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齐物之论
虽然从听风崖走和从外院走时需要行经的路线略有不同，但只要知道湛若水的竹庐精舍在哪里，想找到便不成问题。
萧陌先绕到主干道上，然后再依照当初湛若水小婢青儿姑娘所带的路线，很快便来到那座熟悉的竹楼下。
入目所见，青儿姑娘正好在楼下浇花，看到萧陌，先是眼睛一亮，随即不由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白眼狼，没良心，你还知道来呀？”
萧陌闻言，心有歉疚，的确是自己失诺了，当初说好小擂台榜结束后就来拜见，这都拖了两个月，人家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
他也不恼，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道：“青儿姑娘，萧陌想求见若水师姐，烦请通报一声。”
“小姐不在，你下次再来吧，哼！”
青儿姑娘明显余怒未消，听完萧陌的话后，头也不回，生气地道。
萧陌闻言，一时怔在原地，作声不得。
他知道对方的性子，而且的确是他理亏，不便顶撞，但若是真听对方的话，就这么离去了，好像又有点说不过去，不由有点手足无措。
面对再危险的境地，他也能想出办法来，但对于一个年方慕艾的妙龄少女使小性子，他却一时没有任何办法了。
“噗嗤！”
就在此时，竹楼之上，一扇窗户打开，湛若水的面孔出现在二楼纱窗后：“好了，青儿，小惩一番就够了，让他上来吧！”
青儿姑娘虽然不愿，但也不敢违背湛若水的意思，只得道：“是，便宜这家伙了。”
说完，悻悻一指二楼：“你也不是第一次来，不用我请吧，自己上去吧！”
萧陌闻言，如蒙大赦，急忙向她告一声谢，随即沿着一侧的楼梯，来到二楼那间熟悉的竹屋中。
湛若水一袭罗黄衣衫，静静地坐在一幅琴架后，春葱般的手指抚上琴弦，微微一动，顿时，“铮琮……”如流水一样的琴音，便从她的指下倾泻出来。
萧陌也不打扰，走过去盘膝坐下，默默闭目倾听，即使他不懂音律，但也不妨碍他听得出这琴声的美妙，弹琴人手艺的高超。
一炷香后，一曲终毕，湛若水双手一抬，琴声终于停歇下来。她看向萧陌，微笑问道：“我这新学的琴艺怎么样？”
“啊，新学的？”
萧陌还以为她自小就会呢，听到是新学二字，竟然有点不信。
湛若水也不解释，一声轻笑，随即看向他，满是挪揄：“也难怪青儿生气，从两个月前你说要来，她就天天把屋子擦得窗明几净，只是等了十多天也不见人影，她就不擦了，最近都是我自己擦的呢。”
“抱歉，一时耽于修炼，耽搁了。”
萧陌微微欠身，朝湛若水一礼道，接着又道：“另外，再次感谢若水师姐的赠丹，若没有若水师姐的五阳补天丹，萧陌只怕连‘暗刀’陈雨那一关都过不了，更逛论后来的外院前三了。”
湛若水闻言，毫不在意的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如此客气。那也是你本身就有足够的实力，若非如此，给你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没有丝毫用处。”
萧陌闻言，并不反驳，不过在他心中，显然将这份恩情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自当报答。
湛若水看向萧陌，忽然微笑道：“对了，还没恭喜你成功通过心魔塔六层，加入我内院呢。从此，你便是我真正的师兄弟了，在这内院之中，相见的机会还有很多，若有什么不解之处，倒是可以向我咨询一二，若有了解，必不吝解答。”
“嗯？”
萧陌闻言，却是心中一动，想了想道：“陌初入内院，的确人生地不熟，不知可有什么忌讳与注意之处，还请师姐指教！”
“哦？”
湛若水闻言，一双秋水明眸般的眼睛在他脸上扫了一扫，开口说道：“看来师弟很聪明呢，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既入内院，自然与外院弟子截然不同，这不同不止是在身份上，还有权限及责任上。”
“是，恭聆师姐教诲！”
萧陌恭恭敬敬地道。
湛若水开口道：“我至道学宫，外院弟子三千，数目众多，大部份人，追求的不过是一个内院弟子的身份。可是，等你成为内院弟子，首先一点，这追求的东西，便应该不一样！”
