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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傍晚,邵霁东返回邵府,经过池子边,看见夏琉璃徘徊在池边,似是在找寻什么。

    他追问了几句,但她似乎不太想回答,不想自讨没趣的他随即前往书房。

    哪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竟听见外头的人惊喊少夫人落入池里的声音,他想也不想,随即冲出书房赶至。

    由于天冷,池水也很冰冷,下人们纷纷想办法要把人捞起,邵霁东见了,拧着眉,立刻走入池水中。

    「少爷,水很冰啊!」

    明知水很冰,却让琉璃继续待在水中,是想冻死她吗?

    「来人,快拿被子、炉火。」

    邵霁东迅速把夏琉璃抱起来,大步冲回到屋里,里头已多了不少被子,还有烧得正旺的火炉。

    他先将两人身上的湿衣服脱下,再帮她换上干净保暖的衣物,然后抱紧发抖的她。

    她身子很冷,脸色、唇办都白了,邵霁东心头闪过一抹心疼,但他没开口,只怕一开口就会骂人。

    现在最重要的是维持她身体的暖度,其余都不重要了。

    夏琉璃也牢牢搂着他,汲取他身上的温暖,不敢放开。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才会跌落池里。

    「有话待会儿再说。」他抱得更紧,就怕会失去般的十指交扣不放。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子终于不再发颤,他心头的担忧才轻轻落下,正当他要开口询问时,窝在他怀里的人早已熟睡。

    小心翼翼让她躺在床上,自己则枕在她身旁,注视她娇美的睡颜,这是他第一次看风她入睡的模样。

    她的眉弯弯的、嘴儿弯弯的,鼻梁挺直,手小小的,一只扯住他的衣服,另一只紧握成拳……是抓着什么呢?

    当他轻轻扳开她的手指,映入眼帘的正是让她变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一只玉坠子,而且还是初相识时,清风要他挑选送给她的那只「穹苍」。

    小小的玉坠子,这刻却重如千斤,压在他的心上,教他难以呼吸。

    为了一只玉坠子,她竟险些送了命,这值得吗?

    「傻瓜。」他万分心疼地骂。

    为了爱他,连自己的命也差点赔上,她怎能这么傻呢?

    此时此刻,他终于完完全全醒了。

    清风是他的梦,而琉璃早在不知不觉间已扣住他的心。

    他能舍弃梦,却无法舍弃仅有的一颗心。

    「琉璃、琉璃……」

    琉璃寻回她的「穹苍」,他也找到他的「穹苍」了。

    他的「穹苍」如今就在他怀里、他的手上……他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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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真有些不顺利,不但姐姐仍无消无息,「红绣布庄」的生意也明显不好。

    在夏琉璃询问之下,才知道前阵子江南一间新起的布庄,开始他起他们的生意,甚至连供应他们布料的商家也抬高价码,夏承义原本要南下解决事情,无奈他最近染上风寒,大夫交代要他好好休息,否则病情会加重。

    「琉璃,你是嫁出去的女儿,就别管家里的事了。」夏夫人全心全意照顾丈夫,于是夏府的大小事情全都落在孙二娘身上。

    「二娘,话不是这么说,爹没有儿子,姐又……」夏琉璃顿了下,改口道:「只剩下我能支撑大局,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别管家里的事,我最终还是会回来这里的,到邵府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以后这种事千万不可再瞒我,要不然等情况变得严重我也难以收拾。」

    懒得理会这些烦人的杂事,孙二娘反倒比较关心她的婚姻状况。

    「别说那些事情了,跟二娘说,邵霁东对你可好?有没有欺负你?」虽然琉璃每次答案都相同,但她就是不放心,毕竟邵霁东的性格不是那种能够随便含糊就混过去的,她就怕这丫头会忍耐不说。

    「没有,大哥待我极好,二娘不必担心。」

    她现在比较烦恼布庄的生意以及爹的病情,她很清楚爹的册这么重是因为牵挂布庄,若有人能帮他南下一趟,无论对布庄或对爹的病情都会有帮助。

    南下的人选得慎挑,张管事年纪大了不适合舟车劳顿,他的儿子又太年轻怕不能圆融处理,似乎没有一个人值得她信任,但她已嫁入邵家,若为了娘家的事情而忙碌又说不过去,该如何是好?

