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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谁才是醒着的人?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楚柔轩都是迷一般的人物,见过她真容的人,少之又少。

    前世,杨恒在创立幻魔宫之后,与情花道有过几次冲突,每次杀得尸横遍野,都以幻魔宫的大胜而告终!纵然如此,杨恒亦从未见过身为情花道最高领袖的楚柔轩出来挽回一些面子。

    楚柔轩的真容,杨恒还是在她死前才看到的!

    那是九宫山一战,以武当为首的七个门派召集了一群人围殴楚柔轩。

    当时,武当是正宗的名门正派,实力与声望俱如日中天,然而,他们在找楚柔轩麻烦的时候,亦不敢单干。

    为什么?!

    因为忌惮!

    那时,楚柔轩的凶名之盛就如同若干年之后的杨恒一样,席卷天下,无远弗届!

    各派高手精英俱出,在九宫山布下天罗地网,仅仅为了一个传说中的超级女魔头?或者仅仅是为了维护人间正道?

    ——当然不是的!

    没有利益的事情,是最激不起公众义愤以及怜悯的事了,现在如此,古之亦然!

    没有好处,谁来啊?!九宫山七日游吗?

    杨恒则不同,他是去看热闹的,在九宫山足足看了七天的热闹……

    那时的幻魔宫已经被武林正道列为重点打击对象了,所以,他并没有公开露面。

    战况很惨烈,就如同多年之后的渡鸦谷之战一样。

    楚柔轩最终还是死了!在杀了很多人之后,她被木真人一剑穿心。

    临死之前,她自己摘下面上的黑纱,惨笑道:“你们要的东西,不在我身上……而那什么狗屁情花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啊……”说完这句话,她便死了,谁也拦不住!

    看那些正派中人脸上的神情,一副非常惋惜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可惜楚柔轩的美色,还是别的什么……

    楚柔轩临死之前说的话,给杨恒的印象非常深刻,她好象是被“冤死”的!

    “你们要的东西,不在我身上……‘这个东西’是什么?”

    “那什么狗屁情花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啊……这,又是什么意思?”

    楚离?楚柔轩?谁到底才是谁?只有楚离,或者楚柔轩自己知道吧!

    ……

    很快,玉舀便在寝宫内见到了原铭派过来的内侍少监。

    少监是过来传旨,命她去宣仪殿听宣的。

    玉舀所住寝宫是整个赤嵌王宫内装璜最奢华,居住条件最舒适,宫娥内侍最多的宫殿之一,在这里,她完全可以享受到人世间最极致的尊崇。

    然而,她却觉得很不安。

    这种不安,自从她来到赤嵌城后,便一直伴随着她。

    她不知道是为什么。

    直到这一刻,在她听到谕旨之后,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倍,她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她害怕!

    ——害怕谎言被拆穿!

    就象皇帝的新衣一样,并不是自己遮蔽住自己的眼睛,便能蒙混过去的。

    寝宫之内,所有人都一如既往地对她恭顺有加,因为原铭吩咐过,凡神色不敬或有言语冒犯者,一律处死!

    原星不必上殿,由奶娘照顾着。

    原星的安全是不用担心的,因为寝宫内的护卫以及由高士其布下的重重匝匝的符阵,其严密程度,就算用铜墙铁壁亦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临走之前,玉舀依依不舍地吻了吻原星的脸颊,虽然在理智的精神世界里,这个孩子并不是她的孩子,然而在感性的世界里,原星已是她最亲的人了。

    她不想让任何人伤害他,如果……可以的话。

    前提就是,原星必须是原星,原星必须是原随云的儿子,否则的话,结局绝对比死更难看!

    她身穿淡金镶边的素白色曳地长裙,在宫娥以及内侍的簇拥下,仪态雍容地走向宣仪殿。

    她一出现,宣仪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凝聚在她身上。

    此时,在殿上一共有了三名容貌足以倾国倾城的女人。

    楚离、玉舀、阿黛尔。

    如果说阿黛尔是阳光下的一块寒玉,楚离是溪流中的一颗明珠的话,那么玉舀则是夜空中的一篷烟火。

    她的美是灿烂的,是放射性的,在她身上,成熟女人的妩媚与懵懂少女的清纯就象双生花一样,同株而生,完美糅合。

    她想妩媚时则妩媚,想清纯时则清纯。这种魅力,难能一见!

