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前世记忆 一梦一生
苏景猜的不错,自己的身体之所以发生那么大的变化,果然是因为老头不惜消耗内力为自己易筋伐髓。
T市位于华夏北部,十二月份的深夜异常寒冷,北风呼啸,滴水成冰,可光着身子的苏景却浑身灼热疼痛,就如同是在烈火中一般。
老头的双手如同着着火,他运掌如飞,不断地在苏景身上拍打揉捏,快速而均匀,由上到下,不漏下任何一寸肌肤。老头的双手过处,苏景的身子就变得赤红,有细小的火苗在跳动,若是凝神看去,就会发现,那些细小的火焰顺着皮肤上的毛孔钻入,将苏景身体内的污秽杂质灼烧殆尽,最后黑漆漆的秽物又从毛孔排出。
苏景浑身颤抖,既痛苦又爽,可以说是痛并快乐着,他能明显的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刚加强壮,力量在一分分的增长,视力越来越好,听觉越来越敏锐......
过了一阵,老头将药酒用内力尽数逼入了苏景体内,最后又深吸一口气,在苏景的头顶百会重重一拍,才收功静立,闭目养神起来。
啪!迷迷糊糊中,苏景只觉脑海中突然一声炸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随后他敏锐的感觉,四周有无数的“东西”正在疯狂的向自己冲来,钻入自己的体内。
这个“东西”不同于老头用来给自己易经伐髓的药酒,并非物质,似乎是一种能量,苏景隐隐约约意识到,它大概就是老头口中的天地元气!
天地元气钻入了苏景的体内,接着顺体内的经脉上升入脑,在上丹田紫府神庭处汇聚,越聚越多,慢慢压缩,大概如豆大小的时候就猛地炸裂开来,一瞬间又流遍全身。
苏景如遭电击,成千上万的画面天河倒卷般汇入了苏景的脑海,苏景只感觉脑袋一痛,像是裂开了,很干脆的就失去了知觉,昏了过去。
过了盏茶功夫,老头才调息完毕,此时苏景身上还不停的排出着秽物,却紧闭着双眼,似乎是睡过去了。老头有些奇怪,口中喃喃地道:“这小子只是喝了点酒,怎么又晕过去了?这酒量未免太过不济了吧。唉,要不是老夫命碑破碎,命不久矣,要不然也不会找这么个小子传了老夫的绝学......”
老头前世是武林高人,今生受了天大的刺激而觉醒,从此性情大变,成了当今武林邪道巨擘。两世修炼,老头硬生生在这个天地元气日渐稀薄的末武世界将修为提升到了凝结命碑的程度。如此近距离,老头本应该察觉到天地元气异常的情况,从而猜到苏景身上发生的异变。只可惜,老头数月前卷入了一场是非,被人打散了命碑,元气大伤,甚至到了命不久矣的地步。
“唉,区区两次易经伐髓就将我耗到如此地步,也不知道我体内残存的内力能不能撑到这小子将翻江覆海功学完。”老头望着眼前的苏景,轻轻叹了口气,他此时已经不复苏景初见时那般高大精悍的形象,面容苍老,背脊佝偻,越来越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形象。
等了一阵,苏景将体内的污秽排出干净,老头伸手在苏景肩头一拍,他身上的污秽就尽数掉落,接着替他穿好衣物,将他送回了房间中去。
浑浑噩噩中,他睁开了双眼,入眼的却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环境,而是一间柴房,自己正坐在一张桌子前,桌子上则放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铁剑。苏景一皱眉头,伸手轻轻的扶上了光滑明亮的剑身,接着一种孤独入骨髓的感觉袭上心头,如水的记忆浮了上来。
自己是一名落魄江湖的剑客,本是一个年纪轻轻就考取了功名的书生,十年寒窗创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金榜题名,意气风发的他荣归乡里,却发现家乡早被不知名的江湖人屠戮干净。昔日安静的村庄只剩下累累白骨,福祥和蔼的爹娘尸首不存,曾经与自己缔结鸳盟的佳人亦是香消玉损。他悲痛交加,发誓报仇雪恨,毅然的放弃了官途,捡起了路边的一柄血迹斑斑的铁剑,踏上了江湖路。
从此十几年混迹江湖,从青春年少变成了两鬓斑白的落魄江湖汉,十几年间,他没有一刻不在寻找造成家乡惨案的罪魁祸首。江湖凶险,难以言述,十几年间,曾一个人在漫天风雪中行走,也曾在荒村小店中独饮烈酒,甚至几次险死环生,虽然潇洒了无牵挂,但心中悲苦亦是无人诉说。
因为弃文从武之时已经成年,断绝了拜入大门大派的可能,他加入过小的帮派、镖局、甚至是打家劫舍的山贼,从这里学一招,从那里练一式,可江湖中人向来对自身传承珍若生命,岂能轻传?以至于蹉跎江湖十几年,也仅是学全了一套三流剑法而已。
