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魔物还有异世界的少女
“唔……”
明亮的阳光刺痛了诺思紧闭的双眼。
“这是哪里……我睡着了吗？”
“公交车呢……”
“不对……我这是在哪里？”
他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澄澈的蓝天。
明媚的阳光洒在他身下柔软的草地上，草叶随着微风轻轻地椅。
“这是哪儿啊？我不是在公交车上吗？难道是我睡过了站，被司机扔下来了？”
他的手里还握着那张古旧的羊皮纸。身边还摆着那本羊皮纸书，还有他买来的零食。
放在旁边座位上的书包不见了，里面的钱包和手机，还有其他买来的书，都不见了。他的口袋里只剩下了一堆零散的纸钱和一枚坐车时候剩下的硬币。
发生了什么？这是哪里？
诺思坐在草地上，不知所措地环顾四周。
没有一点熟悉的东西，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地方。
身边没有任何通讯设备。诺思完全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
离开了现代文明，诺思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没电的机器人。
“冷静……冷静……至少我现在还没有危险。”诺思这样安慰着自己。
午后的阳光非常毒，诺思决定去身后的树林里面躲一躲，等天气凉快一点之后，再想办法去找回去的路。
凉爽的清风卷来了树叶与泥土的味道，闻不到一点现代工业文明的气息。
诺思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这附近还有没有活人了。
他找了一块平坦一点石头，坐在上面，顺手撕开了一包零食包装袋，一边往嘴里面塞了两块黑巧克力，一边仔细地端详着那张奇怪的书签和那本奇怪的书。
“奇怪……怎么一个字都没有了……”诺思忽然发现那本书已经全部变成了白纸。
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阴冷，林间隐隐的传出了低吟声。
【啪嗒】、【啪嗒】……
一株足有一人高的植物从灌木丛里面走了出来。
没错，那就是一株可以活动的植物。
乌黑的身体，密密麻麻的根须像是蜈蚣的触脚。五瓣弯曲的花瓣内侧遍布着锯齿状的牙齿。
几根卷曲细长的花蕊像蛇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期待着要将诺思给一口吞下。
“我去……这是什么东西！？”诺思被它诡异的外貌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就像是游戏里面遇到的野怪一样。
诺思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他知道被它咬一口一定很疼。
那株食肉植物张开大嘴向诺思咬去，诺思条件反射地躲到了一边，与它的身体擦肩而过。
刚刚那一下子让诺思的脚步站不稳了，那株植物再一次向他咬去。
如果诺思有点耐心，现在就可以数清它有多少颗牙了。
这下躲不开了！
【嗖】……
诺思忽然感觉到有东西擦过他的耳廓，蹭得他的耳朵火辣辣的疼。
一根削尖的木棍从诺思身边飞过，准准地刺进了那株植物的花蕊之中，将它击退了好几步远。
紧接着，一个女孩子的身影从树林间窜出，径直冲向了那株肉食植物。
齐颈的黑色短发，高挺的鼻梁，温润的嘴唇，矫健的身姿……身体带着如同石笋一般天然而成的美感。一双晶莹澄澈的棕色双眸，目光冷静而坚定。
她握着一把短刀，在靠近那株植物的一瞬间，反手灵巧地一挥，干脆利落地切下了它的花盘。
“哇……好功夫……”诺思惊叹道。
那株肉食植物挣扎了两下，终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诺思被这矫健熟练的身手惊呆了。正在他走神的时候，那个女孩蹲在了那株植物旁边。
“不能吃……”
“你是……”诺思刚想问问这位救命恩人是谁。忽然周围的树丛里面传来了更加嘈杂的骚动。
更多的怪物，不只是会动的植物，还有面目狰狞的各色不知名野兽，接二连三地窜了出来。
