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八十四、道之华
“对，抢了王府，有了财宝，到哪里不是快活，反正咱们已抢了丞相府，不愁再多一家，兄弟们，给老子上！”
那个首领在其弟的提醒下，终于想了过来，再也不与周梦答话，开始攻府。
一场激战就此展开，周梦心中发苦。
府中从瑞朝带来的侍卫被游霜带走了一部份，只剩下百十人，而原本恒王府中的人大部分也都被金隆绪带走了，现在连妇人都用上墙防御了，现在要想守足王府，实在有些困难。
……
“殿下，您可不能出去，外面凶险，若是有个好歹，我等如何向皇上交待。”住在驿站的使臣们听闻此时四皇子要出府，皆苦言相劝。
“本宫是瑞朝的皇子，相信无论哪派的契丹人都不敢对本宫怎么就，就算是敢，本宫手中的剑可不认人的。从我瑞朝过来的三百人还在恒王府，那些乱兵必然会看中王府的财物，并趁机作乱。本宫不能不管，那可是我瑞朝子民，而且都是父皇从各行中挑出来的顶尖的，若是他们没了，对我瑞朝也是一大损失，所以这一趟本宫一定得去。”
“诸位大人放心，本宫留徐莫在这里保护大家，而且外面也有林太后派来的亲后，相信此人没人敢到这里来撒野。”
众臣听了四皇子李啸炎的话又是佩服又是惭愧。
他们刚刚劝阻四皇子李啸炎一是真为了四皇子的安危，二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危。
四皇子李啸炎是领兵打仗的，有他在这，他们根本不怕，却万万没想到四皇子一听外面乱起来了，就要领兵去救恒王府，他们刚刚还暗搓搓的想四皇子李啸炎为了救一个女人不顾他们这些人的安危，却没想到王府中还住着几百从瑞朝来的各行人才。
若是真的死了，那这次花了这么大代价的和亲可能就白费了，还是四皇子想得远，而且也安排了他们，于是也不好说什么，连徐莫也不敢反对。
反对也没用，只得嘱咐四皇子李啸炎好生保重。
……
半个时辰过去了，恒王府各处险象环生，周梦与众人唯有齐心守府，周梦心中越来越苦，随关时间的推移，攻城的人越来越多，周梦甚至敢肯定会有更多的乱兵被吸引到王府，再这样下去，王府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正在这时，周梦又听到了远方的马蹄声，她以为又是被吸引来的乱兵，心中想“又来了，又来了！真是没完没了！”
抬头看，只见大约三十骑向此奔来，为首的打着旗子，周梦问默儿道“我没错看错吧，那旗子上是“李”字。
“姑娘，咱们有救了，是‘李’字，是四皇子来救咱们了！”默儿激动的喊道。
“四皇子来救咱们了，大家挺住！”一时间绝望消沉之气瞬间因为那面旗帜而被激动昂扬的斗志所替代，虽然来的不到百骑，但是每一个人都相信，只要四皇子李啸炎来了，他们就有救了。
对于那面旗帜，契丹人也不陌生，因为在战场人，他们见过无数次。
原本他们以为会很快攻下几百女妇人与护卫共同防御的恒王府，却没想到半个时辰过去了，居然一个破口都没有，心中已有些烦躁。
突然间背后受到了冲击，数人瞬间被砍翻在地，回头便看到熟悉的旗帜，胆小的人便立刻四散逃去，而其他人见有人散去，也本能的跟着逃走了一些。
“不要逃，他们只有几十个人怕…..”先前那个竖要攻王府的人，那个首领的弟弟见有人逃走，赶紧喊着阻止道，话还没说完，便被站在墙上的周梦看得个明白，一箭射中掉下马去。
那些人见状更是逃得厉害了。
“快，还几个好手，杀出去接应殿下。”周梦收回手中的箭对程功说道。
程功应了一声，便立刻点了十几个人，骑马杀了出去。
一时间腹背受敌，又有人大惊散去，而四皇子李啸炎所带的人都是瑞朝精锐中的精锐，在混中横冲直撞，勇猛无敌，不到一刻中，那些乱兵见势也已去，就四散走了。
周梦见乱兵散去，方才大舒一口气，四皇子进府来，将带来的侍卫安排上了墙头，又对防御重新安排，周梦此时才安定下来，心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终于有人安排了，整个府上人的命也终于有人操心了，不用她再担心了。