他听说过刀圣的传说,于是师于先贤,终日挥剑万次,将那套剑法练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由简入繁,再由繁入简,几十年如一日。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数月前,他终是打听到了仇人的下落。那人是十几年前江湖上恶名远扬的邪派高手,外号叫做血手人屠,成名绝技是一门灭绝人性的掌法,名曰“血魂手”,为了将之练到大成,人屠残忍的屠杀了十几个普通人的村落,吸取惨死在掌下之人的血气怨念,而他家乡的村庄赫然是其中之一。
血手人屠自知罪孽深重,为了逃避正派高手的追杀,人屠花重金从天意城购得一人皮面具,从此改头换面,远遁万里,到了此地,摇身一变,成了当地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他得知了大仇人的踪迹,心性难平,差一点就直接动手,可几十年的江湖经验让他冷静了下来,他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摸清了人屠的生活习惯,又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混入了当地的百花楼中,为报仇做好了一切准备。
而今晚,化身大善人的血手人屠会来到醉花楼,与本楼花魁饮酒作乐,春宵一度。
今晚,正是他报仇的最佳时机!
“大仇得报,就在今日。”苏景站起身来,将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铁剑藏入身后,迈步走出了柴房。醉花楼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在三楼最大的雅间,则是传来了一个嚣张的大笑声。苏景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表情淡漠,向厨房走去。
“你跑到哪里去了,还不赶紧去给沈大善人送酒!”刚进厨房,就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先是一顿训斥,随后递给了他一壶酒。苏景唯唯诺诺的应下,接过酒壶,就向三楼雅间而去。
“大善人,这是本楼出名的醉花酿,还请大善人品尝。”步入雅间,苏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身穿锦袍的白发老者,将酒递了过去,声音因为紧张激动而微微发颤。
血手人屠只顾着和美艳的花魁调笑,看也不看苏景一眼,只是伸出一只手来接醉花酿。苏景眼睛一缩,将醉花酿一丢,随后反手抽出铁剑,手腕一荡,冲着人屠的喉咙,刺出了曾经练习了无数次,已经融入了骨髓的一剑。
快若流星,悄然无声,只是天地元气附着,绝美的剑光骤然亮起,这一剑,已经超越了他所能达到巅峰,达到了一种说不明道不出的境界。
“你是谁!”人屠猛地惊醒,怒吼一声,运转内力抵挡,同时向着苏景猛地拍出一掌。人屠反应不能说慢,可惜十几年的平静生活消磨了他的警戒心,苏景也抱着必死的决心,对于他的一掌不闪不避,他终究还是慢了一分,被锋利的剑尖瞬间穿透了咽喉。
“血魂手果然名不虚传。”苏景身中毒手,身子倒飞了出去,看着血手人屠断绝了气息,哈哈大笑一声,也闭上了双眼。
......
“啊!”苏景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熟悉的小屋,书桌,单人床,苏景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中。他摸了摸满是汗水的额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喘息一阵,从床上坐起来,拿起了床脚的一个笤帚,沉思了一阵,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随即一剑刺出。
这一剑,仿佛刺出了几百几千几万次,熟练至极,似乎已经融入到了他的骨髓中。嗤!一声轻响,笤帚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直接四分五裂,而苏景全身的气力也被抽空,跌坐在了地上。
“原来刚才那个落魄剑客就是我的前世,我的记忆觉醒了,真是神奇。”苏景喃喃自语,怅然若失。
百年一梦,一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