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喜欢你啊
阳阳的梦很不安稳。
她皱着眉头，扯着被子：“夏炎……别怕。”
梦里的夏炎穿着全黑的衣服，身后满是盛开的鲜红的花朵。他朝自己微笑着，却不说话，阳阳努力去拉他却怎么也够不着。
突然，他变得全身是血，眼里弥漫着大片的悲伤，忧郁地望着自己：“阳阳，我害怕。我害怕看见血。”
阳阳惊醒了，时间正好是晚上十二点。她打开手机，夏炎依旧没有回信息。从前不管什么事，哪怕再忙他也会回，虽然大多数情况只是寥寥数字。
刚才的梦让阳阳很不安宁，心里总有股不安的感受。现在打电话过去？记忆里他一直是一个早睡的人，要是吵醒他多不好。要是他一直没消息，这晚上还怎么安心。
“夏炎，你睡了吗？”阳阳慢慢地打字。发完信息，她不知为何有些心慌。从夏炎回来到现在，总是不踏实，他似乎没怎么变，但是阳阳却一直不安着，生怕他某天又会不告而别。
她极少做噩梦，以前那次还有夏炎陪着。她倒在床上，又开始东想西想。
那年高二的暑假，阳阳和夏炎回红月村避暑，两个人的爸爸妈妈因为工作都没有陪着，那时奶奶早已经不在了。
许久没人住的房子打扫了好久才干净，他们早早地上床休息了。前院是山，后院还是山，时不时传来奇怪的鸟的叫声，阳阳神经紧绷着，一夜的噩梦几乎没有停过。不安地翻来覆去睡了一晚，第二天就着凉了。
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咳嗽着，一边吸鼻涕一边可怜巴巴地看着刚起床的夏炎。夏炎穿着随意的休闲装，一改穿校服时的英气，看上去阳光不少，可一见阳阳，立马皱起了眉：“怎么回事。”阳阳裹紧了外套：“昨天晚上……我有点害怕……就没睡好……还做噩梦……然后，然后起床就感冒了……”
夏炎叹了口气，倒了一杯水给她，随后出门买药去了。阳阳吸着鼻涕，一边骂自己：好不容易出来玩，还感冒了，被人嫌弃了吧……不争气。
那天晚上，刚躺下的阳阳看着夏炎推门进来，结结巴巴地问：“夏炎……你……你怎么进来了……”夏炎没说话，看了她一眼，随后弯下腰帮她盖好被子。阳阳眨巴着眼睛，看着夏炎向房门外走去。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老天证明，她绝对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憋不住了。
然后夏炎又冷着脸回来了，朝着阳阳看了一眼：“早点睡。”
阳阳有些失望地盖住头，不一会儿夏炎却抱着被子进来了。看着夏炎在自己的床旁边打了个地铺，阳阳差点把床让给他。
这……这样多不好，这还是我家，让自己暗恋的人打地铺，这叫什么事啊。
夏炎躺在临时的床铺上，用手枕着头，望着天花板：“阳阳。”阳阳翻个身朝着他：“夏炎……其实你不用陪我的，我明天大概就好了……”夏炎慢慢闭上眼睛：“做噩梦了跟我说。”
夜晚，阳阳鼻子塞着不能自如地呼吸，难受到睡不着。好不容易浅浅地睡了一会儿，梦里都是乱七八糟的景象。后半夜，阳阳被惊醒了，坐了起来，擦了擦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
似乎梦见了很害怕的场景，醒来却想不起来。
月光从窗里照进来，在夏炎的脸上洒下层层叠叠的影。阳阳看着熟睡的夏炎，莫名安下心来。
阳阳撑着下巴仔仔细细地看他的脸。
这个少年，有英挺的眉，撩人的桃花眼，挺拔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他的睫毛又长又密，在月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在月光下睡得很安静。
而这个人，是自己喜欢的人。
女生的脸在夜里微微发烫，不一会儿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夏炎已经起床了。
阳阳吃早饭的时候碰上晨跑回来的夏炎，有点不敢看他。夏炎在桌前坐下，语气如常：“没做噩梦？”“……没……没有。”阳阳赶紧低头喝粥。
“那好。”夏炎似乎心情很好，“睡得鼻涕冒泡，看来睡眠质量不错。”阳阳瞬间从脸红到后脚跟：“……不……是吧……”
她从以前的记忆里回过神，依旧没有等来夏炎的回复。她翻来覆去地等着，等了一会儿却有些睡意了。
梦境又开始了。阳阳在一个巨大的黑色的空间里走着，仿佛无边无际。她看见前面的人影，一扫害怕的心情朝前奔去：“夏炎！”
前面的人影慢慢回过身，是夏炎的面孔，却又让她感到很陌生。黑暗里，他的脸很白很白，一行红色的眼泪落了下来，却朝她安静地笑着：“阳阳，你怕不怕。”
阳阳突然睁开眼睛，又被惊醒了。
“今天是怎么了，一直做噩梦。”阳阳惊魂未定地擦了擦汗，开了灯，第一次在晚上感到有些凄凉和害怕。
刚刚的梦，为什么那么真实。
