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颗粒无收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太阳逐渐高悬头顶，气氛也渐渐紧张起来。除了崔二牛外，刚才已经有十几个崔家子弟进入五灵阵，可是他们无论如何努力，头顶也未曾出现过一道光辉，他们都没有灵根！
站在一旁还在等候的孩子们心如擂鼓，方才看崔二牛轻轻松松就测出了灵根，还以为此事不难，现在才发现是痴人说梦了，原本看向崔二牛愤怒的眼神现在已经转化为火热的羡慕。
其枫面色如常，修仙一事，本就是逆天改命，而凡人家族之中身怀灵根者本就是千里挑一，刚刚崔二牛已经是侥幸至极，这些少年刚刚一个个摩拳擦掌，竟还以为人人都能修仙不成。
“看来这灵根媳得很呢，崔二牛这下发达了。”一旁嘴里叼着根草的闲汉望着场中的二牛，心中满是火热。
“嘿，你这蠢货。人家以后修了仙，县太爷看见了都得磕头，这哪里是发达了，简直是登天了！我刚刚看见镇上的孙员外已经备了厚厚一份礼跑去崔二牛家的破茅屋啦，崔二牛家老爹现在怕是收礼收到手软呢。”
“对极了！崔二牛他姐夫正是我表兄呢，我也得去一趟。”
“……”
场中的二牛此时却满肚子不解，明明在他看来十分简单甚至舒适的五灵阵，水到渠成就完成了的事情为何难倒了一众族人。
“慧姐姐快看，二哥哥要进去了。”芸娘位置靠后，轮到她还要好一阵子，于她而言现在成为了最大的折磨，望着前面进去的几个哥哥纷纷铩羽而归，她心情很是低落。而现在，她的一颗心都悬在二哥哥崔麒郎身上，哥哥自幼聪颖，是这一辈兄弟姐妹中的天之骄子，十四岁的年纪就中了秀才，平日里吃住都在书院，等闲并不回家，爷爷都说他可能会中举人呢。
进入阵中的麒郎也怀着深深的憧憬，大家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要做状元郎的料。实则越读书他才越发现，自己从前都是靠小聪明投机罢了，启蒙之时的基础更是一塌糊涂，如今到了会试的关头，越发的明白自己与旁人的差距有多大。书院里每月考核一次的文章，他如今已经快到末等，可自己却又静不下心来读书。此次父亲叫他回来，心中竟是暗暗松了口气，倘若自己可以测出灵根，跟随仙师修行，自己这一次绝对不使小聪明了。倘若仙术有所小成，他一定又能变回原来那个人人艳羡的崔家天才儿郎了。倘若资质不佳，也可以得仙丹数枚，拿去换了田地庄园，崔氏也能在此复兴了。倘若……
“一定要测出灵根，一定要测出灵根……”麒郎还未完全踏入阵中，额上已经出现细密的汗珠。
而此时场外的族中众人，也怀着同样的心情翘首以盼。要知道这可是他们族中现在最有出息的孩子了啊。
“摒除杂念，静思冥想即可。”其枫站在一旁的树荫下，岂会不知道这少年郎的想法，看他实在太过紧张，不免提醒一二。
“摒除杂念，静思冥想……静思冥想。”麒郎何尝不知道要摒除杂念，可是这紧要关头他又怎么静得下心来。
“麒郎你放轻松些就行了——”连一旁的崔二牛都发现了麒郎的过度紧张，朝他大声提醒道。转念一想，在阵中是听不见外界的声音的。于是丹田一沉，拼出了十二分力气又朝他大喊一遍：“麒郎你要放轻松——”
“哈哈哈哈哈，这个傻大个笑死人了，这么个人居然有灵根，真是好笑。”那叼着草的闲汉在人群中点评起来。
“你懂什么，这叫傻人有傻福！”
“懂得懂得，只怪老子天资聪颖，长这么大半点福气都没见着。”
“……”
身怀灵根者，摒除杂念，于阵中静思冥想，心随意动，感悟灵气于四野，奥妙非常。二牛进入阵中，全情投入，自然以为阵法之中隔绝声音。
所以麒郎非但听得见他说话，还听得清清楚楚，如雷贯耳。
“可恶。”麒郎心中恶狠狠的想着，这个泥腿子算什么东西，竟然大庭广众让自己像个小丑一样难堪。一定要测出灵根，一定要测出灵根……
麒郎终于进入了冥思的状态，半刻钟后。
其枫撇了撇嘴角：“身无灵根，下一位。”不过又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麒郎失败了，他伸出退一步一步朝阵外走去，脸色灰败。心里怒意翻涌，就这样失败了吗，凭什么！凭什么那泥腿子能修仙，他这般聪慧却身无灵根？老天爷，你是何等不公啊。一时之间，气血翻涌，喉间一股腥甜便喷了出来。
