会跟他计较下去。相反如果吴拭要是真的那么喜欢‘无事生非’,说不得高俅就得帮他长长记性了。
“你……我……这……可是……那……”
被高俅这一番指责,吴拭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吴拭做事确实是不怎么样的,为人也是跟书呆子差不了多少,可是书呆子只是读书读得多的,脑子有时候不太好使,可不是蠢笨。眼看着高俅都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吴拭自然也是害怕的。‘对皇上心怀不满’,别说是他吴拭现在已经不是开封府的主官了,就算他还坐在那个位子上,这个罪名他也是担不起的。甚至别说是他了,就算是现在那些位已经处于‘养老’状态的王爷们,比如申王赵佖还有简王赵似他们这些人,沾上了这件事情肯定也是要被责罚的。
考虑到自己还年轻,吴拭支支吾吾的一阵之后,已经想到了‘临阵脱逃’。
高俅也看出来吴拭已经陷入了前后两难之中,也没打算再跟对方纠缠下去,手中惊堂木举起,‘啪’的一声就拍在了桌案上,同时高声喊道:“结案,退堂!”
“威~~~武~~~”
堂威响起,衙役们开始了例行公事。
做完了这些程序化的事情之后,高俅早就已经转屏风到后衙去了。一帮衙役也都放下了手中的物事,成群结伴、说说笑笑的离开了大堂。
那告状的有钱人是吴拭的大舅哥,却是不好立刻离开的,在一众衙役离开之后,便上前想拉着自己的妹夫来开。而那个地痞无赖就没那么多的事情了,等到一棒子差役老爷离开之后,往面前的地上、也就是吴拭的身后轻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就离开了。
而在一群人都走干净之后,吴拭这才回过了身来,不过去也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失魂落魄的就跟自己的大舅哥离开了。
而在吴拭离开之后,正在后衙之中跟开封府之中的同僚闲话的高俅也是收到了消息,不过也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接着就跟开封府之中的一众大小官员就聊了起来。
开封府之中自然不是说只有个府尹、少尹再加上班头等一众衙役就够了的,除了这些被百姓熟知的官员之外,还有判官、推官等等一大批属官,甚至还有一些武将的官职在这里面。不过一般来说开封府处理事情都用不到那些武官,因此平日里这些人都不会到府衙这边来,只有在有事情的时候有人拿着手令去找他们,他们才会前来。所以这些武官的身份比较特殊,今天自然也就没有出现了。
当然高俅也没有打算在这开封府一坐一整天,虽然说开封府说起来名头好大,可是很多事情其实都是用不到高俅来处理的。小事自然有判官他们去处理,而大事也都是有前例可循的,所以高俅在不在也不是特别的重要。只有说出现了十分麻烦的事情,才会用的着高俅出面。
就像原先谢文瓘在的时候一样,平时的时候谢文瓘也没有许多的事情好做,后来碰上了赵怀德的事情,其他人级别不够,所以谢文瓘才不得不出面处理,而且最后也是没有办法直接解决,还是要进宫找皇上寻求解决的办法才能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