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是一只吸血鬼
两天前。
南泽走在路上，阳阳的电话来了：“南泽，你什么时候回来……”似乎看见那头她垂头丧气闷闷不乐的样子，他甚是满意：“想念我的幽默绅士帅气爽朗了吧？快了啊，差不多要回来了，别急。”电话那头的声音高了八度：“太好了！市中心上次吃的那家蛋糕店帮我带一个大蛋糕，钱回来给你！”
“……”
抬头看见前面那幢路边的房子，南泽收了笑容：“回来给你带。挂了。”
那幢红瓦白墙的木头房子，虽然看上去有些年头却不破旧，甚至似乎因为几年前的翻新显出一片新的生机。
他屏气凝神，回想阳阳从前无意说起的话，从侧窗下的行子里拿出钥匙，畅通无阻地进了门。
阳阳奶奶，冒犯了。
南泽快步走上楼，直奔阳台尽头的房间。
第二天是运动会。
从家里出来的南泽早早地去学生租房的房间整理了一些东西，敲隔壁的房门却没人回答。“这个点了，黎阳阳也太能睡了。”他在门口撇撇嘴，便收拾收拾出门了。
随后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杨冰雪出了门，看了看他下楼的背影，然后望向阳阳的房间。
她终于还是去红月山了。
冰雪叹了口气，也往楼下走去。
学校一大早就热闹非凡，动感的音乐回荡在整个校园，飘扬的彩旗随处可见。大一新生的热情异常高，一大早就在看台坐下聊天的聊天，吃东西的吃东西。
南泽一直在大一的人群里找夏炎，却没有看见他。运动会快要开始的时候他去数学系的队伍问了，谁知那个小个子男生摆出一副生气的面孔：“我们也想知道他去哪了，简直丢我们数学系的脸，都要开始了身为旗手和运动员居然不敢出现临阵脱逃……”
不敢？怎么可能……
想到夏炎之前的种种行为，怎么看也不会是临阵脱逃的人。南泽握紧手中的书，神色严肃。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已经是下午，夏炎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停住，眉头微蹙：“你还要跟多久。”
南泽在后面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你早就知道啦……”然后灰溜溜地走到夏炎面前：“我脚步声这么大么？”
“说吧，跟着我做什么。”夏炎瞥了他一眼。南泽想起学校那群人，立马反问：“你今天去哪了？学校的老师学生都要疯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要是没正事，你走吧。”
南泽：“……”顺便无意地动了动手里一直捏着的书。
夏炎无意识地扫了他一眼，看到了他手中的书。那是一本看上去被翻得很老旧的书，被南泽卷着拿在手里，隐隐看出“吸血鬼”三个字。
“……”夏炎沉静地望了他一眼，走过去开门：“进来。”
南泽拿起手中的书看了看，大摇大摆地进了门。
趁着夏炎倒水的空隙，南泽把那本老旧的《吸血鬼记事》放在茶几上，双手抱胸，看着夏炎走过来。
夏炎低头坐下，把水递过去：“看来，冰雪没有把你成功催眠。”南泽憨笑两声：“嘿嘿，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嘴角微扬，夏炎抬头：“你编了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
南泽暗自翻着白眼。好吧本来想说无意拿到这本书，然后看看他有什么微妙的表情变化来猜测真相，没想到他居然一下子看出自己并没有被催眠。
突然他神色严肃。
那么，不用试探了，他都知道催眠的事了，那么，离自己猜测的真相，八九不离十。
夏炎端起水杯，慢慢地喝水，似乎在等南泽大脑飞速运转完。
“那个……那我就直说了。”南泽往前坐了坐，“这本书记载的有关吸血鬼的事，我认为不是虚构的。”看夏炎并未表态，他接着说：“而且，除了印刷的字，还夹着许多作家自己写的小纸片，都在进行补充和回忆，就像一本笔记一样，一直在更新整理。所以，我认为这是真实的。”
夏炎抬眸：“没错。”
“除了这个，我认为，你……是不是……”南泽深吸一口气，“并不是正常人类？”
那本书的最后一页，阳阳的奶奶写着：小炎睿智冷静，沉着聪颖，愿一生再无血灾，安然为人。
看着南泽翻开的那页书上写着这样的话，夏炎眼眸闪烁，神情微动。