    拜见原铭之后,玉舀静立一旁。

    原铭并没有告诉她,今天宣她到殿上来是为了什么,不过这一切,杨恒早已经“告诉”过她了。

    玉舀明白,这是一场看不到血光,看不到漩涡,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较量,如果仅凭她自己的话,必败无疑,幸好,她还有杨恒!

    上殿之后,她连一眼都未看过杨恒,她与他,就象两个隔绝在不同世界的陌生人。

    殿上有琴。

    楚离的琴。

    琴无名。

    却又很有名!

    琴身通体如蓝玉,弦亦然,世间再无第二架,一见其琴,便知楚离到矣。

    楚离淡淡地对原铭道:“王上,可以开始了。”

    原铭点点头,然后笑着对玉舀道:“舀,你且坐在殿中央那张椅子上,听楚大师一首琴曲吧,很快……很快就好。”他的声音很柔和,就象在哄孝似的。

    玉舀没有问为什么,她恭顺地朝原铭福了一福,然后步向殿中央的那张椅子。

    高士其双手摆了摆,示意所有人都往大殿的两边站,众人会意,皆退开两丈开外,大殿中央顿时腾出一大片空地。

    在玉舀坐下的那一刻,杨恒望向了她,两人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接触。玉舀的眼神平静得就象冰封的湖面。

    琴音奏响。

    声如铮琮流水,缓缓述说着山间往事,偶尔露出的峥嵘,就象溪间突兀冒出的山石,将情绪一裂为二,接着琴弦急促捻拔如弹丝,琴音便忽地细碎如缕了,仿似诸多不想记起的前尘住事一样,纷然碎裂如缤纷落花,随流水而逝。

    楚离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唇色却越来越鲜艳,红白色的剧烈碰撞,让这殿中倏地陷入一股强烈而迷离的气场中,这种气场在不知不觉间润入每个人的心田,然后在每个人思绪中描绘出一幅由楚离执笔的山水画……

    殿中高手不少,强如高士其、申东岳、阿黛尔等人自然不会被琴声所惑,而高踞王座之上的原铭则面露诡异笑容。

    没有人知道他在笑什么!

    杨恒的表情比较有趣!

    他好象睡着了……

    阿黛尔着急地拍了他一下。

    他睁开眼,朝阿黛尔微微一笑,又闭上了眼。

    阿黛尔明白他这样的表情,意思就是说:我很好,别来烦我!

    阿黛尔哼了哼,不再去管他。

    玉舀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了下来,很明显,她睡着了,但她安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一点都没变。

    如同陷入一场无边无际,永远不会苏醒的梦境……

    ……

    然而,玉舀并不知道这是一场梦!

    ……

    这是一片花海。

    紫色的幽昙花遍布山峦的每一个地方,就象无处不在的野草一样。

    玉舀面露无比欣喜的神情,因为这是她和父亲母亲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地方,每当春夏之交,这一片曾经无比荒芜的沙漠便会因为父亲与母亲的努力,长出紫色的烂漫的山花,而她所需要做的……便只是享受在花丛间戏耍的欢愉。

    那是一段最快乐的时光。

    可惜,美景终会凋零,就象岁月终会带走勃勃生机,而大地终究会重归荒芜一样。

    母亲病逝了,纵使以父亲的绝世医术,亦无力回天。

    对于她而言,这是无可消弭的痛苦,而她的父亲尤甚!

    于是,世间的一切都变了,沙漠彻底荒芜了,紫色的美丽不再存续于枯萎的心田。

    这种绝望无法被改变,即使林妍的到来,亦一样。

    每当深夜,她都会因为无尽的思念,无尽的痛苦而一个人狂奔在广袤的沙漠中。而每一次,都是父亲带着林妍将她从濒临死亡的边缘救回来。

    身旁的荒漠象包裹着身体的灼热空气一样,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而父亲与林妍则象幻影一样在消失。

    玉舀挣扎着,她伸出双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触摸不到……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她的眼前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光影,在缤纷迷离之中,一个女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娘……娘,是你吗?”玉舀不能完全看清楚这个女人的容貌,但这个女人的身形与她的母亲非常相似。

    女人又走近了一些。

    这时,终于看清了。

    是的,是母亲!

    青丝如瀑,面容清丽,眼神温柔而慈爱,这是母亲病重之前的样子,与她病时枯槁的容颜有着天壤之别。

    玉舀泪如雨下,喑哑地道:“娘,你终于肯回来看我了,我……等你很久,很久了,你知道吗?”

