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巫药神效
靠在寝殿的床榻上,叶子仪的心一直是悬着的,她一动不动地望着那黑沉空寂的殿门,直觉得心都揪到了一起。
他是恼了她吧?怪她不顾后果,隐瞒实情,怪她擅作主张,白白耗费了寿命,他会怪她没有与他商议便用了那药吧?
媚娘也是气她不知惜命,白白费了她的心意,她都做了什么啊?累得婢仆受罪,他们两人又气她恼她,真不该把那药瓶弄丢的,放回柜里就好了,反正媚娘也不会去数。
“唉……”
叶子仪轻轻地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很是懊恼,她看了眼那摊在几案上的藤匣,那摆了一几面的药瓶,不由得咂了咂嘴。
看来今后得备些媚娘常用的瓶子,丢了便用备用的补上,这样便不会惹事了。
叶子仪正在榻上胡思乱想,门口婢子问安的声音传来,她转眸望去,见是公子成进了殿门,眼中立时现出一片喜色。
眼见着他修伟俊朗的玄色身影慢慢行近,叶子仪眼中闪着光彩,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满满的痴迷依恋。
“阿成,你回来了?”
望着脸色微沉的公子成,叶子仪讨好地一笑,那语气中的温柔谄媚的模样,老实得简直似是换了个人。
公子成没理会她,径直走到几案边,把手中一只白玉盅放在几上,倒了碗清水,端着那玉盅和水碗到了榻前,把这两样东西递到了叶子仪面前。
叶子仪小心地瞄了他一眼,看了看那盅底黑乎乎的的东西,皱了皱眉道。“这是什么?”
“把它吃了。”公子成也不多话,语气极淡,他站在榻旁垂眸睨着她,明显气还没消的模样。
“哦。”叶子仪点了点头,双手接过那玉盅,皱着眉头闻了闻那里头的东西,却是差点儿吐了出来。“这什么呀这是?怎么这么呛?还有腥味儿……”
见公子成瞪她,叶子仪也不敢报怨了,一咬牙一闭眼,把那盅里的东西倒进了口中。
那玉盅里的物什有股辛辣的土味儿,那味道又和着股腥甜的味道,又怪异又难下咽,叶子仪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嘴里却是满满的腥气,仿佛咬破了舌头。
接过那水碗猛灌了口清水,她刚觉得好些,公子成又将那玉盅倒上了水晃了一晃,重又递给了叶子仪。
“哈?还喝?阿成,里头没多少了,不用喝这么干净吧?”叶子仪眉毛鼻子简直快要皱到了一块儿,她看了眼那玉盅里微带棕色的汤水,一阵的反胃。
公子成没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举着那杯子,大有叶子仪不喝,他就一直举下去的意思。
叶子仪一脸痛苦地望着那玉杯,看了眼容色淡淡的公子成,咬着牙接了过来,一口闷了进去。
把那空杯递还给公子成,叶子仪又喝了小半碗水,直觉得嘴里的味道怎么也去不净,肚子却是给灌了个水饱。
把那玉碗玉盅放回了几案上,公子成缓步走回大榻,面无表情地脱去了外袍,看也不看叶子仪,直接上了榻,到了叶子仪身后。
叶子仪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他,正想辙时,身子却是一轻,落入了公子成怀中。
公子成把叶子仪放平躺在软枕上,自个儿倒在了她身侧,沉声吩咐道。“灭了灯火!”
殿内的婢子应声,逐一按灭了内殿的烛火,不一会儿,大殿内便一片昏暗,只余外殿的一星昏暗的火光。
躺在软枕上,叶子仪思来想去也不知该怎么讨好公子成,刚要回身撒娇,却是被他长臂一捞给捞进了怀中。
“阿成……”叶子仪窝在他怀中,很是愧疚地道。“对不住,我不该擅自作主,吃那药的。”
“不可再犯。”公子成温热的呼吸扑在她额上,叶子仪眯了眯眼,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嗯!我知道的,阿成,我不会再吃那些药,我好好儿活着。”
“嗯。”公子成淡淡地回了她一声,沉声道。“不可再攀诬阿福。”
“啊?哦。”
刚才让阿福背了黑锅,叶子仪也是有几分愧意的,可想到儿子的本事,她那刚升起来的愧意一下子便灰飞烟灭了。
“如若再犯,定不饶你。”公子成话音刚落,就听叶子仪抱怨道。
“夫君,阿福都不计较呢,你计较什么?我从小看他长大的,那小儿,哪里是吃亏的料?放心,媚娘奈何不得他的。夫君这样说我,是不怕为妻被媚娘教训么?我不过是想与夫君有个完满的洞房之夜,何错之有?”
“子仪,你莫不是今后有错处,都要推到阿福身上么?”
