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会是最好的吸血鬼
初秋的田埂上，泥土已经不像春天那样泥泞，却还是有点点草的味道。阳光洒下之后，枯草也显得盈盈可爱。
阳阳心情很好地走在田间，握着自己折的纸花，哼着歌闭上眼睛晒了一会儿太阳。
奶奶，我来看你了。
好久了。
奶奶的墓地在稻田那头的小山上，是一处安静但是不缺阳光的好地方。
最近被吸血鬼的事搞得心情七上八下的，都四天了却一无所获。小秋一大早在房子里练瑜伽，不愿再出门。难得太阳不是特别晒，阳阳就向小秋请了半天假，来看看奶奶。
手机震动，是夏炎。昨天晚上打电话得知他今天没课，于是叫他过来一起看看奶奶，奶奶一定很开心见到他。
“夏炎，我已经在墓地了。你呢？”阳阳握着手机，听着耳边夏炎清透的声音，喜悦从心底漾开来。
“五分钟后到。”
阳阳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有些炫耀地向墓碑摇了摇手机：“奶奶你看，你喜欢的小炎，被我追到啦。”
唉，记得小时候自己还吃过夏炎的醋。
那时两人还小，都只有六岁。一起在奶奶家吃饭，奶奶看着一板一眼，正正经经的小夏炎，连吃饭都是规规矩矩，很是喜欢：“小炎啊，一看就是干大事的孩子。这个年龄，哪里有这么沉稳老练的。小炎多吃点啊……”看着奶奶夹着一块一块的红烧肉到夏炎碗里，还一个劲夸他，阳阳不乐意了，撅着嘴：“奶奶偏心，我才吃了一块肉。”
夏炎瞥了她满满当当的碗一眼，板着脸，却把自己碗里的肉推到她面前。
想到这，阳阳“噗哧”一声笑出来，那时候的夏炎，人也不高，脸还肉嘟嘟的，却整天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谁会想到，这个夏炎现在会是这样呢？
这个人啊，越长大越引人注目。
“奶奶，要是你还在就好啦。给你看看，你喜欢的小炎现在多讨人喜欢。”阳阳有些失落地坐下来，把自己做的纸花轻轻放在墓碑前。这花也是奶奶一把手教出来的，那时阳阳举着刚做好的花给夏炎看，炫耀的语气似乎要上天：“漂亮吧！送给你。”
记忆里奶奶那副乐呵呵的样子浮现开来，她说：“小炎啊，阳阳这么喜欢你，长大以后嫁给你算啦。”
阳光正好，秋风徐徐，小小的空地上，阳阳羞得满脸通红。没过一会儿，她靠着旁边的一棵大树眯起眼来。
也许这是奶奶的地方，竟做起了有奶奶的梦。自从她去世，阳阳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梦到她了。
奶奶居然是老相片里那副年轻漂亮的样子，她安静地坐在一个小院子里，低头写着什么，然后进来一个青年男子，仪表堂堂，温文儒雅。
这似乎是奶奶晚年回忆录里写的一个场景，这几天阳阳翻到过。
奶奶年轻时候，还没有遇见爷爷之前，有过一段爱情。那个男子，奶奶称他为幽灵先生。因为，他每次来都无声息，去也是即刻离开，却牢牢地把奶奶的心拴住了。
阳阳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抬头看见夏炎正低头眼含笑意地望着自己。她慢慢移开视线，然后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你来了怎么不叫我……”
“有一会儿了。”
“我……我有点困就睡了一会儿，我怎么没听见你的声音？”阳阳乱七八糟地找话题。
四天没见，看见夏炎居然还害羞起来了，阳阳暗自骂自己没骨气，没见过世面，没点抗压能力。
的确是抗压……抗眼压……那种既深邃又幽远却带点小灼热还有点小嘲弄的眼神……
什么呀。阳阳鄙夷地把脑袋里晕乎乎的小人“啪”地拍回去。
“那个……夏炎，你跟奶奶说说话吧。她应该很想你。”阳阳笑着把他拽到墓碑前，“快点。”
夏炎像是有心事，他看着奶奶的墓，神情郑重。
阳阳托着腮，看夏炎呆呆站在那，站了好久。“你还说起悄悄话了？”她撇撇嘴，“我还不能听啊。”
夏炎装作思考后点头的样子：“嗯。奶奶和我说过秘密，现在我回她一个。”
阳阳这下真的吃醋了。奶奶居然告诉夏炎秘密？９不告诉我９是不是亲奶奶了！
夏炎拉着阳阳朝奶奶告别，随后向田园走去。
他望向远方，心中所想渐渐明朗。
十八岁那年，孤身一人在吸血鬼城，整天在塔顶坐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底下各种各样的吸血鬼飞过、跑过，心里更多的是失望，是不满，是不甘。
有一天，冰雪却拿着一封信来了，是有人寄到他家的。去打理夏炎父母后事的冰雪发现了这封刚刚寄到的信，信封上写着给夏炎，就拿来给他。夏炎看着这封没有署名的信，却从笔迹看出是阳阳奶奶，可是她很早就去世了。带着怀疑撕开，却是奶奶早就写好的。
“小炎，奶奶这封信，你在十八岁才会看到，我让邮局的人现在才寄过来，是因为，你终于长大了。
如果你没有经历不好的事，那么奶奶很高兴。并且祝你永远快乐。
要是我的期盼没有实现，那么，我很抱歉，但是，你要去试着接受它。
小炎，你是怎样一个人，是靠自己去活，而不是出生决定你究竟是否是一个好人。
奶奶喜欢过一个人，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但是他仍然是奶奶的英雄。
奶奶知道你一直会是一个优秀的孩子，是那个阳阳一直喜欢的孩子。
所以，小炎，在哪里都要勇敢。就像，我的那位先生一样。”
……
身旁的阳阳一直拽着他的衣角：“说嘛，快说，什么秘密！什么呀……”夏炎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安静的墓地，转身看着阳阳焦急的眼神：“奶奶跟我说过，她的初恋情人。”
阳阳瞬间安静：“噢，就是这个啊，她回忆录里就有，那位幽灵先生，我知道。”“嗯。那就好。”夏炎笑着朝前走去。
奶奶，你早就知道我是吸血鬼。
如你所愿，我会是最好的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