    “傻孩子,娘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你,娘一直都在你身边。舀,不要哭,来……来到娘的身边,让娘亲带你回家!”温柔如水的声音带着一丝魅惑与妖异,不停地呼唤着玉舀。

    玉舀朝着娘亲走去。

    她每走一步,地上便蹿起一篷黑色的火焰,钻入她的脚踝,留下一道黑色的铭纹,铭纹象一朵莲花在她的骨髓内生长。

    痛……

    烧灼的痛。

    膨胀欲裂的痛。

    敲骨吸髓似地痛。

    这种钻心的剧痛令玉舀倒在地上,翻滚着,哀嚎着。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抬起头,身边的黑色火焰已象燎原的野火一样,将眼前的天空以及她的母亲都包裹在了里面。

    然而,母亲的眼神还是那样的温柔,平和,仿佛并没有痛,亦没有怜惜!

    她还在向自己招手,不停呼唤道:“舀,过来,过来,不要害怕,来娘亲这里!”

    玉舀想爬过去,但她看见自己的皮肤在一寸寸地爆开,就象那些被焚烧的尸体一样,露出了里面红的血,白的肉!

    她惊惧万分,用手去扑火。

    火并不会熄灭,她挣扎得越厉害,那些火焰便将她卷裹得越紧,火从她的口中,眼中,鼻孔中钻入,直达她的心房。

    一瞬间,她的心仿佛都要被烧成灰烬了。

    ……

    大殿之内,本来安坐在椅子上的玉舀瘫倒在地上,她抱着头,就象一个正被酷刑虐待的囚犯一样,在痛苦地嘶嚎着。

    众大臣的眼睛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王座之上,原铭稳若磐石,面容冷若冰霜。

    阶下的杨恒亦只是淡淡地看着玉舀,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

    阿黛尔则闭上了眼,她的心疼得仿佛在滴血,但杨恒早已告诫过她,无论发生什么事,请相信他,他一定会解决,不要轻举妄动。所以,她压捺下想一掌毙掉楚离的想法,咬牙死忍。

    以琴声施术的楚离,衣袍曳地,仙气翩然,清雅高贵有如青莲白鹤,她抚琴的动作灵动而流畅,一点都不费力,但其白皙秀丽的额头上已微微渗汗。

    玉舀的剧烈挣动与她的娴静优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动一静,让这大殿之内满布着诡异的气氛。

    ……

    幻境之内。

    玉舀朝着母亲吃力地爬过去。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变成灰了。

    但奇怪的是,母亲还是原来的那副模样,还在向她不停地呼唤着。

    那不带一丝怜悯与心痛的召唤,令她有些……失望与不安了。

    这真的是我的母亲吗?

    她流泪了,因为感觉不到被爱了,自己似乎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她憎恶这种感觉,但她无力抗拒。

    就在这时,就在野火要将她的身体完全烧毁之时。

    她的心中,忽然响起了一把声音。

    这把声音很熟悉,熟悉得就象邻居家的大叔一样。玉舀的心中倏地升起一种莫名的亲切与温暖。

    “玉夫人,你不用害怕了,朝你的母亲走过去吧。”

    杨恒!

    玉舀心神一颤,正想开口说话。

    心头却忽地掠过一道和煦的,如同初升阳光似的暖流,这道暖流迅速走遍她全身的经脉,将黑色火毒所带来的灼痛全部化解,而且这道暖流还封住了她的嘴,让她发不出声音,这一举动,就象情人用嘴吻住了她的唇一样!

    “幻境中,你不要跟我说话,否则会被她察觉。”

    玉舀睁着双眼,不明所以。

    “你看着就行了,我会跟你解释一切。”

    “站起来,走过去,你的母亲在那里,我也在那里!”

    玉舀站起来,她的身上还带着火焰,但她已不再痛苦。

    离母亲越来越近了。

    玉舀眼瞳中的光似乎亮了一亮。

    眼前的景象……令她的心弦一颤。

    杨恒的嗓音随即响起:“按我教给你的呼吸之法,紧守心神,不要说话,保持平静。”

    玉舀抿住了唇。

    她呆呆地望着“母亲”,眼神中一片“茫然”。

    野火早已熄了,那些沙漠,紫花,山峦还在,但母亲已经变了!