四皇子李啸炎安排好防御后，见周梦和她的侍女默儿两人半靠在一棵大树上，大口的喘着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不禁笑道“还不错，本宫还以为你会第一个逃走呢。”
“你再晚来一会儿试试，说不定我就逃了。”周梦大声喊道，眼泪也随之而出，她容易吗，此时竟然还被取笑。
说实话，他不是没有想过逃走，以她的身手，逃命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可是一想到她逃走后可能府中的人会人心浮动，而导致上百人丧命，她的良心过不去，余生怕也难安，硬着头皮撑下来了。
“看来你还没忘记本宫与你讲的，实在不行，自己的命还是要紧的。好了，没事了，进去吧，喝杯茶压惊。”四皇子李啸炎见状温声说道。
“好久没有喝过你煮的茶了。”四皇子李啸炎品了一口茶，有些惬意的说道。
“那就多喝点，以后殿下就没机会了。”周梦淡淡的说道，而后自己也品了一品，很是惬意。
四皇子李啸炎沉默了一会才笑道“本来担心你在契丹过不惯，却没想到你在契丹还能过得这么惬意。”
“这里跟燕京也没多大区别啊，有好茶喝，有美食享受。”周梦无所谓的说道。
“你是不一样的，比如说很多人到这里很不习惯，很悲伤，他们刚开始都很抗拒契丹人，而你却像契丹人和汉人没什么区别一样。”
“本来就没什么区别吗，你认为金陵人和燕京人有区别吗？”周梦反问道。
“这个怎么可以比，金陵人和燕京人都是中原人，而契丹人是蛮夷。”四皇子李啸炎这一说，周梦这才想起不同，而她是因为受了之前的影响，契丹人也好，燕京人也好都是中国人，而且现在的契丹，受中原的影响，很多汉人的习谷都有，比如说端午节在这也是重大节日，所以没区分，但在四皇子李啸炎看来，这区别还是很大的，于是也只好笑笑。
而四皇子李啸炎瞧周梦的神情，突然想起早前，周梦曾告诉他契丹最终会为中原的一部分，便问道“难道你之前所言是真的，这契丹……”
“殿下不要多想了，这也不是殿下所考虑的事，这事远着呢。”周梦连忙说道，心想以前怎么那么大嘴巴。
“万事总得有个开端，功成也不必在我。”四皇子李啸炎说道。
“将欲取之，必将予之，代价很大的。”周梦说道。
“所以父皇才派了这么多工匠能人过来，还白白送了他们许多书籍、财宝。”四皇子李啸炎说道。
“就这，你就想得到别人？远远不够！要不然我今日怎么会差点没命？”周梦说道。
“瞧你说的语气，难不成将整个中原都送给他们去才够？”四皇子李啸炎随口说道。
周梦闻言愣了愣，而后便沉默了。
“难不成本宫说的是真的？”四皇子李啸炎原本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现在见周梦这神情，也不由的脸色大变。
“这些都是千百年后的事，一切都有定数，不是殿下甚至皇上所能掌控的，而且我也是听师父如此说，也未必是真的。”周梦说道。
“父皇在推那个大瑞律，本宫瞧着极好，我李家江山兴许也有千百年呢。”
“一国如一人，都是有寿命的，殿下可别净想着这些事，以免想歪了，反而害了自己。”周梦提醒道。
“可本宫觉得大瑞律真的甚好。”四皇子李啸炎说道。
“一个人想长生，就事事注意，吃些补药或能延长寿命，可是如果做过分了，被过头了，反而会适得其反，是药三分毒。那大瑞律如同补药，也可能会伤身的。”周梦说道。
“你所说的倒也有几份道理，怎么在瑞朝时不见你说。”四皇子李啸炎笑道。
周梦看了四皇子李啸炎一眼，不说话。
四皇子李啸炎方觉失言，于是又笑道“当初见你极为浮夸，没想到今日谈经论道也是像模像样的，看来你真是跟刘大学士学到了不少道理。”
“不如殿下，殿下比周梦懂得多。”周梦说道。
“你倒是会取笑本宫了，本宫只知道上阵杀人，哪里懂得什么道理。”四皇子李啸炎的眼神有些黯然。
他虽是皇子，却没有受过正统的系统的教育。
“我可是说的真心实话，没有半点别的意思。”周梦见状马上接着说道“像这种我这种书倒是看得不少，可总是等事情发生了，对头上书上讲的，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而殿下却从一开始就能够预见事情的发展。”
