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逐师门
夜已深,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没有星星。
柳双离面向着紧闭的师门,低头跪在冰凉的石板地上,双脚因长时间的弯曲,早已麻木得没了知觉。
耳边却还在不断回响着那瞬间把她打入深渊的话:“小师妹,你今日下山采购未能按时返回,依照门规,已被逐出师门。”
冰冷得全无感情的话语,却来自师门里一向最疼她的二师兄卫华。
柳双离在听闻这个消息后,跪地哭喊了良久,换来的还是卫华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和重重关闭的师门大门。
夜已深到了底,日夜轮回,明月慢慢落下,天开始向着黎明行去。
“可怜的娃儿啊,别再跪了,起来跟爷爷走吧!”一个慈爱的声音,恍惚间传入柳双离耳中。
柳双离椅着睁开双眼,寻声看去,就见一只布满褶皱的大手,不知何时已伸到了她的面前。
木然呆愣了半晌,柳双离艰难的抬沉重的头看去。借着明亮的月光,她看到了这只手的主人。
手的主人是一个老翁,如同他的手一样苍老。
老翁叫什么,柳双离不清楚。她只是听二师兄说过,老翁住在山脚下一个小村里,以卖油为生,每月会定期到山上送一次油。
柳双离有些迷糊,卖油老翁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刻突然出现在山门前。
她只依稀记得,今天并不是老翁上山送油的日子。
心中虽有疑问,但跪了**的柳双离,已困乏得无力再出声寻问。
她垂下头来,任由老翁那布满褶皱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然后在借着大手传来的力道,一点一点的站起身来。
东边的天际慢慢的现出了鱼肚白,但太阳却还懒懒的藏在地平线下,久久不愿升起。
柳双离低垂着双眸,梦游般的在老翁的牵引下,一步一步的下到了山脚。
不知过了多久,待柳双离从失神中回过知觉,再抬头看去时。天早已大亮,东边的半空中,太阳已兴奋的挂在那儿,向大地散发着它的光亮。
一棵高大的松柏耸立在她的左侧,正好遮住了太阳射下的刺眼光线。
举目远眺,山峰高耸直插云霄。隐在云霄深处的师门,寻不着一丝影儿。
引领她下山的卖油老翁,早已不在。身旁大石上,只孤零零的放着二师兄临别时,送与她的一个包裹。
柳双离不由的心下一酸,眼泪忍不住一滴滴落下。
初春的清晨,日风很凉,再明亮的日光,也照不暖这被**的露水湿透的大地。
又不知过了多久,柳双离才收住泪水,擦干了双眼。仰头又深深看了眼隐于深山中的师门。良久,才复低下头来,捡起包裹背在身上,然后起身面向师门的方向,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没有送别,没有祝福,柳双离转身离开了,这个教养她六年的师门——云天门。
此时的柳双离也不过十二岁,根本还是个孩子。被逐师门后,带着二师兄给她的,相对她来说委实太多的一百两银子,还有几件衣服,一把短剑,开始了她浪迹天涯的生活。
其实二师兄给她的包裹里,还夹带了两本书。看着好像是是极高深的内功心法和剑谱心诀,年纪尚小的柳双离一时半会也看不懂,只知道书极是珍贵,不敢怠慢,小心的用油布一层层包好来,珍藏在包裹中。
一开始的流浪,柳双离还是穿着女装,可数次被人贩子盯上纠缠,更有一次还被人骗至了**。好在她刚踏入那个烟花院门不久,就惊觉气氛不对,一探之下发现竟是欢笑之场,惊骇中本能的打晕了身旁的护院,然后夺路而逃,这才没被迫**这烟花红尘之中。
如此数次后,柳双离干脆买了几套男装,然后把自己所有的女装都丢了,改成了男儿打扮,这一改变,她的身边终于清静了下来,再没什么人时时盯着她拐骗她了。
这样漫无边际的流浪了两个多月后,突有一天,柳双离在路边小摊吃饭时,她一边桌上坐着的几个客人,看着像是江湖人士,正无事的闲聊着一些江湖轶事,聊着聊着就提到了刚把她逐出来的师门——云天门。
柳双离不由的好奇了起来,侧耳细听了去。不曾想这一听,竟惊闻到她的前师门——云天门,已在半月前被朝庭所灭。
客人带着酒兴聊着这件刚刚发生的江湖大事,无一不为这曾经的武林大宗派扼腕叹息。一圈的客人,没人注意到,听闻噩耗的柳双离早已怔住,表情木然的望着前方。
再之后,闲聊的客人酒足饭饱,起身离去。若大的摊子前,只余下柳双离一人呆坐在自己的坐位上,怔怔的不知身处何境。
又不知过了多久,柳双离才从这一噩耗中惊醒过来,在路人惊愕的目光中,疯狂的朝着她的师门——云天山所在方向跑去。
等柳双离在几日后如疯子般赶至云天山下时,抬头望去,云雾缭绕,山峦依旧。
可待她迈着疲惫不堪的步伐爬上山巅,来至之前对她紧闭的山门前时,举目看去,映入眼帘的,却只有被大火焚毁殆尽的一片断石残灰。
那曾经矗立于云天山巅,曾经恢弘无比的云天宫,仿如梦境一般,不复于人间。
这一次,柳双离在废墟中站了一天**。
没有人再来打扰她。断石残灰间,连鸟兽都似不愿光临。
当新的一天重又开启,柳双离才俯身跪下,在被朝霞印得通红如血的废墟中,最后的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这是她的家,是她父母双亡生活无依后,收留了她的家,是她有过无数美好回忆的家。而今,完全的没了。
世人皆知,武林中盛极一时的云天门,在一夕之间被朝廷所灭。
传言,是因为云天门霍乱朝纲,暗助宁王爷楚天风谋权篡位。
传言,云天门一百八十弟子,包括宁王爷楚天风的独生女儿楚凝霜在内,尽数被朝廷绞杀,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