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一饮而尽
“你们总算到了……哦,只有这么点人?好吧,既然已经来了,总能帮得上忙。”
看到许都派来的人马不多,夏侯渊明显有些失望,他被这场突然爆发的大疫搞得焦头烂额,江岳、郭嘉赶来帮忙,堪比雪中送炭,但是人数太少,起不了多大作用。
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又到移民营地的外面看了看,夏侯渊这几天已经做了很多工作,把四十万移民分成二十个大营,两万黄巾众另成一营,把他们关押在小沛郊外的临时营地里,实行强制隔离,不许迈出营地一步。
可是这还不够。
两万人一座大营还是太过拥挤,感染瘟疫的人数不断增加,每天死亡的人数已经接近两千人,营地里的秩序也非常混乱,经常爆发流血冲突,曹军士兵不敢进入营地,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还要继续分营,尤其要把染病的病人和好人分开,否则疫情控制不住,十之七八的百姓都难逃一死。”
王朝末年往往伴随着大量的天灾人祸,汉末三国时期经常有大疫流行,如何防治瘟疫都有现成的经验,郭嘉来的时候又特意做过功课,立刻拿出了解决办法。
夏侯渊却连连摇头:“哪有那么容易?这可是四十余万移民,我动用了数万大军,才把它们分成二十一个大营,若是继续分营,也没有兵马看守。”
夏侯渊对这些移民看管得非常严密,手下的军队全都三班倒的充当“狱警”,仍然感到捉襟见肘。
“既然如此,就只能让百姓自救,妙才(夏侯渊字妙才)再是缺兵少将,总能抽调两三千兵马设一座新营吧?咱们先分一座大营……”
“不行!若再贸然分营,时疫一旦蔓延到军中,立刻就是滔天大祸!”夏侯渊斩钉截铁的拒绝。
“妙才将军,我等前来赈济疫灾,是奉丞相之命,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郭嘉也提高了嗓门。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疫情,不容你们胡闹……”
瘟疫蔓延的后果太可怕,除了许都之外,也不能让这些移民前往其他郡县,不能让瘟疫扩散到军队里,所以夏侯渊坚决不肯分营,和郭嘉越说越僵,终于吵了起来。
很常见的扯皮现象。
对于同一件事,站在不同的角度就有不同的考虑,郭嘉和夏侯渊都有自己的道理,并没有明显的对错之分,两个人都不肯让步,一时半会吵不出个结果。
江岳不愿浪费时间,催马来到营门前。
“兄弟,开门。”
“此门许进不许出,没有妙才将军的将令,不能打开营门!”守门军官毫不通融。
“好啊,我就是要进去,快开门吧。”江岳笑道。
好像很有道理啊?
那个军官一愣:“哦……你等一下,卑职先去问一问妙才将军。”
“哪来那么多事!”趁他没有防备,江岳猛然挥动断柙刀,用刀背把他砸了一个跟头,谭世、唐彬、牛固和马三饱一拥而上,把剩下的守门军卒推到一旁,打开营门。
夏侯渊和郭嘉还在浪费口水,突然听到营门处一阵喧哗,冲到近前一看,江岳已经带着几个亲卫走进了大营。
“江砍头,你给我回来!”夏侯渊大怒。
“江君,你为何擅自入营?”郭嘉也气得不轻。
“营门许进不许出,我既然进来了,不能再出去。”江岳挥了挥手,又叫道:“把华神医看好了,我的人若是染上时疫,还要请他救命。”
夏侯渊和郭嘉相对无言,神色尴尬。
片刻后,夏侯渊自失的一笑:“这厮虽然胆大妄为,却真是好胆,本将也有些佩服他了。”
穿过营门前的空地,迎面突然涌出一群移民,为首几人年龄较大,衣着穿戴还算体面,看样子应该是乡里的三老和长者,身后还跟着百十个青壮汉子,手里没有武器,眼神中却充满怀疑和戒备。
站在最前面的老者相貌平平,头发花白,眉眼间却隐隐带着几分官气,对江岳拱手作揖,恭谨问道:“老夫周诺,曾任尉氏县县尉,尊驾看着面生,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县尉主管一县的治安,却没有兵权(县兵由县令直接控制),大致相当于后世的公安局长兼任副县长,如果亮明中郎将的身份,这个名叫周诺的老者肯定要伏地跪拜。
江岳却没有点破,跳下战马,客客气气的回了一礼:“我叫江岳,来自许都,奉曹丞相之命救济疫灾,就是来帮你们的。”
周诺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张嘴正要说些什么,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却大声叫道:“猫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你们强逼着迁民,我等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哼哼,左右都是一死,用不着你来装好人!”
说话的壮年汉子神情粗豪,身材魁梧,洒金长衣配皮靴,很拉风的戴着一顶长冠,看样子是个乡里的豪强大户,腰间竟然还挂着一口环首刀,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曹军收缴——汉末三国崇尚任侠之气,乡里市井有很多游侠豪强,混得好的家财万贯,混得不好的杀人亡命(比如关羽和典韦),这个洒金大汉应该属于前者。
遇到刺头了?
很好,刺头就是用来收服的。
“既然进了这座大营,你们就是主人,我就是客人,这么凶巴巴的可不是待客之道啊!”江岳正想取信于这些移民,笑道:“我跑了一下午山路,口渴得厉害,能讨一碗水喝么?”
移民们都是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岳,周诺也非常吃惊,又上下打量了江岳几眼,见他的神色不像说笑,终于重重点了点头。
“的确是我怠慢了贵客,请!”
来到一个简陋的窝棚前面,周诺亲自动手,找出一个大海碗,当着江岳仔细清洗一遍,然后倒满水放在他的面前。
移民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四周,包括那个洒金大汉在内,没有一个人说话,眼睁睁的盯着江岳。
江岳微微一笑,端起海碗。
见他真的要喝,谭世连忙上前劝阻:“兄弟,这水不能喝啊……”
俗话说病从口入,进入营地已经非常冒险,再喝这里的水简直是玩命。
江岳对谭世摆了摆手,把海碗送到嘴边,咕咚咚一口气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