最前面的一头怪物直接扑向了那个女孩。
“小心！”诺思连忙冲上前去，一把推开了那个女孩。
现在轮到诺思自己暴露在那怪物的利齿下了。
其他的怪物也跟着扑了上来……
这下子太多了，躲也躲不掉了。
诺思看着那片黑漆漆的尖齿利爪。
忽然，诺思身边的那边羊皮纸书【哗啦】、【哗啦】地自动翻开了。
一串金色的光芒如同锁链一般盘旋着，飞到半空中，环绕在诺思的身边。
他隐约地看到，金光中间有一个飘忽不定的人影。金色的短发，精灵一般俊美的少年面容，仿佛三月第一缕明媚的春光。
诺思看着这个人影，感觉外部的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
幻象中的男孩子看着他，露出一丝和善的笑。忽然，他的眼中放出金色的光芒。一连串金色的符号环绕在他的身边，接着四散飞去。
周围的怪物身上一瞬间都被刻印上了那种符号，下一秒，居然无声无息地化作了飞灰，连一声哀嚎都没有留下。
“你是谁？”诺思看着那个男孩子的影像问道。
男孩子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却忽然随着那金色的光芒一起消失了。
周围恢复了安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本书静静地躺在地上，书页又再一次合上了。
之前救过诺思的那个女孩呆呆地站在一边，好像也被刚刚的景象震惊到了。
“那个……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诺思走上前去问道。
女孩转过身来，白净的瓜子脸上神情严肃，深棕色的双眼警惕地盯着诺思，手里的刀指向诺思的喉咙。
“别……”诺思连忙举起双手，“有话好说，别动手，我打不过你……”
“你是什么东西？”
虽然对方很厉害，但是诺思依旧被这个无礼的问题弄得莫名其妙。
“你看不出来我是人吗？”
“穿成这个样子，你是什么人？”
“我的样子很奇怪……”话没说完，诺思注意到了这个女孩子的装束。
一身棕色的麻布衣服，没有商标，做工也很粗糙。
领口，袖口还留着参差不齐的线头，看上去就像是用一块麻布手工制作出来的一样。身后背着一把粗糙的长弓，还有一筒自己用刀子削出来的木箭。
与她相比，诺思这一身廉价的运动服俨然是奢侈品。
至少诺思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这里是哪里？”诺思反问道。
“伊米尔村。”
“还有地方叫这种奇怪的名字吗？”
“你从哪里来的？”
“我的房子在六环。这里是几环？”诺思说道，“不对，要是出了六环，我就已经到隔壁的省了……”
“六环？好奇怪的名字。”
“六环不是村名。还有，我觉得你们村的名字更奇怪一些。”
“算了，这不是重点，”女孩收回了手中的刀，“你不知道这里不能使用符文魔法吗？”
“符文魔法又是什么？”诺思越听越糊涂了。“我不会那东西啊。”
“在这里使用符文魔法就会吸引到那些魔物。”女孩说道。“本来它们只活在荒野里的，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吸引到这里来了。”
“符文……”诺斯忽然想到了什么东西。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了那张揉的发皱的羊皮纸，向女孩展示着上面的那个奇怪的符号，“你是说这个？”
“快把它合上！”女孩一把攥住诺思的手，将那张羊皮纸团了起来。
“怎么了……”
“魔力还没有消失。”女孩说道，“还会引来它们的……嗯？你脸红什么？”
“啊……没……没什么……”
从小到大，除了小学春游要手拉着手以外，诺思从来没有碰过其他女孩子。
其实能一直保持单身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虽然无法相信，但是诺思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就像故事书里的剧情一样，【咻】地一下就穿越了。
“不要再拿出来了。”女孩说道，“不然下次谁都救不了你了。”
“喂，你要去哪？”诺思看着女孩转身离去的背影问道。
话音刚落，女孩忽然又转过身走了回来。
“喂，你有吃的吗？”
“吃的？”诺思莫名其妙地说道，“你要吃的干嘛？”