“外院弟子追求一点点名声，一点点地位，一点点财富，但内院弟子，是我至道学宫的栋梁之材，我学宫的大部份中高级执事，长老，都是从这些人中选出，可以说，只要能成为内院弟子，最差，以后也能混个中级执事的身份。”
“不过，如果想追求更高，我们首先目标就要放长远，第一步，你应该考虑的，不是什么功法，秘笈，也不是什么名声，地位，而是考虑怎么才能突破到齐物境！”
“只有成为齐物境，一切才有意义。不成齐物，终为蝼蚁！”
“啊……”
萧陌闻言，心中如有一道惊雷掣电闪过。如果说之前，他刚刚加入内院时，还只剩兴奋，欢喜，一时好奇于内院的种种不同，这一下，却是被湛若水直接点破本心，知道了最应该追求的是什么。
开宗明义，直指本心。
不管是内院的环境如何变化，地位和身份如何转变，其实他要追求的，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尽已之力，走到终点。
而这终点之上，目前横在他面前最困难的一道关卡，不是其他，正是齐物境的瓶颈。
萧陌目前的修为，为逍遥境七重巅峰，看似离齐物境还很远，但其实，七重巅峰到九重巅峰，都不过是时间的堆积而已，只要肯修炼，勤修炼，早晚有一天能达到逍遥境九重巅峰，距离齐物境一步之遥。
但这一步，才是关健。
有的人跨过去了，一步登天，有的人永远的卡在了这里，最后黯然离去。
所以，从现在开始，萧陌的一切努力，其实都应该只为如何突破齐物境去考虑，至于其他，都不过是旁支末节，得之固是欣然，失之也不必伤怀，只要大道不绝，最终，他想得到的，都能得到。
“那，师姐，到底什么是齐物境呢？”
萧陌不由再次问道。
想要达到齐物境，自然首先要了解什么是齐物境，如果对齐物境一点都不了解，谈何突破？
正好，面前就有一位曾经踏过此门槛的存在，有她的指点，相信自己能少走许多弯路，节省许多时间，这样的经验，可不是随时都能听到的，他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呵呵，什么是齐物境，这个问题可有点大了。”
谁知，湛若水闻言，微微一笑，却是略有些失神的道，最后，才给了萧陌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如果说逍遥境的修士，与入定期之不同，在于开始修炼出心元，可以外放攻击和防护，同时提升身体资质，那齐物境，就是掌握了心念，可以开始尝试控物御物的存在。”
“强大的齐物境修士，一念之间，可以感应方圆数里的风吹草动，心念附着于兵器之上，则兵器可以脱离手掌的操控，毙敌于百步之外。这个境界，在我们心修眼中，是变强的真正开始。”
“不过……”
说到这里，湛若水顿了一顿，这才继续道：“齐物境也有强有弱，但如何突破齐物境，一般就是修出心念。而想要修炼出心念，一是要基础神魂达标，第二，就是要懂得何为齐物的概念！”
“世人皆知生死，贵贱，贫富，荣辱，成毁，大小，寿夭，然与不然，可与不可，都是对立的两面。每个人皆对它们有不同的理解，然而，如果心有执见，便难以见到本心。如果见不到本心，则心念不生。”
“所以，首先，你要见本心，而要见本心，你得首先踏入物我两忘之境，物我两忘之境，与入定境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更加高深，相信这一步对你不难，只要你能踏入物我两忘，然后见到本心，放下执念，则心念自生，齐物自成。”
“原来如此。”
萧陌听到此，仿佛一扇大门在他面前慢慢打开。原来他虽然对齐物二字，有一些理解，但现在才知道，这些理解，或许对，或许不对，但首先，就是不能执着。
执于道，则生道瘴，执于心，则生心瘴，执于耳听，则看不到声音背后的面目，执于目视，则忘记事情发生的因果。
所以“我见”不可取，“弃我”之后，则真正明了大道，知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心与天地万物一体，自然懂得了怎么将心念附着于物，开始掌握控物御物之能，这就是齐物境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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