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皮骨境
疯狂的一夜。
当黄巍开车离开天地宫地下会场的时候，他的大脑还在眩晕状态。
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足足四个刑侦小队，大晚上出击，然后……
大伙儿一起被请了一顿美餐，吃的倒是挺嗨，但是怎么感觉这气氛不对啊？
等等……
捋一捋……
问题好像还得从路离那里缕起来。
具体的情况他不清楚，但是听小杰说，黎陆自从坐上那个椅子嘴巴都没停。
说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原来的老大钱琛就被一群人给扔出去了。
说到三分之二的时候，所有堂主就已经对他顶礼膜拜。
说完的时候，帮派里的一些管理生意的人员已经开始过来处理交接事宜了。
额的天……
他那张嘴是在说话还是在念咒语啊？
扭过头，清晨的阳光正缕缕照进车里。
黎陆正坐在副驾驶摆弄着手机，小杰在后座上呼呼大睡着。
“哎老路……”黄巍仍然难以置信地问：
“你……真的已经当上东甄帮的坐管了？”
“是啊，你不是都看到了么。”黎陆轻描淡写的说。
“嘶……”黄巍舔着嘴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内心里的疑惑。
偌大一个东甄帮啊，除了董甄亲自回来，他没想过能有谁一夜之间改朝换代。
黑社会里用暴力抢地位的事时有发生，但是东甄帮现在基本不太可能发生这种事了。
因为东甄帮自从上一轮和警方妥协后，其实整体的性质已经有了一些根本性的改变，虽然人数仍然庞大，但是比起黑帮，有时候更像一个庞大的商业集合体。
在南都，东甄帮旗下的生意很多很多，协约之后，原来黄、赌、毒以及军火生意全线取缔了，但剩下了大笔的擦边球，比如遍布南都的各种夜总会、高利贷、典当行、酒吧，一半以上都和东甄帮有着关联。个别下层的混子还有向街边非法小摊贩收保护费的恶习，但只是少数，不成气候……
这些年，为了弥补原来一些被关停的生意损失，东甄帮的生意脉络开始进一步扩张，钱琛在这方面是个很有能耐的人，在他的拉线下，现在南都很多药品代理、酒类代理全都被东甄帮垄断了，这些代理生意原来全都捏在钱琛总会的手里，也不知黎陆是怎么处理的。
“我说老路，你今天到底怎么寻思着，突然就打起东甄帮的注意了？”黄巍问。
“哦，因为罗天震。”黎陆随后答。
“罗天震？”黄巍想了好一会儿：“以前‘海盗船’那个鼓手？”
“哟！你也听‘海盗船’！”黎陆惊。
“那必须！”黄巍说着哼唱道：“哦浪头里风头里披荆斩棘心不休！”
“问苍天我与谁煮酒！饮进满杯欢喜悲忧！”黎陆和黄巍同唱道。
“哈哈哈，对，就是他们。游戏里来了个任务，是南州之声，我打算把海盗船的人凑齐参加比赛。没看天傍亮那会儿，我找来那个穿老头衫的男的么，那就是罗天震啊！”黎陆说。
“我靠，他是罗天震！？”黄巍惊，完全没认出来啊。
“岁月是把杀猪刀，不过没关系，技术在就行。”黎陆说。
“不是不是……等会儿等会儿……”黄巍摆摆手：“咱是不是聊歪了，我是问你怎么琢磨上东甄帮的？”
“对啊，这不是给你解释呢么。”黎陆说：
“因为要让罗天震给我干活嘛，可老罗混黑社会这么久了，动情劝法估计没戏，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命令。但是我在黑帮如果没地位也没法命令人家，所以一寻思，就顺便把东甄帮一起接了。”
“哦，所以顺便接了啊。”黄巍嘀咕着。
突然一愣。
“嗷！”
一声尖锐的刹车响，晃得黎陆一个踉跄，后座打盹的许杰直接被晃了下来。
“喂喂你没事吧？”黎陆小心翼翼地抓紧手机。
黄巍整个人转过身来，瞪着两个大眼睛，蓦然惊吼：
“顺！！！！便！！！！？？？？”
巨大的吼声，震得整个车子都一阵晃动。
黎陆被震得捂紧了耳朵，他还不知道原来老黄嗓门有这么大潜力。
“哇，怎么啦？”许杰迷迷瞪瞪地爬起来：“阿弥陀佛，黄施主怎么这么激动啊？”
驾驶位上，黄喂没缓过神来。
为了找一个鼓手，顺便接管了一个万人黑帮！？