“我饿了。”女孩非常直接地说道，“已经没有力气去打猎了。我刚刚救过你，所以你有吃的吗？”
“打猎……你是原始人吗。”诺思嘴里嘟囊着，心里对这个女孩子的无礼也有些不爽。可转念一想毕竟这个女孩子刚刚确实救了她，总还是要表示感谢的。
还好他刚买的零食都在他的身边。
“这个给你。”诺思把那包刚刚打开的黑巧克力递给了那个女孩。
女孩从里面取出一块黑乎乎的圆球，将信将疑地塞进了嘴里。
“好苦啊……”
“没有毒的。”
诺思怕她不信，也取了一颗塞到了自己的嘴里，对她说道。
看样子，如果这里不是特别偏远的山区的话，就只能是某个异世界了。不然没有人会不知道巧克力是什么东西的。
“谢谢。”女孩又强忍住苦味吃了两块。
“那个……都送给你了，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谢谢，我要走了。”女孩将袋子装进了衣服口袋里，转身要离开。
“那个……请问……”诺思跟在她的后面，“这附近有什么可以住的地方吗？”
“村子的大门已经关上了，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女孩头也不回地说道，“向南边走，一天左右就能到维迪尔城邦的主城了。”
“一天？那我不会死在路上吗？”
“没有办法。”女孩说道，“这是村子的规矩。”
“我又没有危险。”诺思辩解道。
“怎么证明？”女孩的目光似乎不在诺思身上了。
“我……”诺思看了看自己的四周，忽然注意到了她在看什么。他弯腰拎起了一旁的零食口袋，“这些都是你的了。”
“欢迎来到伊米尔村。”
“你们的规矩就值五十块钱吗？”
“【五十块钱】？能换一枚金币吗？”
“金币……你们这里真的是游戏世界吗？用金币交易？”
“我没有金币，”女孩说道，“要一百个铜币才能换一个，我现在只攒了二十四个。”
“……”
诺思感觉自己是来边远山区扶贫的。
“好了，好了，可以带我去你们的村子吗？”诺思捡起了掉在一旁的羊皮纸书。
这里并不安全，如果找到有人烟的地方，或许还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在这边。”女孩指着路说道。
“噢？我叫诺思，还没有请教姑娘芳名？”诺思文邹邹地说道。
既然有求于人，说话总是要客气一点。
“【芳名】是什么？吃的吗？”
“你叫啥？”诺思的语气很不耐烦，又有些无奈。
“噢噢噢，赛琳，我叫赛琳。”女孩回答道。
……
……
“你还没有告诉我符文魔法到底是什么呢？”走在路上诺思忽然问道。
“画一些奇怪的圆圈，可以获得一些奇怪的力量。只有专门学过的人才知道怎么用，”赛琳在前面带着路，“总之很厉害。”
“包括穿越时空吗？”诺思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一定和那张纸上的东西有关。
“我不知道。我没有学过。”
“那你怎么知道那张纸上的东西是符文魔法呢？”
“爷爷是村子里的附魔师，我从他那里看到的。”
诺思忽然有了兴趣。
“我能见见他吗？”
“嗯。”
赛琳带着诺思，小心翼翼地穿过林间的小路，来到一片空地上。
“村子的大门已经封死了，从这里走。那些魔物感受不到地下的能量的。”
赛琳弯腰掀起了地上的一块草皮，打开了一条暗道。
诺思先跳了下去，赛琳跟在后面，把密道入口重新封闭上。
“村民们都是靠这条路进出的吗？”
“不，这是我自己挖出来的，爷爷对它施放了魔法，不让它塌下来。只有我和爷爷知道。”赛琳说道，“村子里面不让我们随便外出。”
“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挖的？”诺思惊讶地问道。“真难得你有这样的耐心。”
“要是不想办法出来找吃的，我就要饿死了。”
“其他人呢？他们不管你们吗？”
“刚开始还会管，但是几天前派去主城的人一直没有带帮手回来。现在他们的东西也只够自己吃了。我就只能自己出来打猎了。”
“真是辛苦你了……”诺思想起自己每天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假期，忽然感觉那是一种罪恶。但是如果有机会，他宁愿继续罪恶下去……
“不要出声，我们要出去了。”赛琳小声说道，“要是让村里的人发现我偷偷出去，还带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回来就麻烦了。”
