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站队,选边
在饭桌上,我姐姐特意嘱托高教授在回去的路上照顾我。
我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所以也没有反对。
高教授同样没什么意见,她甚至说这倒是挺有趣,说我来是跟着她一起来的,正好回去可以一起回去。
大家其乐融融就好像这是关系密切的两个家庭之间一件普通的事情安排一样。
……
度过了难熬的夜晚之后,我姐姐和王兴林叔叔分别送我和高教授到了机场,四个人凑在安检通道前告别——这个场景,依贤我爸妈各自带着我姐姐和我每一次分别的时候有些相似,顺着这个想下去我不禁又有悲从中来的感觉。
所幸的是,为了避嫌,王叔叔带着他的秘书和司机,我姐姐带着她的秘书。
表面上看去,大家一切正常,但在已经先入为主的人眼中看来,则处处都是破绽。
然后王兴林专门拉着高敏教授到一旁去说了一番话——我想也许是回家之后注意开窗通风,特别是在用热水器的时候,不要为了用空调把门窗都关得太严实了之类的废话。
我姐姐则向我妈一样唠叨地关心了我在暑假期间的衣食住行之后,又催促我抓紧时间做好对于自己前途的决定——无论是决定考研究生还是找工作,都要早点定下来,找工作如果是想考公务员的话,也要早做准备。
等到我和高教授都感到不耐烦了,和他们告别,排队去通过安检,他们才安静地站在那里依依惜别。
秘书们站在不远处的地方。
我感觉姐姐和王兴林站在一起很有夫妻相,确实像大款和他年轻的妻子,然后我马上把这个可怕的想法排除出脑子。
另一方面,高敏教授对我不冷不淡,不远不近的态度,倒是颇像有几分嫌弃弟弟的姐姐。
我们通过了安检,坐在候机的椅子上,各自拿出来随身携带的书。
我从家里面带走了一套《王小波全集》,把我的背包塞得沉甸甸的。
我曾经觉得文学作品是更好又有趣的世界,现在我不敢再有这样中二的想法。
把有趣作为目标的小说值得一读,但是不应该把有趣作为人生的全部。当然,最深层次的有趣是把人生的荒谬和痛苦用幽默的方式表达出来。
那些还太年轻的读者,一开始体会不到作者隐藏在那些故作轻松的文字后面沉甸甸人生的血与泪,只捡到了以扭曲的微笑面对人生这句轻飘飘的箴言,奉若至宝,以为这种态度易于模仿。
等真正迈入社会之后,他们才会明白微笑确实是一个简单的表情,但是他们自己并不是在什么时候都能够微笑的人,微笑不是一种表情而是一种态度。
外表的模仿掩饰不了内心,换句话说,你的心情会让你笑不出来。
我现在重新拿起王小波的书,重新阅读自己熟悉的文字,就仿佛鲁迅阅读历史书一样,从文字中看出来一些和以前不一样的东西来。
每一句好笑的句子的后面隐藏的都是眼泪。
高教授还是继续阅读她的专业书,对我的阅读选择她报以哂笑。
这点我倒是不在意,我们自己的专业书籍,看的时候旁边没有一支笔一张纸就不算是认真的阅读。
我对自己说要沉住气,于是慢慢等到了高教授开始浮躁了。
高教授看上去似乎想和我说什么,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毕竟等会儿上了飞机,我们两个并不在相邻的位置。
“一会儿,我们到了降落了。”高教授合上书,对我说道,“我妹妹——你的辅导员会开车来接我们。”
“又麻烦高老师,我真不好意思。”我也合上了书,其实我刚才没怎么看进去。
“没什么,反正你住的距离我们也不远。”
“是啊,那是相当近。”我抿了抿嘴回答道。
高老师有意无意想把话题扯到我姐姐身上,“你们家的公司很有前途的,看你姐姐今后具体做得怎么样了!”
“是的,从您的演讲我就听出来了。”我回答道,“虽然风险很大,但是相当于您从另外一个角度明确无误地说明了,这是一个回报丰厚的行业。”
“呵呵,所以我觉得你脑子确实挺好使的。”她笑了笑,“我老公都没听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不,我觉得王叔叔肯定也很清楚,但是显然,他更相信自己一些,也更执着于自己的表达方式。”
“是啊,生意人总是这样喜欢自以为是,这样庸俗,出问题了,他们又喜欢后悔,嫌你当初没有和他们说清楚。”
你们夫妻之间的这种态度我不予置评,看看我们两个谈及和自己相关的人的这种态度,真的是在比究竟谁更能够沉住气的样子。
“说实话,你姐姐也有点可惜,如果能够读个研究生的话……”
“生活嘛!有时候就是逼不得已,”我打断了高教授的话说道,“不过说实话,我个人觉得从社会上能学到的东西比在学校里面学到的会多。”
“也不错,”高教授似乎颇有感慨,“但是太多了,良莠不齐。”
“这就是现实啊!”我回应说到。
高教授瞥了我一眼,“你懒散的本科生涯让你对我们的研究生教育产生了某种误解,”她以一种教育的态度说道,“实际上研究生教育能够让你学到很多东西,而且这些东西在以后的工作中会非常有用,特别是我们商学院。”
您说这话的态度略带几分反讽啊r者是我理解错了?
就我们学校的商学院,除了培养不会经商的商学院教授之外,连高级经理人的成材率都很低,更不要说各种大老板了。
所以我们学校的商学院一向悲催地培养其他学校的商学院研究生或者博士生后备役,和有着各种坚实实力的中低层技术人才,所以刘笑吟想要出国都那么困难。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想要转到商学院来读研究生的话,我可以帮忙的。”高教授继续试图引导我误入歧途。
“数理学院出身让你易于理解各种环境保护处理技术,同时你的数理基础是理解经济学的基础,本身我们这门学科就是一门交叉学科,招生局限在商学院内部根本就是一个错误,我觉得应该鼓励数学或者物理相关背景的学生报考我们专业的研究生。”
“高教授,我回去之后会努力帮您在我的同学中做宣传的。”
我当然不能一厢情愿地以为高教授是慧眼识英才地一门心思想要挖掘我。
我知道高校里面有这样的传统,就是一个教授一般都会用心培养一个学生作为自己的接班人,从研究生、博士生一直到讲师、副教授,乃至最后接自己的班,无论是教职还是学术地位。
高副教授肯定不是想要从现在开始培养我做她的接班人。
我把它理解为一种临时性的拉拢,既然已经认定是临时性的了,那么我就可以确定,等到事情曝光的时候,大家不免走向这种亲密关系的反面。
届时不免一地鸡毛。
这种做法对我来说,就好像是在沼气池边上抽烟,不仅危险,而且很有可能沾上一身的粪便。
智者不为也。
更不要说研究生这种一次性投资三年的大项目,受到这种干扰,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和变数,哪怕最后有学校的名誉和资源背书,但对于作为个体的学生来说,始终处于弱势的一方。
所以,对于这种不怀好意的拉拢,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敬而远之。
就算是读研究生,我也宁愿在本院系找导师,哪怕本院系的导师的名声不是那么好。
于是,看到我态度坚决,高教授便不再做无谓的努力了,等到飞机来了,大家上了飞机,又不像一开始一样挨着坐,于是在天上的时间就比呆在候机室里面轻松。
但是等到飞机降落之后,看着开着自己的车子来接人的高欣老师,我又有些觉得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