黄巍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三块东西“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低头一看，是“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你也别这么激动，虽然导火索是罗天震，但是东甄帮其实之前我已经有在打他们的注意了，我当前很缺钱，想要挣快钱，也只能从黑帮头上下手。只不过当时还没认识小杰，缺少关键的武力震慑，所以没敢多琢磨。而现在，时机刚刚好。”
黎陆说：
“趁着南都刚刚开放，大批的新界人还没有涌入南都，南都本地的新界人也还没人成气候，这是积累势力最佳的时间。3个月内，必须在南都打下足够坚实的根基，才能向未来看啊。人手总是必不可少的，想想看昨天白天的那件事吧，如果我当时手头有大批的小弟开路，那女的就不会死。”
“可你这也太效率了，一夜之间改朝换代，可怕。”黄喂是不敢相信：
“要知道，我们警方想要从内部控制一个黑帮，至少要安排卧底然后全面运作上二十几年，才可能成功。而这二十多年间，卧底首先要能不露馅，还得能活下来，足够机灵能够充分运用我们给他创造的机会，最重要的是还不能被利欲熏了心，才有可能成功。可你这……”
“有些事，和时间无关，关键是做在点子上。”
黎陆平淡地说：
“现在的东甄帮，其实只要做到四个字，谁都能做大哥，就这么简单。”
“哪四个字啊？”黄蚊奇。
“第一个字——威。也就是强硬的实力，我之所以要带着小杰去，为的就是展示压倒性的实力。混道上的人，天生对强者有所敬畏，强者才有发言权，这是第一步。
第二个字——名。也就是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这也是我今天为什么要先去监狱弄到董甄的手书，有了这封手书，就可以出师有名。
第三个字——能。一种带有神秘色彩的让任何人都摸不透的能力，黑道，能者为王，你冲进来之前，我和各大堂主聊了很多，一方面是证明我的身份，另一方面，则是展示一种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能力。这个时代信息代表着一切，但凡人都会有一个判断，那就是信息掌握得越庞大而真实的人，那代表着他必然有难以判断的信息渠道，也就是所谓的‘人脉’，对于道上大哥，人脉代表着一切，证明自己的人脉能力，自然会让人心生敬畏。
第四个字，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字——利。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是永恒的法则，当大哥的，会分利，尤为重要。只会画饼的老大，永远比不上边画饼边真给你饼吃的老大，我刚才把八大堂主叫过来分生意，就是为的这个。我知道他们每个人心里的渴求点在哪儿，给他们每个人超出期待值的生意，他们自然会愿意接受。因为他们内心里会有一杆称，认为如果反对我，情况并不会比拥戴我更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也太难做到了吧……”黄喂：
“对了老路，你分利益我倒是懂，但是刚才我在旁边听，那管家说你好像把钱琛手头的生意都给分出去了？那你自己这边怎么办啊？”
“我分的只是经营权和获利，而不是决断权，最开始嘛，想要被承认，先是要出出血的。不过没关系，虽然我手头没留太多的收益途径，但是钱，他们会自己送上门来。”黎陆微笑道。
“又是因为‘人心’是吧？”黄巍苦笑：“感觉啊，你对人心的掌控，越来越恐怖了，说心里话，有时候让人觉得有点害怕。”
“就你那胆子还有怕的，哈哈哈。”黎陆笑。
“靠，滚。”黄巍笑骂。
车驶过凌晨空旷的马路。
没人注意到，路边，一个女孩正迈着颓然的步伐，悄然走过。
下垂的手腕上，鲜血滴滴，在地面上连成一条细细的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