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恩瓶中有一只妖
推温煦入水的女人站在湖边呆愣几秒之后,早已借着雾色逃脱,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分钟之内。
这里人迹罕至,又没有现代的高科技监控设备,女子坚信,自从温煦步入这浓雾开始,永远不会有人猜得到推温煦入水的人是谁。况且,会不会有人为了温煦在这片荒山中寻找都是个问题。
“毕竟,温煦是没有家的人啊。”女子一边轻声奔跑一边想着。
五分钟后,一直握在刘导手心中的一款老式手机亮了亮:“已成。”刘导装作不经意般向远处的白雾后方看了一眼,随即他抖着手打开了计时器。
十分钟后,一直低着头看手机的刘导猛然抬头,他站起身,举起喇叭,如果忽略掉他略微抖动的手,此刻的他就是一头暴怒的狮子:“温煦呢?温煦去哪儿了?告诉他准备拍戏!”
忙碌的人群中立即有人回想起那位公子的交代,急忙大声回答:“导演,温煦刚才向山里边走了,他说这里只有他一个演员,还拍什么拍,他要回去睡觉了。”
刘导一脚踹倒身后的椅子,大喝:“他竟然走了?演员都走了你们还布置什么场景?走!都走!收工了!”
十几人愣在了原地,怎么没有人告诉过他们刘秉导演是这么个暴脾气。半晌,剧组其中一人指着白雾:“可是温煦走的是与我们相反的方向,我们走了他怎么办?”
刘导怒目而视:“你还担心他?他一个大活人他能丢么?没准人家早已经坐上直升飞机回家睡觉去了!你们走不走?不走就留在这!”
于是整个剧组散乱而来,散乱而去,返回城市的客车已经发动,人员们因为疲惫早已昏昏欲睡,是的,月入人民币是他们几十倍的裙带演员又何须他们操心呢?
未开灯的客车里,刘导独自坐在最后一排,他沉着脸打开老式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给一串号码。
“已成。”
信息发送成功后,刘导取出手机中的电话卡,小心的掰碎扔出了窗。而对于那个还在白雾后的人,除了挚友,没有人在意他的生死,人们只会看到今天的娱乐新闻里,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上写着:某不知名演员剧组旷工,刘秉导演大怒换角。
就在剧组人员爬山返回城市时,温煦呆呆的抱着一个瓶子坐在湖边,他全身早已经湿透,湖水从他的头发上一滴滴、滴落到他怀里的瓶子上。
这瓶子造型古朴,立起来只到他的小腿,瓶子整体暗黄的底色上印满了令人看不懂的复杂图案,这微暗的颜色似乎在对温煦展示独属于它的历史,花朵形状的瓶口处被同色同图案的瓷片紧紧盖住,瓷片上面有一圆环;湖水自瓶口向下流,滑过纤细的瓶颈,滑过圆圆鼓起的瓶身,一直滑到瓶底。瓶身起伏的弧度自然而流畅,再加上手指摸上去那不一般的触感,不用想也知道,这瓶子定然价值不菲。
呆愣中的人此刻迷茫的不是这莫名捡到的倾城宝贝,而是这瓶子!刚刚竟然是这瓶子救了他一命!
脑袋上不停滴下的湖水实在是恼人,温煦抬起手臂将额头上的湿发拢到一旁,露出了他一双清澈温和的眼。
想起在湖水中这瓶子发出的光芒,温煦将瓶子平稳的放在草地上,高大的身子跪坐在瓶子前,棱角分明的脸已经快贴上瓶身。他眨巴着眼仔细看,凑近了鼻子仔细闻,他想仔细研究研究他这救命恩瓶,任谁都不会相信,这瓶子将他托上湖面会是个巧合。
献在瓶子中不耐地动了动,她可以听到瓶子外的声音,却看不到瓶子外的景象。
那笨蛋在做什么?她听到的应该是他的呼吸声吧?他不会没有发现瓶口处的圆环吧?明明拉开圆环她就可以出来了啊?他不会将她丢在这里一走了之吧?