“哇呀呀，这个崔麒郎气吐血了！真是少年心性哟，哪个像老子，千锤百炼，面不改色。”那叼草的闲汉又手舞足蹈起来，真是精彩。
“那个不是你们家婆娘嘛，咋现在来了？”
“哪哪哪？”那闲汉吓得变了脸色，四处张望起来，他田里活可没做完呢，被抓到了定是一顿好说。
“哈哈哈哈”人群又快活起来。
那台上的麒郎却是更添一股气，连着吐了好几口血仍是不能平复。一旁的众人被他吓着，纷纷求医问药，好不忙乱。
“温水送服，歇息片刻就好。”其枫掏出一枚丹药搁在了一旁，万万没想到测个灵根都能这样，这样的弟子若是入了门，怕是没几年就得殒命。
“天啊，二哥哥没事吧。”芸娘看得心惊肉跳，没想到这五灵阵还有危险。
“唔，有仙人的药在，总不会出事的。芸娘你放心。”慧娘和麒郎一母同胞，哪有不知道的，这个哥哥最要争强好胜，书读得好好的还要回来抢修仙的名额，这下真是气急败坏了吧，呵。
“可是二哥哥都没测出灵根，你说我们会测出吗？”芸娘牵着一旁的弟弟，心中没底了。
“谁晓得呢，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你看崔二牛测得出，麒郎却测不出，可见这个灵根与会不会读书，是不是聪明关系不大的。也许我们就测出了呢。”慧娘一语道破天机，听得芸娘也连连点头。
转眼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可台上崔二牛的身旁仍然是空无一人。剩下的孩子也不过数十人，现在测出灵根的只有崔二牛！台下张望的乡民也散了大半。
“哎，没想到上百个孩子，竟然只出了一个呢。这剩下的，怕是要凉。”
“那灵根又不是买菜，少见才珍贵嘛。”
“有理有理，我得赶紧去置办一下点心去趟二牛家了，以后还要请他多多照顾呢。”
“这位大兄弟等等我啊，同去同去——”
午时已过，芸娘的手心却是冰凉一片，甚至微微有些冷汗。下一个就是她了，望着台下母亲殷切的眼神，如果测出灵根，如果测出灵根……芸娘一步步踏入阵中。
她在一旁等候的已经够久了，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她看尽了族中长辈的失望神情，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落空。她要重振家族，要让母亲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要送荨弟去州府读书，她要改变人生，她想要更好的生活，老天爷，满足她吧。
芸娘进入冥想。
烈日当空，微风吹拂。
“身无灵根，下一位。”其枫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若是师弟在就好了，能替他跑跑腿喊喊话。哎，师弟。
芸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来的，她看见母亲扯了扯嘴角朝她微微一笑，那笑很不好看。想到早上和父亲的争吵，她泛白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个讽刺的笑。
不要紧，还有荨弟。荨弟素日里就机灵，芸娘越想越觉得弟弟身怀灵根。母女二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又投向了场内，那目光更增一份火热。
回应她们二人殷切期盼的是其枫冷漠的口吻。
“下一个”
……
“下一个”
“下一个”
……
“诸位等候良久，不如先回家用饭休息，一个时辰后，若有年过十六者想要检测灵根，不妨来此等候。”
崔氏族人苦苦等候了一早，没成想居然除了崔二牛外竟无一人身怀灵根，崔氏一族，何以重振？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残酷，崔氏众人陷入良久的沉默之中。
“大家不如先回去吧，今日仙师临门，本已荣幸之至。”族长枯坐了一早，心中早有计划。现在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如何哄得崔二牛那小子将丹药多多的上交至族中，哼，不过是个黄毛小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