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时间总是在波澜不惊中就度过了，六年的时间里，三人有了太多太多的回忆，却无关对方，启念和启链依旧没有一丝与外界的联系。

    在别人眼里，他们的故事很平常，也确实很平常。只是，世人眼里的故事，都是残缺了的，他们只看得见结果，看不见原因。

    12岁那年，银启念和银启链两个人被放了出来，那年，银亦19岁。

    就如皇后娘娘所期望的那样，她的三个孩子没有像别人那样保持距离感，反而走的很亲近。三人每天一起工作、练武、学习。当然，银亦照顾他们两个居多。在这种四处虎穴龙潭的皇宫中，亲情真的是最温暖人心的。只是，这样对他们，不只是对还是错。

    13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最特别的就是他们三个人分开了。银亦不再和他们一起，只是偶尔去看看清逸，而启念总是缠着银亦，不肯和清逸在一起。其中玄妙，好似没人知晓。

    那年过了年，就是金华有名的‘鬼节’。其实说到底，就是选拔王位继承者的日子。

    鬼山在金华有三座，顾名思义——鬼山，鬼山，神出鬼没的山。

    只不过真的当得起这名号的只有冬季的鬼山。

    冬季的时候，鬼山枯枝断节散落一地、断壁残垣营造着一种死亡的气息。而初春的鬼山并不像冬季那样枯槁，雾雨迷蒙的时候，整个山脉笼罩着一层翠绿，只不过，即便是没有皇家侍卫守着这里，稍稍有点常识的人还是不敢接近鬼山的，谁都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那天鬼山下，站着十二个年龄各异的男子，都是人中龙凤，各有各的气质，但都高贵的让人不敢冒犯。不过，仔细看的话，十二个人的眼神各有不同，只是其中的阴狠居多，谁都希望自己能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胜利。

    和众人的视线不同，他们三个在人群里显得很特殊，银亦担心的看着清逸，而清逸却看着启念，启念看着银亦。或许，在那时开始，三个人的命运就注定纠结，纠缠不清了。

    山有两条道，一、三、五、七、九、十一皇子一道，二、四、六、八、十、十二皇子一道。十二个人得到的也是不同的东西。伞、匕首、剑、药、绳子、鞭子。当然，有一样是相同的，只不过，一般人都不会用的东西。烟花。因为一旦用了，就代表了失败，也就没有了继承皇位的资格。到时候即便是王上传位给你，别人也不会信服的。

    十二个人先后被封住了武功，从十二皇子开始隔一刻钟一位上山。

    本来那天的天气就不是很好，而在银亦开始上山的时候竟然下起了雨，小雨让本来松软的泥土变得更加泥泞不堪。瞥了一眼路边已经断气的十一，银亦冰冷的心还是起了波澜，在皇族就是这样，你不下手，还是会有人下手的。

    走着走着，银亦突然停了下来，尽管武功被封，可基本的听力还是有的。“九弟，下来吧。”

    “三哥果真是好听力，本以为我的气息掩饰的很好呢！我可是在这里等着哥哥呢！”说着，银启念从树上跳了下来。

    看见本来不该属于银启念的伞，银亦开口道：“十一是你杀的？”银亦的话，尽管是问句，却没有什么感情。即便不是老九，还会有别人，他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心疼。

    “啊，我可没有那么有闲心去杀，是老七杀的，我只是在之后取了这个。”银启念揉了揉自己的脚，好像是在蹦下来的时候歪倒了脚，大概是因为武功被封，一时不适应的缘故。

    银亦不说话，抬起脚依旧往前走着。

    “切，小肚鸡肠的哥哥。”不过，银启念只敢小声抱怨，要是前面那个恶魔哥哥听见了，指不定自己的小命会玩完。他可不想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就死在这里。

    走了很远，尽管银亦的步伐已经放缓很多了，可银启念依旧落了很远。

    天已经很黑了，再不快点，真的要在鬼山过夜了。银启念正困扰着，突然，前方传来银亦轻轻的话语：“我抱你走。”

    咬了咬牙，银启念小声的恩了一声。

    银亦本以为以银启念的性格绝对不会让自己抱的，可这里毕竟是金华最有名的鬼山，如果把他自己放在这里，不出几个时辰，绝对会被山里的野兽发现。

    到时候，最伤心的只会是启链。自己很清楚：他有多在乎清逸，清逸就有多在乎启念这个弟弟。

    银亦抱着银启念，两个人沉默着，走了好久。

    “哥哥，对不起。”银启念难得的乖顺。

    “恩？”