“我说……赛琳……”诺思停下来问道。“我还是不去了吧。”
“为什么？”赛琳问道。
“你们的食物不是已经不够了吗？要是你早说的话我肯定不会来给你们添麻烦的，”诺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是去附近的城市里面想办法吧。”
“你不是已经给了我吃的了吗？”赛琳举起手中的袋子说道，“虽然味道有点奇怪，不过还是能填饱肚子的。”
“可是……那也不是办法啊……我肯定会给你们添麻烦的。那些东西你留着吧，谢谢你今天救了我……”
“不行，”赛琳摇了摇头，“我不能随便拿别人东西的。”
“你救过我啊，”诺思说道，“要是没有你，我就被那东西吃掉了。”
“那你后来也帮过我了，那袋黑色的东西……”赛琳固执地说，“你把这些东西送给我的条件，是要我带你来我们村子。以【提尔】的名义，我们必须忠于自己的誓言。”
看样子赛琳这个单细胞女孩是铁了心不让诺思离开了。诺思感觉自己又做了一件两难的错事。
“你刚刚说的【提尔】，是那个契约神提尔吗？”
“我不知道，”赛琳说道，“爷爷以前总这么说，我碰巧听到了。”
“……”
密道的出口是一间破旧的杂物间，诺思推开了上面的木板爬了出来，赛琳跟在他的后面。
“我们到了。”
赛琳推开了房门。
屋外是一间狭小的前厅，中间摆着一张破旧的桌子和几把椅子。
一位须发皆白，红光满面的老者坐在桌前。夕阳照在他的背脊上。他布满皱纹的双手拿着一块黑色的卵石与一把小刀，全神贯注地在上面雕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
“爷爷，我回来了。”赛琳放下身上的装备，坐到了老者的身边。“我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噢？我们今天有客人吗？”老人家放下了手中的刀具和石头。
“他给了我吃的，”赛琳说道，“让我帮他找个地方休息。”
“那个，不是……算了，太麻烦……我先走……”诺思支支吾吾地说道。
“看来你帮了赛琳不小的忙呢。快坐下吧，年轻人。”那位老人热情地说道。
“老爷爷，您不觉得我……很奇怪吗？”诺思看着自己的衣服问道。
“哪里奇怪吗？”
“我的衣服……还有，如果我说是一个奇怪的符文把我从另一个世界传送过来的，您会信吗？”
诺思说着，把口袋里那张已经失去了魔力的羊皮纸递给了他。
“是它干的吗？”老者面带笑意，看着上面的符文。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说这个世界的名字……”
“这里是伊米尔村，这个世界叫作【米德加尔特】。”
这个名字宛若晴空中的一声惊雷，诺思惊讶得差一点跳了起来。
“您是说……这里是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的中庭？”
“你们在说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赛琳在一旁问道。
老者微微颔首：“看来你对这个世界的过往了解很多。符文选择了你，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吧。”
“为什么会选择我呢？这个世界的人不应该比我更了解这里吗？”
“也许你的心里还是相信末日之前的那个时代是真的存在的吧。”
“末日？您说的是【诸神的黄昏】……啊，不，是【拉格纳洛克】吗？”
诺思在准备自己的文章时了解到，【诸神的黄昏】是后世对于这个故事的意译，其真名应为【拉格纳洛克】。
“你说的是一万年前毁灭最初诸神的那次浩劫吧，”老者说道，“过了那么久，过去的好多事情都已经世人被遗忘了。”
“一万年？那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符文中传承的智慧。虽然很多人忘记了，但是依然有一部分人会记得一些传承下来的东西。”
“那您能告诉我，为什么符文会选中我来到这里吗？”
“年轻人，有些问题要自己去寻找答案。”老者将刚刚手中的那块符石递给了诺思，“符文会给你你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