“所以……”南泽看着他，“你，是一只吸血鬼。”
夏炎回眸，起身走到窗边，久久没有说话。
今天早晨，刚刚走出家门，林城便站在路口：“你终于出来了。”夏炎像没见到他一般与他擦肩而过，神情依旧淡然。
身后林城的声音有些不屑：“我才不想跟你废话。只不过帝尊今早出事了，我才来通知你一声。”夏炎站住，回头：“那个老头子怎么了。”“毕竟帝尊五百多岁了，一般吸血鬼三百岁就不行了。他今天早上头发晕，摔在地上，现在躺在床上跟我说要见见你。”林城看着别的地方：“虽然我并不想来找你，可是帝尊的命令我不违背，你回去见帝尊。”
夏炎扭头朝红月山的方向飞跃而去。林城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
“这样鲁莽，怎么可以当少帝。”他咬牙切齿，不甘地朝一棵树反手劈下。
这树粗壮的枝干摇摆了几下，稀里哗啦纷纷折断落下。
吸血鬼城一如往常地弥漫在灰蒙蒙的雾霾之中，近几个月天气闷热，更使得街头的大小吸血鬼比往日更加暴戾。走在阴湿的泥路上，夏炎加快脚步，绕过街头约架的小吸血鬼。
帝尊血鬼在鬼殿身后的山洞，那是他从没有变过的卧房。夏炎皱着眉走进去，里面倒是宽敞干爽，就是空空荡荡，除了一方石头砌成的冷冰冰的床，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叫我来有事吗。”夏炎略带嫌弃地掸了掸衣服上的灰，瞥了床上的血鬼一眼，“别住山洞了，怪不得要摔。”血鬼转过身看他，想起身却有些困难：“哪只吸血鬼不住山洞？也就是你习惯睡那种床。”夏炎环顾四周，竟没有可以坐的地方，索性走到他面前：“说正事吧。”
血鬼叹着气，慢慢抬头看着他：“血寒，我也老了，这个吸血鬼城该交给你了。这几年，我发现我当年壮硕的身躯变得萎缩，牙齿也不像当年那样锋利，我虽然不服，但是也真的不得不退休了。虽然你年纪还小，却很有我当年的沉稳和气魄，我相信你。”夏炎垂下眼睛，自嘲般一笑：“不用你说，你一死，我这个少帝肯定会接替你带领吸血鬼城。”
“我只希望现在就开始。”血鬼咳嗽两声，“但是我还不能把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你还小，又是这两年才回来的，我还不能完全放心。所以我需要你证明自己的能力。并不是说要你多能打，而是看你究竟是否正确地处理我们吸血鬼一族与人类的关系。”见夏炎没有拒绝的意思，血鬼慢慢说着：“我们吸血鬼在很久以前，见到血会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智，不知怎的某天全族的吸血鬼，至少我们魅族，都能自如地控制自己，虽然这对我们自身是一件好事，但是这究竟是自然的进化还是人为的阴谋，我不清楚。所以，你现在去把这件事查清楚弄明白，我等到你答案这天，也许就是真正能放心的日子。”
夏炎看着床上的血鬼，那个曾经高贵傲慢的吸血鬼之王，有一天居然也会变得瘦小不堪，老态龙钟，也会像是央求般叫自己做事。
他神情未动，眼眸里却流露出一丝闪烁：“我会去查，少帝我也会认真做。这是我一开始就答应你的事，你不必操心。”血鬼抬头，流出一抹欣慰：“好孩子。”夏炎转身向洞口走去：“不是因为你。”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运动会开幕式快开始了。
刚想关手机却看见阳阳发的那条消息，说不能来了要去实习，他顿了几秒，看出言辞之间的小心翼翼以及不甘心，有些想笑的意味。随后他锁了屏将手机放回口袋。
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好。二十分钟赶回学校，来得及。
走到鬼殿的时候，心脏却毫无预兆地猛烈跳动起来，手臂上的青筋也开始根根分明，头脑瞬间胀得难受。他艰难地走到门口，扶着门口的柱子喘气。
又……开始了。
风昀的话回响起来：“你现在失控的频率越来越大，肯定身体出什么事了，我尽快查。失控的时候别乱跑，被人类看见不好，静下心来，别迷失心智。”
夏炎靠着柱子慢慢坐下，闭上眼睛。
不知不觉，等再次回神，却已经是下午。过了如此长的时间，自己竟一无所知。
窝囊废。
他愤恨地握紧拳头，狠狠朝柱子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