    「琉璃,别恼二娘为何不跟你说,是邵霁东要我别说的。」

    「为什么?」

    「前些时候,他不知从哪里得到我们布庄生意一落千丈的消息,也得知你爹病了,他便找上我,说会提供协助,但不准同你说,琉璃,你与邵霁东是不是……」

    明白二娘的意思,夏琉璃猛摇头。「没有,绝对没有!大哥爱的人是姐姐,我们仅以兄妹相称,什么事情都没有。」

    「傻丫头,二娘要说的是如果有什么就顺其自然吧。别以为二娘什么都不知道,你姐姐的心思根本不在邵霁东身上,成天把玩着一个毫不起眼的玉饰,一看就不像是邵霁东会送的,大概是有了其他喜欢的人吧,你就不必替她掩饰了。」先前不点破,是以为夏清风自己会想通,是啦,她最后的确想通了,所以决定为爱而走,还真有勇气,让她从此对她刮目相看。

    「二娘……别怪姐姐,她也隐瞒得很辛苦,我知道她真的很爱那个人,所以……」她才会成全他们,只不过世事难两全,好了一方,另一方就得承受苦果。

    「我当然不会怪她,反正她也没麻烦到我,只是,你会怪吗?」比起清风,她更疼爱琉璃,也更担心她。

    「不,怎会呢?姐姐当然有权利去追求她的幸福。」

    「所以二娘才说,若你与邵霁东能有结果就皆大欢喜了。」

    夏琉璃低下头。有可能吗?

    邵霁东如此深情爱着姐姐,她一点机会都没有的,还是别妄想太多,好好尽到本分即可。

    「二娘,我已经麻烦大哥太多了,因此我想布庄的事情还是让我处理比较好,大哥也很忙,不必劳烦他。」

    「但邵霁东已说会帮你扛起。」

    「我想还是不用了。」

    她不希望欠他更多。

    当晚用过晚膳后,趁邵霁东还留在房里,夏琉璃便同他提起自己的决定。

    「为何不用?」

    「这种小事我自行南下处理即可,大哥不必浪费时同。」她认为这样做是最好的安排。

    「那我呢?」

    面对他的问题,夏琉璃一头雾水,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你……你就待在这里啊。」真是诡异的问题。

    「你好似忘了谁是你的夫婿?」

    「我没忘。」也不愿忘。「虽然大哥现在是我的夫婿,但你平日就很忙,这趟南下恐怕要花上十几天时间,反正我也不是没去过,一个人没问题的。」

    「我说了陪你去。」

    「可是大哥……」她真的觉得自己单独去比较方便也好办事情,隔行如隔山,她不以为邵霁东陪着去能有多大助益,但这话她还是别说了,免得惹他生气。

    「有异议的话,你也不许去了。」他已作出决定,不容有人更改。

    「……喔,是。」夏琉璃不敢再有异议,就怕他真的不让她去,她反而会担心。「可是这里的事情该怎么办?」

    「若我不在个十几天玉器店就会垮,代表我根本没什么能力,那就从头再来吧。」他靠的是实力,不怕从头来过。

    「大哥,这点你就跟姐姐很像,她也是那种不怕东山再起的个性,即使她失去一切也不会丧志。」

    「那你呢?」他比较想知道她又是怎么想的。

    「我?」夏琉璃边把玩着衣袖边回答,「我大概只能守成吧,一旦全盘输了也无力东山再起,这可能是因为我不够坚强的缘故,我没有姐姐的潇洒,这点你们还真像。」

    「某方面来说,我和你更像吧。」他不喜欢听见她擅自将自己做了划分。

    「……有时候太像也不见得好。」

    「我倒不这么认为,两人相像反倒更能了解、体谅对方,默契够,还能成为彼此最佳的帮手,要是兴趣相同,那就更好了,若为朋友,定是焦不离孟,若是夫妻,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说是吗?」

    「或许吧。」

    夏琉璃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她?

    莫非是在试探什么?