听到公子话音不对,叶子仪赶忙改口道。“哎呀,我知道错了,夫君,你便饶了为妻这一回罢。”
叶子仪撒娇做痴,想蒙混过关,却不想公子成并没打算让这事儿过去。
“从今而后,阿福与永忆,你都不可指使他二人为你顶罪逞凶,如若不然,我便搬去阿福那里,再不理会于你!”公子成的声音有点冷,听得叶子仪小嘴儿一嘟,哼唧着半天没说话。
殿内慢慢安静下来,更漏细微的‘沙沙’声传来,和着两人的呼吸,如在耳边,分外的清晰。
叶子仪等了一会儿,不见公子成出声,她盘算了半天,怎么也找不出个翻身的法子来,思来想去,没了一点儿睡意。
想着想着,忽然身上一阵暖意自小腹处传来,紧接着,叶子仪觉得那暖意慢慢散开,直至四肢百骇,整个人都是一阵舒泰。
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叶子仪直觉得身上有了力气,精神也好了,觉却是更睡不着了。
轻拉了拉公子成的襟口,叶子仪带着喜意地小声道。“阿成,那个……方才你给我吃的,是媚娘新配的药么?”
“嗯。”公子成轻哼了声,算是作答。
“这药好似很有效啊,我似是好些了,身子也不沉了,阿成,这是什么药,怎么从前媚娘不曾给我用?”叶子仪越说越精神,干脆翻了个身,趴在了他身侧,抻着脖子等着他回话。
“明日还要出行,早些睡吧。”公子成明显有了睡意,闭着眼,声音带了几分含糊。
“出行?要去哪里?媚娘这药有此奇效,再治些时日呗?到时再回齐也好啊。”叶子仪说着,拿胳膊拱了拱公子成道。“哎,阿成,这到底是什么药?得吃多久我才能好起来?这东西可以续命么?到底是用了什么?这样神奇?”
“子仪。”公子成睁开眼来,昏暗中,那双眼映着外殿的烛光,清若星子。
“嗯?”听到公子成叫她,叶子仪赶忙凑了过去,一脸兴、奋地等他说
公子成看着她又有了精神的模样,弯了弯唇道。“这药只是一时之功,治不得命,睡吧。”
“是吗?”叶子仪有些失望地躺倒,又窝回了原处,枕着公子成的胳膊轻叹了口气。“我还道是这药石也可逆天改命呢,却原来还是不顶事的。”
“你这样闹腾,什么药都白费了。”公子成轻抚着她滑软的长发,淡淡地道。“莫要胡思乱想了,闭眼。”
“哦。”叶子仪抬眸盯着他的喉结,点了点头,听话地闭上了双眼。
没一会儿功夫,她又睁开了,捅了捅公子成胸口道。“阿成,我睡不着。”
“闭上眼就是。”
“闭眼也睡不着。”叶子仪郁闷地抠着他襟口处的暗纹,闭着眼很是难受地道。“阿成,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药啊?怎的好似精神得过头儿了?”
“不过是些补药,一会儿便好了。”公子成的声音中已是透了几分不耐,叶子仪嘟了嘟唇,扭了扭身子,紧闭上了双眼。
过了没半盏茶的功夫,叶子仪又把眼睁开了,见公子成呼吸浅浅地似是睡得熟了,她动了动,转了转有些发麻的颈项,仰躺着望着榻顶的锦帐,没有一丝睡意。
她这一动,公子成也醒了,低头看了眼瞪着榻顶的叶子仪,他忽然有点儿后悔临睡前让她喝药了。
“怎的还不睡?”公子成给她掖了掖薄被,温声道。“在想什么?”
“我是在想阿福。”叶子仪歪着头往他身上一靠,低低地道。“阿福越来越像你了,我都管不住他了,这一回说走就走,回来也没个交代,他是越发的独立了,快要用不着我这个当娘的了。”
“阿福确是与寻常小儿不同,他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已不是你能左右的了。”公子成搂住叶子仪,温声道。“子仪,有这许多人护着,随他闯荡便是,若是惹了祸事,自有你我,不必忧心。”
“怎么不忧心啊,我都说了,他还是个孩子,有几分急智便能独当一面了?我怎么也是他娘,不能放着他不管。”叶子仪咬了咬唇,很是不高兴地道。“都说儿大不由娘,阿福小时候多可爱啊,我还没媳够呢,就长这么大了,早知道小时候多亲亲抱抱他,现在是想抱也抱不动了。”
“不是还有永忆么?”
“永忆也要长大了啊。”叶子仪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嘟了嘟唇道。“我还记得他满月的模样呢,真讨人喜欢,小脸儿圆嘟嘟的,像个小雪团儿似的。”
“你若喜欢,今后我们再生一个便是。”公子成在她发间一吻,温柔地道。“子仪,我定会让你活下去的,你再等等,快了,很快。”
“好。阿成,你寻的什么法子?还是巫术么?我可告诉了你,无论如何,你绝不准借寿给我!要是你死了,我就自尽!跟你同归于尽!”说着狠话,叶子仪心头一跳,越想越是有这可能,不由又加了一句道。“若是死不成,我就寻来天下最俊的男子,夜夜笙歌,把你彻底给忘了!”
“嗯。”公子成很是敷衍地嗯了声,没有半点担忧的意思。
“喂,我都要跟别的男人了,你好歹说句话啊!”
“子仪。”
“干嘛?”
“既是如此精神,侍寝吧。”
“喂,我说正经的……唔……你别……嗯……笨死了,绦带打了死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