献一系列的问题还没有想完,温煦已经胳膊一抬将瓶子夹了起来,他感觉有些冷,他决定把恩瓶带回家研究。
当温煦走出浓雾,荒山下已经不见了剧组的影子,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过他紧贴在身上的衣裤,温煦一阵阵的打着冷颤,他突然感到一丝冰凉,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
此时的献同样不好受,那笨蛋将瓶口向下夹着走,走路又一步三颠,颠得她在瓶子里晃来晃去,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满头的金星。
从苍凉中抽离出来,温煦抚摸了一下瓶身:“小瓶子,他们已经走了,只剩下了我和你,现在我要夹着你爬上山再爬下去,这里荒郊野岭的,来时的客车没办法搭乘,希望我们下了山有机会搭上其他的车吧。”
男子的声音低沉又动听,献却没心思欣赏。
瓶中妖瞪大了眼,合着他还要夹着自己翻过一座山?那她得被颠成什么样?若是脱离了瓶子,她自然不怕这小小的颠簸,可是这炼妖瓶控制住了她绝大部分的法力,刚才为救笨蛋她已经力竭。不行,她必须立刻想办法要这笨蛋放她出去。
温煦话音刚落,便感觉到他手下的瓶子动了动,感受过恩瓶力气奇大的救人技能,此刻面对瓶身小小的起伏,温煦倒也不觉得可怕,他反而笑了笑,如温暖的春光:“果然是个神奇的瓶子,竟然懂得安慰人。”
献绝倒,她是在暗示他要他开启瓶口好不好?他该不会以为这瓶子里什么都没有吧?她会是瓶子精那么低等的生物?
事到如今,她坚信了,外面的那人就是个笨蛋。
山间的六月,温度与城市的大有不同。
衣服湿乎乎的贴在身上,花费将近一个小时才爬到了半山腰的人夹着个瓶子气喘吁吁,时不时的打个喷嚏,瓶中的妖被晃得头昏脑胀,不时摇下脑袋想要清醒一些。
献不信劲儿地用刚存续出来的法力撞向瓶身:“我不信你还不懂!”
温煦没有机会懂,因为瓶子突然发力,他一个没夹住,眼看着恩瓶一撞一撞,一路撞到了山下。他急忙小跑下去捡瓶子,结果脚下一滑,直接滚到了瓶子旁边,脑袋撞上了瓶口。
一滴血从温煦的额角沁出,炼妖瓶,被撞开了.......
温煦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该来的挡也挡不住。就在他揉着脑袋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他手下的瓶口红光一闪,下一瞬,温煦看到了面向着他冷艳飘在半空中,左腿屈膝、右腿直立的纤弱少女。
少女黑色的长发及至脚踝,发尾微卷,此时根根发丝正如上好的锦缎般随风起伏,她看起来二十岁左右,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眉弓如月,如小鹿般明亮的双眼中,目光悠远似泉,小巧挺俏的鼻子下面是紧抿着的、略带怒意的朱唇。
清晨的微光中,这张脸看起来高贵而娇柔,但搭配上少女冷冽的眼神与红色的衣裙却又让人倍感压迫,她身上散发出的亘古的气息,仿佛她是万物的主宰,就该傲睨天下。
少女身上前短后长的暗红纱裙衬托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这件红裙实在是清凉,少女雪白的双臂,笔直的长腿几乎全露在了外面。
裙尾处,迎着风上下翻飞的薄纱拂过少女赤着的双足,那双足尺寸小巧,脚趾圆润可爱,温煦却注意到少女的右脚脚踝处赫然戴着一个玉镯,那玉镯看起来晶莹剔透,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晕,而在少女的脚踝右侧、玉镯的下方,竟有一个小小的玉环,一条细细的玉链一头紧连着这玉环,另一头直直垂入地下。
温煦指着这条玉链刚要发问,半空中的少女薄唇微启,发出的声音似水如歌,语气中却又透着如霜的冰冷,明明一人一妖相隔甚远,温煦却觉得这声音近在耳前。
少女淡漠地开口,最终传入温煦耳朵的只有两个字:“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