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药者之心

    叶含蕊进入总裁办公室，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把门关上！”沈东浔神色幽深难测，他看着站在门口的叶含蕊，抬了抬下颚，示意她关门。

    叶含蕊的动作微微有些僵硬，她掩上门，却并没有上前，就那么站在门口，佯装冷静看着沈东浔。

    “怎么，心虚了？”

    沈东浔看着叶含蕊畏畏缩缩的样子，他冷笑着问道。

    叶含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说道，“沈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我心虚什么了？”

    沈东浔挑眉，再一次问道，“真的要我点破吗？我以为你心里该清楚我为什么找你来！”

    叶含蕊的手指抖了抖，她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静，说道，“沈总，您有话直说就是，我问心无愧！”

    沈东浔嗤笑，示意张楠将桌上那张照片扔到叶含蕊面前。

    “来，告诉我，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堂堂叶总这幅打扮，嗯，真是别致啊，怎么，玩costume play?”

    看到这张照片，叶含蕊脸色大变，她拿着照片的手止不住颤抖，明明想开口解释什么，可嘴唇抖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这是……”

    叶含蕊脸色煞白，吞吞吐吐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能怎么说？她该说什么？沈东浔是什么样的人？她能欺骗过他吗？很明显，不能！

    “叶含蕊，我记得你进公司的时候，还是大四实习期，对吗？你比张楠来得早，那时公司就十几个人，我去招聘时，一群男生里面只有你一个女生，我问你为什么选择这份职业，你当时的回答，你还记得吗？”

    沈东浔深吸一口气，冷冷看着叶含蕊问道。

    叶含蕊的眼眶有泪水涌出来，她哽咽，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我说，我想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研发出更多药品，让病人活的有尊严！”

    “可是现在呢？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为什么与你的初衷背道而驰？你不仅没有让病人活的有尊严，甚至让自己也失去了尊严！”

    沈东浔痛声说道，那个当初目光坦荡坚定的叶含蕊，在这岁月的冲刷腐蚀下，终究是忘记了自己的初心，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制药人！

    叶含蕊的眼泪在这一瞬间滚滚而落，她颤抖着嘴唇，用哀伤的目光盯着沈东浔，嘶声说道，“因为我爱上了你！我的心里除了你之外，什么都装不进来，初衷？尊严？我在你面前，早就没有尊严了！”

    沈东浔微微闭眼，遮住眼底的万般思绪，半晌，他沉声说道，“可是爱情没办法将就，婚姻也没办法将就，叶含蕊，你离职吧！”

    在沈东浔说出“离职”这两个字时，叶含蕊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虚弱的瘫坐在地上，终于呜咽着哭出声来。

    “从你一而再的犯错时，我始终在给你机会，可是你没有珍惜，也没有醒悟，利用你手中的职权扰乱公司秩序，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损失，我很感谢你十年来对公司的付出，可是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沈东浔的声音低沉，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否仿佛千斤巨石，重重砸在叶含蕊心中，她付出了青春韶华的地方，就这么抛弃她了吗？

    “沈东浔，这十年，你真的就没爱过我吗？”

    叶含蕊不死心，还想最后再确认一次，哪怕爱过一点点也好啊，让她这颗千疮百孔的心有些许慰藉。

    “没有，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沈东浔没有任何犹豫，他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起身拨通了秘书室的电话，将张丹叫了进来。

    “通知人力资源部，尽快给叶含蕊办理离职手续。”

    张丹看到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叶含蕊，再看看沈东浔阴沉的脸色，她也不敢多问什么，忙出去给人力资源部打电话。

    沈东浔沉默片刻，走到叶含蕊面前，沉声问道，“打开反应釜下口阀门的事，是不是别人指使你做的？”

    叶含蕊只是哭，什么话也不肯说，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哭得撕心裂肺。

    沈东浔没有因为叶含蕊的态度而发火，他接着问道，“去年顾蓁的实验室着火，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听到顾蓁的名字，叶含蕊原本就处在崩溃边缘的情绪终于土崩瓦解，她失控尖叫，“顾蓁，你为什么只记着顾蓁？我陪了你十年，抵不上她进公司三年吗？沈东浔，你告诉我，我哪里比不上她？”

    沈东浔没有回答叶含蕊这个重复了很多次的问题，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与时间无关，与地点无关，与先来后到无关，只与爱的人有关。

    “我让你离职，是为了保全你最后的面子，而我一直隐忍不发，并不代表着火的事就此结束了，我会继续查下去，如果，如果这事儿和你有关，如果触及到法律，叶含蕊，谁也救不了你！”

    话音刚落，只见张丹战战兢兢推开门，小心翼翼问道，“沈总，人力资源部那边问，怎么处理叶……总的离职？是公司辞退呢，还是主动离职？”

    沈东浔看着叶含蕊，冷声说道，“你自己写一份离职申请吧！”

    说罢，对张丹说道，“把叶含蕊扶出去吧，现在就帮她写份离职申请，告诉人力资源部，尽快办理！”

    张丹“哦”了声，上前扶着已经瘫软的叶含蕊，连扶带拉的将她带离了总裁办公室。

    张楠看着沈东浔，斟酌问道，“沈总，您刚才那意思是……叶含蕊还与当初实验室着火的事情有关？我以为那件事就那么过去了，您这还……”

    沈东浔冷笑，他站在窗口，看着利东莎的全景，语调低沉，“我从来没有放弃追查这场事故的真相，现在，一切真相都将浮出水面。”

    张楠看着沈东浔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即使跟了这个男人快十年，可依然摸不透他的心。

    张楠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应聘时沈东浔问他选择这一行的理由是什么。

    那年他不过23岁，他的专业是高分子材料，其实并不太适合制药行业，可是他依然选择了利东莎，选择做一个制药人。

    因为他的父亲是一名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在他大三那年，父亲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忘记了回家的路，忘记了亲人的名字，也忘记了自己是父亲，是丈夫。

    张楠记得很清楚，当父亲被诊断出患有重度阿尔茨海默症时，当医生宣布这种病无药可医时，妈妈抱着爸爸在哭，而爸爸却一脸惶恐，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妻子。

    找工作那年，他听说利东莎有个研发阿尔兹海默症的项目，所以他毅然决然进了公司，期盼着自己能创造出奇迹，能治好父亲的病。

    然而直到父亲去世，阿尔兹海默症依然是制药行业难以攻克的堡垒，这是他一生无法释怀的遗憾，也是他一生为之奋斗的动力。

    他盼着能有一天看到治疗阿尔兹海默症的药品问世，能让那些忘记回家的老人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