周梦说的极为真诚，四皇子李啸炎从丞相坠马事件就能敏锐的觉察到将有风波，听到城中有乱兵，就能猜到这些乱兵会打恒王府的主意，这些是她做不到的。
“若是你处在本宫所处的环境中，这些事见多了，自然也是能够猜到的。”四皇子李啸炎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也不尽然，像我这种不知道总结经验教训的人，若不学习活上一百年，也未必能知道。”周梦笑着说道
“听殿下这一说，还是老子他老人家说得对，‘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凡是没有经验教训为根据的预测都是愚蠢的，所有的预见都是凭着经验教训而养成的习惯。殿下是真知而不自知，而我却是不知自以为知。”
周梦心想还是那位伟人说得清楚明白，实践出真知。凭着书本上的，读一百遍，也未必真知，反正周梦此时意识到自己是不行的，所以孔夫子说要‘学而实习之’，几百年后儒家的僻壤人王阳明说要知行合一。
“如你这样说，那如你师父白云先生，能够预料天地间的变化，难道他经历过。”四皇子李啸炎反问道。
“这世间是循环往复的，天地有他自己的运转规律，他老人家天生聪敏，通过书本总结前人的经验而得将来，可是像他那样的活神仙人间又有几人。”周梦想了想说道。
“这也倒是，不知他可有预见本宫将来。”四皇宝宝睡吧啸炎问得云淡风清，内心却从他的话问出口这际也开始紧张起来。
“殿下会因为他的预言而改变现在的行为吗？”周梦说道，想到上次蔡元明要为她算命，她断然拒绝的情景。
四皇子李啸炎闻言默然，而后又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过殿下若是觉得无趣，可以预测下这契丹皇帝和太后谁会赢。”周梦笑道。
“契丹皇帝孤注一掷，胜率大些，不过最后赢得应该是金隆绪。”四皇子李啸炎说完看了周梦一眼说道“好像他并不喜欢你。”
“我又不用他喜欢，只要游霜过得好，就够了。”
周梦心想道金隆绪也确实不厚道，道是如今契丹的皇帝相对厚道多了，至少给她提了个醒。
……
当契丹的宫变正在发生时，瑞帝也收到了四皇子李啸炎给他的信。
“你四哥来信说契丹可能有变，问如果金隆绪当了契丹的皇帝，该不该继续留在那里谈互市，如果继续，给到什么样的力度。小五，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理？”
御书房中，瑞帝拿着信随口问正在里面的虎头。
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到瑞朝，瑞帝觉得自己到底小看了金隆绪，沉默的人爆发起来是很恐怖的，而金隆绪的提前继位，那就代表着他以后不会再迫切的需要瑞朝的帮助，两国的关系可能就会发生变化。
“如今的契丹，不管是谁主政，都不敢轻易与我朝为敌，但若是隆绪皇子用兵变的方法获得权力，实在不附合道义，还是得敬告下的。”虎头说道。
“嗯不错，以下犯上，这种歪风确实不能助涨。朕看你四哥的意思竟也没阻止之意。”瑞帝最后又幽幽的说了一句，当然瑞帝不是在怪四皇子李啸炎没有阻止，而是怕四皇子也有同样的心思。
“那林太后竟敢派人刺杀四哥，四哥差点没命，他不掺合此事也就罢了，哪还会去阻止。”虎头说道。
瑞帝听了虎头的话眉头深陷，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怎么知道他没掺合？”
“那也是林太后活该，敢派人刺杀我朝使者，本该得到一些教训，再者契丹经这一折腾，怕是更弱了，以后对我朝也就会更加臣服，岂不是好事？”虎头说道。
“理是这个理，只是你四哥心太大，一个皇子，说然与那些经商的人来往密切，难道朕给他的俸禄不够？”瑞帝说道。
虎头见瑞帝说起这事，便很自觉的低头不语。
“这老四居然还猜着金隆绪会赢，朕看他是想着金隆绪赢吧！朕看未必，瞧这写信的日子，已过了十来日了，若真有什么，怕这几天朕就会收到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