    变成了两个人!

    杨恒与楚离!

    楚离在前,而杨恒则象背后的幽灵一样,贴着楚离站着。无论她朝哪一个方向转身,杨恒永远都在她的身后,就象影子一样。

    “这是你心中真实的过去。你之前被她的幻术所惑,进入她的幻境,那些黑色火焰是你心神中所产生的拒力,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楚离以为你已入幻,其实你并没有!”

    “因为,现在的你以及楚离,都在我营造的幻境里面!”

    “她不知道她自己已入幻,所以,你要保持平静,其他一切,由我来应付!”

    “放心!无论任何情况,我都会在你身边,无论有任何事,我都会为你解决掉!”

    这是踏上征途以来,杨恒对玉舀说过的最多的话。

    而事实上,他也做到了。玉舀跟他在一起,确实不需要担心什么。

    玉舀眼中有淡淡的笑意。

    楚离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与魅惑,她牵着玉舀伸过来的手。

    玉舀的手冰凉,而她的手更凉,触摸上去,就象刚从冬眠中醒过来的蛇一样。

    “舀,跟着娘亲走,我们一块回家。”

    “嗯。”

    玉舀顺从地跟着她走,望向她的眼神亦充满了“依恋”。

    “很好。一路上,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惊慌。”杨恒静静地“飘浮”在楚离的背后,他没有开口,但玉舀的心中时不时地都会响起他的声音。

    接下来的场景,是令玉舀刻骨铭心的。

    往事就象灯下的皮影戏一样在流转,而他们三人,就象台下的观众一样……

    丧母之痛,令玉舀就象失去了魂魄似的,她的性格开始变得叛逆而不知自爱,她从赤嵌城“逃”了出去(在婚礼当天!),她在寻找着一份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爱情与所谓的安全感,此后的两年,她的情人就象走马灯似的在换……

    这一幕出来之后,玉舀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狂跳。

    杨恒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变得严厉:“你的心绪太不稳……要忘情!记住!”

    而牵着玉舀的楚离在看着这些映画之时,鼻子皱了皱,仿佛自言自语地道:“嗯,这一段有些……有些过了,还是改一改吧。”

    话音未落,那些浮动在空中的影画,就象湖中的水纹一样在散开。

    影子散了,往事亦烟消云散。

    楚离眼神一变,就象用眼神在湖心重新投入一颗石子似的,“咚”地一声,漪涟泛开,影画又重新开始组合。

    ……玉舀离开赤嵌城之后,几乎窥破红尘,遁入空门,痛苦纠结中,她……痛定思痛……两年间,在各地辗转流离,救死扶伤……

    这一段,真的是……无言以对了!

    ……

    大殿之内,玉舀如同一具会说话的木偶一样,在阐述着以上“事实”。

    众大臣静静地听着。

    也象一群木偶一样。

    只有王座上的原铭,眼神中有笑意。

    杨恒的眉头微蹙。

    这一段……他本来也想“粉饰”一下的,但意想不到的是,楚离替他做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

    幻境之中。

    两年之后,玉舀的父亲——玉辛龙去世了。

    玉辛龙是名动天下的药师和武学大家,他的死讯,很快就传遍天下。

    玉舀在父亲下葬的当天,回到了玉家。

    林妍(阿黛尔)狠揍了她一顿,将她赶了出去。

    她在赤嵌城内四处流浪,然后,遇到了——原随云!

    此后的故事,注定是一段迷离而荒唐的艳史!

    那时的原随云,是个游戏人间的情种,他身边的女人就象天边的浮云一样,不断地汇聚着,又不断地消散着,玉舀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片云”而已!

    这段情是很痛的。

    情伤之后,玉舀选择了再次离开。

    离开赤嵌城之后的故事,没什么可“粉饰”的了。

    玉舀的日子过得比尼姑庵里修行最深的尼姑还要清苦。

    她的心性也在长久的,沉笃的痛苦磨炼中变得淡泊恬适,慈和高洁。

    她收养了许多因为战争而失去父母的孤儿,她开办了许多善堂,救济众生……

    随后,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继续上演。

    原随云找到了她……

    爱火就象炉底未尽的灰烬一样,遇到一丝风,便重新燃烧起来。

    然后,便是怀孕……原随云不辞而别……原随云猝然亡故……玉舀携子寻亲……荒原上的诡谲算计与杀戮……任狂风的魔变……杨恒的回援……

    截止到目前为止,最重磅的消息便是:针对原星、玉舀所有的狙击与刺杀,都出自原涛在背后的筹划与调度。这一切,原铭之前是从未对外宣布过的!

