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训斥
小人鱼便果真歪着头，扳开手指开始计算，人鱼不傻，只是与人类的思索方向不同，所以有的时候会显得有点呆萌，但她其实远比普通人聪明多了。
只见她小声嘟囔着：一般的金银财宝，珍珠翡翠，海底的沉船里遍地都是，对于我们人鱼一族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而绝大多数机关造物，在水中也是无法运行的。
所以报酬最好还是魔法物品，而且是防水的那种高档货！
她眼睛一亮，开始盘算着王恺那几枚私人收藏的四级铭文。
王恺则顺势安安静静思索着与审判者家族的联姻，这场联姻按照筑城者的说法，从一开始就是充斥着算计与阴谋的。
只是五年下来，他也没能察觉到审判者到底在酝酿着怎样的阴谋，只是从艾尔米亚偶尔闪烁的目光中，能够读出掩饰得很好的愧疚之意。
家族有意改变联姻对象的事他并不反对，因为他并不喜欢艾尔米亚，尽管这个姑娘是贵族少女中罕见的一股清流，可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对审判者也没有。
良善不能当饭吃，在家族间的政治斗争中，更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所以王恺在那段时间与艾尔米亚的约会中，看着她那充满纠结的眸子，真的很想说一句“没必要的”，立场决定了你的身份。
将自己的大脑与屁股相匹配，而不去拷问自己的良知，才是最轻松也最实惠的选择。
……
海都
爱丽舍大楼一楼大厅，理查德捧着一卷泛黄的羊皮纸，递给了露娜，此时的露娜比之当初王恺参加试炼时还未突破篇章的实力要强太多了，在星家族年轻一辈，可谓独占鳌头，所以试炼难度起步也会水涨船高。
“克伦威尔勋爵购买的古董骑士铠甲在深夜里冒出滚滚黑烟，有漆黑的浓雾与鬼脸，还有刺耳的喊杀声……”
“铠甲无论是用刀劈，用火烧，埋在远方的土地里，丢进大海，第二天都会完好无损地回到城堡……”
露娜读着试炼内容，惊讶道：“这看起来似乎是诅咒，我认为如果是这种任务的话，不妨让委托人去找教会的圣职者，他们比我更擅长对付诅咒。”
理查德摇了摇头，神情略有几分凝重。
“圣光对它没用吗？”
露娜有些惊讶，连圣光都奈何不得的诡异铠甲......怎么感觉像是自己哥哥的那件呢？
“不是。”理查德沉声道，“是委托人已经死了，克伦威尔勋爵居住的那座城堡，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经无人居住了。”
露娜睁大眼睛，一来疑惑为什么还要继续追查下去，二来则是疑惑若真想管这种事，为什么不在十二年前着手？
理查德解释道：“委托源自十二年前，当初本来是由于委托人一家突然暴死，使得委托直接宣告终结，所以我们也没有深究，可问题是就在前些日子，这份委托再度出现在了爱丽舍大楼的信箱里。”
“笔迹跟当初的克伦威尔勋爵一模一样，他在斥责我们拿了酬金却没有履行义务……老爷还有族中的长老们希望你能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露娜点了点头，心底倒是感觉毛毛的，毕竟，事态的确有些惊悚。
难道是有人在冒充？
她问道：“笔迹经过魔法检测了吗？”
“芬奇大师亲手检测，确认无误，而且就是在近日里才写下的。”
“看起来真的是克伦威尔勋爵本人了。”
露娜若有所思，随后郑重点头：“我会尽力而为的。”
随后便转身出了大厅，英姿飒爽地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亚当的身影突然从一旁的屋子里闪出，他说道：“吩咐几个好手，沿途保护露娜，我怀疑这件事的幕后，还有别人在主导。”
理查德恭敬道：“是的，老爷……对了，要把这件事转告给凯因少爷吗？”
亚当“呵呵”笑了笑，道：“不用，他恐怕早就跟过去了。”
知子莫若父，王恺的确已经跟上去了。
……
从海都到瓦伦丁，再到露娜此行的目的地，一座叫诺逗的小镇，一共要赶将近千里的路程，这一路上，露娜听到最多的传说，是关于一只“恶魔”的，传说中，恶魔是个俊秀的少年，他会伪装成圣殿骑士，肆意掠杀商路上所见到的一切生命。
露娜没听过王恺讲述他就是那只“恶魔”，也没讲过“恶魔”这个称号的由来。
所以露娜有些跃跃欲试，非常想试试自己有没有可能杀死这只恶魔，“为民除害”，第一次闯荡江湖的少女对她所见到的一切都满怀憧憬。
直到她傻傻地跟着一个热情的向导，走进了一群强盗们的老巢，这种憧憬瞬间被粉碎。
战斗很激烈，露娜的战斗技巧并不差，实力更是碾压，本不应有任何悬念，然而最终在想要杀死一个手握匕首，瑟瑟发抖的少年时，她犹豫了一个瞬间。
就是这一个瞬间，露娜便被对方捕捉到了出手的时机。
一瞬间，她仿佛都看清了对方满是血污的脸上，那带着狂喜，庆幸以及狡诈混在一块的情绪。
砰——
少年的头颅如同碎西瓜一般爆开。
披白色斗篷的骑士纵马走来。
“哥哥！”露娜惊喜道。
王恺神情冷漠，全然没有了昔日的温情，口中吐出的词汇生硬而冷淡：“废物。”
露娜怔住了，心里好生难过，印象中，这是哥哥第一次对自己发火吧？自己做的好像确实挺差劲的，可是明明已经很委屈了，就不要训我了好不好？
带点哭腔。
她强撑出一副略带讨好的明媚笑脸：“哥，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王恺的神情却没有丝毫软化的意思，他那双冰冷无情的眸子像是在看猎物一般凝视着她。
“不会有以后了，如果下次你再犯这么愚蠢的错误，干脆就去死好了。”
去死好了……
死好了……
仿佛充满憎恶与嫌弃。
泪水模糊了露娜的眼睛，她有些不敢相信，以前对自己那么好的哥哥，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自己明明已经知道错了啊。
“哥？”
脚步声突然渐远。
露娜抬起头才意识到，哥哥这次没有哄着自己，而是很干脆地离开了。
……
“心疼吗？”卡西奥佩娅望着王恺冷厉的面孔。
他很坦然地点了点头。
卡西奥佩娅翻了个好看的白眼：“心疼还说那么恶毒的话？”
“我只是不想她再依靠我了……”
因为很快，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甚至永远……她都无法依靠我了。
昨夜那诡异的低喃声仿佛还萦绕在脑海中，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需要尽快安排下去所有的事，然后专心对抗诅咒。
这或许要花很久的时间，也或许注定就是失败的。
但他无怨无悔。
转身。
清风扬起披风，少年迎着落幕余晖，向着夕阳落下的方向走去。
“可以换个方式嘛，或者你骗骗她自己要出远门？”
“纸包不尊的。”少年冷笑，“露娜又不是个傻子。”
卡西奥佩娅揉了揉眼睛，突然感觉心里梗梗的，说不出的难受。
身后，仿佛还能听到露娜的哭泣声，王恺的心里难过坏了，他吸了一下鼻子，眼眶通红，早知道诅咒这么难对付，他以前就不对露娜那么好了。
可怜的傻妹妹，哥哥一直都很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