    “对不起，三哥。”启念抓紧银亦的衣襟，将头埋在银亦肩上小小声说：“以前的事情，真的对不起，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我——”看见这样的启念，银亦的声音也不自觉的放缓，“我没关系，只是，以后对你八哥好些，你也知道，他才是最疼你的那个人。”

    “清逸！又是清逸！三哥你到底喜欢清逸什么……”说到最后，看见银亦已经皱起的眉头，银启念不自觉的息声。

    看见怀里的人儿略带害怕的眼神，银亦有一刹那觉得自己太严厉了。只是，有时候人真的管不住自己的感情。

    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银亦平静的开了口：“启念，你哥哥对你好不好？”

    微微瞥了下嘴，银启念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表现出不满，要不好不容易制造的‘氛围’就又前功尽弃了。

    于是换上乖巧的表情，在银亦怀里蹭了蹭道：“恩。”心里加了句：又不是我让他对我好的，对我怎么样是别人的事情。

    “你和清逸是双胞胎，是我们这里最亲近的人，小时候你们两个人不是还很喜欢在一起么？”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大家——都更喜欢清逸呢？他能做的，我都能做到！做的比他好９是，明明是一样的，所以我就因为比他小，所以我就不是太子，大家就都喜欢他。”

    “你这是什么言论，大家也很喜欢你啊。”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两个人是最后走出鬼山的，已然是第二天的凌晨了。只是有些人，再也不会走出来了，比方十一皇子，又比方六皇子。

    时间过得很快，最后的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王上将皇位传给了九皇子。

    而九皇子即位前第一件事竟然是叫银亦进屋。

    “哥，以后我们就能在一起了！”看见银亦进来，银启念高兴的起身。那表情得意的像是向母亲邀功的孩子。

    “你应该叫进来的不是我，而是你哥哥。”撇下话，银亦回身想要离去。

    “哐——啪”一挥衣袖，银启念将身前的东西尽数挥到地上，眼睛似乎冒了火的盯着银亦：“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所有人都以为清逸才是最好的！我什么我就不是！你们不知道！不知道！我要杀了他！”

    银亦却不理会银启念的疯狂举动，依旧冷冷的盯着他：“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清逸！如若这样，你不要怪我。”

    “清逸，哼，又是清逸。哥，12岁之前你没学过有句话叫‘兵不厌诈’么？我是王上，我要保护哪个人，好像是我自己说了算吧？由不得你！”

    “由不得我？银启念，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吧？”

    “我不信！要么杀了我，要么留下来陪我！”

    “不要逼我，启念，你应该知道对我来说谁更重要。”银亦的剑锋直指银启念。

    “那——你可以让我看看，来人，宣银启链。”说完，银启念走进银亦，盯着他，抓住剑微微用力，刺进自己的心脏，唇角染上一层淡淡的嘲笑：“如果这样，你会怎么办？”

    “你——”看见银启念身上的血，银亦说不震惊是假的。

    银启链一进屋，看见的就是自己的三哥刺伤了那个自己最珍惜的人。“哥，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尽管他不想相信，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不是？

    银亦却没有回答。

    “启念！”清逸向前一步，想要查看地上人的伤势。可银亦却挡在他身前。

    “哥，三哥，”清逸的语气突然柔了下来，可却冷冷的盯着银亦：“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不准备接受我们的命运么？为什么要伤害启念。这是父皇的选择，你难道不应该遵从么？”

    “哼，我从不相信命运。”

    “他是我弟弟，不管他做了什么，他都是我弟弟，我不会后悔。”

    清逸冰冷的眼神让银亦觉得很陌生，也很害怕。记忆中那清亮的眸子却任是怎样都和现在的他重叠不上，念及此，心是淡淡的抽痛。

    绕过银亦，清逸轻轻的将银启念抱在怀中，银启念气游若丝的样子，好似随时都会离去。看见他这个样子，清逸将银启念环的更紧些，好像只要是一松手，他就会失去他一样。

    银启念睁开眼睛，缓缓抬手抚上那个和自己相似的容颜，唇角泛起一丝笑：“哥哥……清逸，咳……这是我第一次叫你……哥哥吧？也是最后一次。呵，我赢了，他想保护的不是你，是我……哥，我永远是你的噩梦，咳……你也一样……在这之前，你一直是我的噩梦，只是，我会比你先解脱……哥，带我出去吧，我还要再拉一个垫背的。”

    接下来，三个人，三种不同的梦境，都叫人心疼，却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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