她又打开手机，已经是两点了，却发现五分钟前夏炎回复的“没睡”。他这么晚才回复短信，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又想起刚刚的梦，满头是汗的阳阳打了电话过去。
“还没睡？”电话那头的声音叫人心安不少。
阳阳如释重负地笑了：“刚醒，做噩梦了。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就在街上随便逛逛。”夏炎低头笑了一下，慢慢地在屋顶上走着。
“夏炎……你在哪？我去找你。”阳阳睡意全无，索性不睡了。
“嗯，我正好在你那附近。”
挂了电话，夏炎跳下屋顶，朝着远方飞跃而去。
刚从红月山出来的他，在此刻，特别想看见她。
阳阳胡乱地穿上了随便拿的一套衣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拖着卧室的拖鞋甩门而出。
这时她的心出奇的平静，一扫刚刚的恐惧与不安。现在她只知道他在等她，只想见见他，告诉他刚刚她有多担心。
阳阳租的房子在二楼，她奔下来的时候楼梯一片漆黑，却没有害怕。
夏炎站在门前的树下，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阳阳望着那个自己喜欢的人又一次站在那里等她，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从小到大，他就一直这样等在那，现在如同从前，还是一样的姿态，如常的沉静。
夏炎朝她望过来，表情安静，眼里却闪过炙热。
阳阳冲过去，还没等脑袋反应过来，双手已经先行一步地搂住了他的腰。
他的身体在那时颤抖了一下，随即也轻轻抱住了她。她慢慢地将脸埋在他胸前，闭上了眼。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相拥着，像时间静止了一样。
很久过后，夏炎轻轻拉开她，然后看着她的眼睛：“做噩梦了？”阳阳“嗯”了一声点点头。他将她的碎发夹到耳后，用少有的温柔语气说：“别怕。”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一座桥上看远方模糊的山水。许久之后，阳阳转身看着他，长吸了一口气：“夏炎，我有话想说。”
此刻，无数回忆涌上来，无数想说的话慢慢在脑海成型。
我暗恋你很久很久了，从每个女生开始知道“喜欢”意义的那个阶段开始，我就喜欢你。
我一直一直没有改变过我的想法，即使在你走的那两年，我依旧喜欢你。
所以，我不想再经历那种到处找你却找不到的感受，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一直没胆量告诉你，现在，乘我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我要向你告白。
所以，你呢？你也喜欢我吗？你也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吗？
安静的夜里，阳阳的声线因为紧张有些发抖，却很清晰。
满脑子想说的话，到嘴边，仅仅脱口而出的是：“我喜欢你啊夏炎。”
漫天的星辰下，古色古香的长桥上，两人相对无言，站了很久很久。
夏炎平静地低头看她，眼里满是笑意，轻声说道：“我知道。”
阳阳眼睛移往别处，手指拨弄着衣角，心里波涛汹涌：“什么叫你知道……”不一会儿恍然大悟，眼眶里瞬间盛满泪水：“我应该已经被拒绝了……他刚刚一直不讲话就是不想回答吧……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转身就走？不行了不行了眼泪崩不住了……”
大概……是喜欢你太久了。久到都以为你是我的了。
可是并没有人规定我喜欢你，你就必须要喜欢我。
阳阳狠狠擦了眼泪，转身朝前走去。
他清晰地看见了她的眼泪，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想：“又哭了，我有说什么吗。”
身后传来夏炎的声音：“阳阳。”
阳阳抹着眼泪停下来，不敢转身回头。
既然总有一天你会因为我伤心难过，那么，至少现在我不能让你哭。
“那么，在一起吧。”月光下，看着女生的背影，夏炎眼里满是温柔。
阳阳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既然不能改变已有的事实，那么也别再犹豫别再逃避了。
夏炎眼里泛起晶莹，却硬生生忍下来。
阳阳终于忍不住转身，跑着扑过去：“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夏炎无奈地摸了摸她凌乱的头发，低头将她的领子整理好，叹了口气。
“所以，你就是这样乱糟糟地告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