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君的绿帽
草草听他对老早翻过去的一页又温温和和解释了一句,顿时觉得奇怪,便抬起头来瞧他。
这天下有形之物如此之多,让人感慨的只不过得天独厚的几处山水奇景。可面前这人,不过人间双十的容貌,却有着与天地同齐的气质。用美字显得粗俗,用灵字显得幼稚,本是触不可及的样貌,偏生有一双格外温柔的眼神,藏着对万物的慈悲,让苦痛之人不得不妄想靠近取暖。
草草看呆了眼。
那人只当看不见她这般失态,自顾自说道:“夜已深,回去吧。还有,不要和凤鸿氏走得太近。”
草草心中大呼一句完了,今儿可能遇上了正主儿——白帝少昊。
草草逃也似的得回到了小别院,却见冒着丝丝白烟的篝火旁,乌鸦神君还在那里等她。
“我怕你想不开,便来开导开导你。”乌鸦神君道。
不得不承认,乌鸦神君真是一个温厚的好神仙,草草心中有些暖意。
“我出去随便走了走,在湖边看到个琴。”
乌鸦神君倒吸一口凉气:“这日子不对啊,它怎么会出来的。”
草草听乌鸦神君这语气,便知这古琴定是有些故事,抬头询问道:“这琴是个什么来头。”
“其实本神君不是个爱八卦的仙,只是听布谷神君偶尔这么一说。这琴本是白帝所有,白帝的侄儿颛顼大帝,也便是今日北方的玄帝天君,幼年时曾在长留山久住。白帝爱其才能,精心培养,二人常在那百湖旁弹琴,可惜不久之后颛顼大帝便走了,白帝心中寂寥,便将这古琴扔进百湖之中。谁知这琴便入了魔,每月初一都要现形一次,好些不知情的小仙被带入魔障,乱了心神。不过现下还在月中,怎么会被你看见了呢。”
草草想到自己今日还想着摸那古琴来着,也是心惊,怯怯问道:“方才湖边还遇着一个仙人,叫我不要碰那古琴,我见他不似普通的仙人,会不会是白帝啊。”
“这倒不大可能,因为白帝睹物思情,从不去百湖。”
草草心中一块大石落下,反又问道:“那凤鸿氏……我是说天妃娘娘是个怎样的人呢?”
乌鸦神君奇道:“你怎么突然问起天妃娘娘来。”
“前几日天妃娘娘路过小院,赏赐了我一些平日里需要用的东西。”
“哦,我说你这里怎么多了这么些凡人用的东西,还开了一块小地儿种菜呢。”乌鸦神君恍然大悟:“不过说起这天妃娘娘,菩提仙子还是莫要和她走太近的好。”
乌鸦神君说到此处,往草草身侧靠了靠,对着她的耳侧压低声音道:“本神君其实真不是个爱八卦的仙,君上这位天妃娘娘凤鸿氏,乃是当年白帝在凡间时出于政治联姻而娶的正妃。君上升为天君,凤鸿氏也享有天妃封号,只不过他们两人,我是从没见过说过一句话,便像是这长留山上的日月般,各自司职,却从不干涉,互相尊敬却无夫妻之实。”
“那为何我不能和天妃娘娘走得太近呢?”
“唉……菩提仙子有所不知,这天妃娘娘不同于白帝的克己守礼,乃是出了名的风流女仙。这三界算的上翘楚的美貌男仙,甚至男妖都曾与她把酒言欢,漫步云海,天涯海角,到处传遍了她的美貌和艳事。”
草草惊呼:“那不就是说,她给白帝戴了一顶天下尽知的绿帽子!”
乌鸦神君赶忙捂上草草的嘴:“嘘,你知我知,绿帽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草草瞪着双无辜的大眼睛郑重点点头,乌鸦神君方才将手拿开:“总之我并非爱八卦的仙,今日是你问我的。”
草草露出了了然的微笑:“乌鸦神君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乌鸦神君千叮咛万嘱咐,方才走出了小别院。草草打了盆水浇在篝火之上,梳洗完毕了便去了别屋里睡觉去了。
现下凡间是回不去了,不过这长留山也并非自己想象中的枯燥无味,还不如定下心神好好做好自己这个菩提小仙。
往后的日子里,草草还是像从前一样本本分分待在自己的小别院之中。只不过偶尔心绪不宁时会乘着月色独自一人去百湖边上闲荡着,心里总是告诉自己是对那尊古琴好奇而已,也许自己都不曾发现,心底下总是浮现出的那抹月光下的皎洁白衫和宛如春风拂面的嗓音。
九月初一,乌鸦神君白日里便来了一趟小别院,重申了一遍千万不要接近百湖。
但草草心中却有另一番想法,她心中隐隐有些决断,觉着上次见到的白衣仙人,可能便是那古琴化作的精灵,于是夜幕降下,她便又一人打着盏灯笼去了百湖边上。
月黑风高,树声沙沙,湖边静寂得出奇,不像是个会情人的好风景。可偏偏还是被草草猜了个中,那白衣仙人果真静坐在古琴旁。
湖中一条锦鲤一跃而上,打碎了两人沉静的思绪,白衣仙人似是感知到草草的在身后,转头精准地捉住了她的视线。
草草情急之下只得抬头望天:“今日月色真是不错。”
白衣仙人嘴角牵出一丝笑意来,却也不出言戳破她,只是打招呼道:“菩提仙子。”
草草抬头找了一圈没找到月亮,已经是困窘至极,站在原处挤了半天挤出一句话来:“好巧,仙人也在。”
那白衣仙人随手拨了几根琴弦,那古琴便如那日草草所见一般化作泡影而去。草草见那人不带灯笼也没有拿出夜明珠,很是体贴得走上前去。
“我给仙人照个路,照个路……”说完干干笑了两声,觉得今日自己说话实在有些没情趣。
是啊,凡间的才子佳人相见,还需讲究个情投意合,一见钟情。这人虽都长着两只眼睛一张嘴,遇到个情投意合已是难得很,更何况是住在仙境的神仙呢。
“那便谢谢菩提仙子了。”白衣仙人并不拒绝,可草草明显能看出他语中的暖意之下,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