    ……

    大殿内顿时陷于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有些大臣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如雪!

    ……

    此时,终于要来到整个过程中,杨恒最想“粉饰”的一段了!

    幻境中的玉舀暗暗地吸了一口气。

    天幕中的影像随着他们在荒原大雨中的疾驰,变得沉郁以及不安定起来。

    影像象水波一样荡漾,但并未消散。

    不一会,画面稳定了下来。

    在这一段里,没有山洞……没有原星的妖变……更没有“狸猫换太子”的桥段……有的,只是与荒原上尸鬼大军的厮杀……

    突围……辗转流离……又被围……又突围……

    之后的整个过程,杨恒掌控了一切。

    之后重复的片段,也大抵如此,就是一出逃亡的大戏。

    幻境中的楚离很安静,对于这之后发生的一切,她似乎很满意。

    ……

    过了许久,大殿之上的玉舀终于停止了呓语一般的述说。

    她整个人萎顿在地,就象失去了知觉一样。

    楚离的手亦离开了琴弦,她缓缓站起身,对着王座上的原铭微微颔首道:“王上,楚离一曲已毕,告辞!”说罢,也不待原铭说话,便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在赤嵌王宫内,面对原铭,还能如此无礼的人,天下间只怕不多了。不过,没有人会去怪她,因为她……一直都这样!

    杨恒看着楚离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原铭轻叹一口气,朝着阶前的内侍们道:“将玉妃扶起。”

    玉舀重新落座,不一会,她醒了过来,面色苍白,双眼泛红,尤如失神般地环视着整个大殿。

    原铭看着她,温和地道:“玉妃,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玉舀在内侍们的挽扶之下,朝着内廷走去。

    殿中央又变得空空如也了,除了琴声似乎还在绕梁而响之外,刚才的一切就象从未发生过一样。

    “诸位!你们都听到了!他们在这一路上以来所发生的事……虽远在千里之外,但却与赤嵌王廷勾联甚密,个中险恶,令人颤栗,亦令孤股栗欲坠!”在王座之上的原铭俯视群臣,忽地厉声道。

    大家都明白原铭的意思。

    为了登位大宝,原涛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了,现在罪名已定,已是罪无可赦。虽然定罪的过程依然有些不是很令人信服,但此时,还会有人站出来反对吗?

    原铭拿出了最后的那支箭!

    召镇南大将军申东岳上前。

    “带上此箭,带上你的人,速将原涛缉拿下狱,不得有误!凡抗命者,杀无赦!”

    原铭满面杀气地道。

    殿下的杨恒,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之前,他是完全低估原铭了。

    朝上望去,只见王座之上的原铭坐得稳若泰山,神情若定,原来在这二十多年以来,无论赤嵌王廷如何风雨飘摇,他才是那个一直把持大局,操控众生的王者!

    殿上的一出大戏,终于落幕!

    杨恒与阿黛尔心事重重地步出殿外。

    而在内廷,回到寝宫的玉舀,心还在突突地跳着。

    站在窗前,她望着花苑内那一株盛放的花树,怔怔地,眼中不知何时,突然噙满了泪水。

    她的心,还在幻境中。

    在幻境里,楚离已不在,但杨恒还在。

    他就象一个永恒凝固在那里的影子,真实而又虚幻。

    玉舀上前,忽地抱住了杨恒!

    她将自己的脸,自己的身躯……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愿意将自己的全部,都依偎在杨恒的怀抱中,一生一世……

    杨恒没有动,象一个没有灵魂的影子。

    “你就要走了,对不对?”

    “帮我处理好所有事情,你就要走了,对不对?”

    “可是,我舍不得你,我不想你离去……怎么办?”

    “怎么办?”

    窗前的玉舀削肩耸动,“嘤嘤”地哭着,她哭得很伤心,就象一个失去了最珍爱的东西的孩子一样。

    王宫之外的马车上。

    杨恒与阿黛尔面对面坐着,一路无话。

    阿黛尔见杨恒的眼神越来越沉郁,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杨恒淡淡地应道。

    王宫之外的街道上也有花树,也在盛放(落如雨,缤纷艳丽,只不过,杨恒的心思并不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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