    但有什么好试探的,她已经表明心踪,他大可不必再防着她。

    「想什么?」

    「没有。」

    「我要去书房忙事情。」听见外头冷风呼啸的声音,他又道:「今晚你就别过来了。」交代完毕,他迳自离开。

    夏琉璃神情落寞的目送他离去,心头有些酸。

    即使成为他的妹妹,依然无法贴近他的心吗?

    唉……

    相思果真是从古至今最揪心的一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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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下之行,夏琉璃有邵霁东陪同一起去,不仅夏府的人放心,邵府的人也认为这是应当的。

    「你们好好去处理,别担心玉器行的事,自有爹照看着。霁东,记得要好好照顾清风,别让她累坏了,她最近身体不太好。」邵老爷慎重交代儿子。

    「是,爹。我们出发了。」

    等邵霁东上了马车,车子立刻前进。

    为了路上的方便,夏琉璃女扮男装,此刻端坐在车里,她清丽秀雅的模样让邵霁东看得目不转睛,被看的她却有些不自在。

    「大哥,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原来你生成男子是这模样,还真好看。」

    「是吗?我倒觉得自己的装扮少了点说服力,容易看出破绽,还是没有大哥来得俊挺,大哥真是人中之龙。」她诚心赞美。

    「我倒喜欢你这模样。」

    「谢谢。」

    「对了,你可知白师傅是何时离开的?」他忽然问道。

    听见「白师傅」这三个字,夏琉璃的心跳猛地加快。

    「这……我不清楚。大哥当真舍不得白师傅吗?」她努力让他别注意到白师傅也是在他们大喜之日离去。

    「当然,他心细手巧,堪称是天瑞的镇店之宝,若非他娘亲病重,需要他回去照料,我应该会将他留住一辈子,那阵子忙婚事忘了他说几时离去。你不也对他的手艺情有独钟?」

    「呃……是啊。」很可惜她没有鉴赏能力,到了玉器店也只是让伙计帮她挑选。「等白师傅的娘亲身体好一点后,他说不定会再回来。」她说着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

    最近,她愈来愈不相信姐姐会回来了,先前认定她娇生惯养,肯定吃不了苦,没多久便会回来,但她怎能忘记姐姐有着很难被击倒的坚毅性格,无论环境有多苦,她也会想办法熬过去,既是如此,那么,她是否走错这一棋?

    放姐姐自由是否做错了?

    「我也希望。你知道望之的故乡在何处吗?」邵霁东再问。

    「望之?」听见不熟悉的名字,夏琉璃心头又是一紧,继而想到他们在谈论白师傅,「望之」大概是白师傅的名字。「这个……我没问,不好意思。」

    「你也不知情啊,我原是想问你望之的家乡在何处,等过阵子有空再亲自去拜访,他帮了我几年,于公于私我这个当老板的都该亲自去慰问才是。」他的眸光沉沉,教人看不出他内心真正的心思。

    夏琉璃自然也猜不透,只能相信他的话。「没关系,即使没去,我想白师傅也会明白大哥的心意。」

    「是啊,我想也是,毕竟他是如此善良的人。」

    夏琉璃点头应和,双眸始终垂下,就怕被看出端倪。

    直到他转头望着窗外,她才轻吁口气。

    「琉璃,最近我常在思考为何清风会离开我的理由。」

    如果说刚才那两个问题已经让夏琉璃紧张不已,那么这个问题必定集所有精华之大成,邵霁东刚问出口,她神色倏地生变,暗自庆幸他是望着窗外,要不然她势必会露出破绽。

    「大哥,我想姐姐应该是想趁着婚前去游历一番,免得嫁人之后才来后悔。」

    为什么偏要在这时候问呢?若是在家里,她还有机会逃避,但眼下,除非抵达目的地或是干脆跳下马车,不然根本无法躲避这个令人心慌的问题。

    「她可以告诉我的,我难道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吗?与其让这椿婚事变得荒腔走板,倒不如事前跟我明说,说不准我还能搁下公事陪她游玩一趟,好满足她的心愿,这样岂不两全其美?为何非得用这种不告而别让所有人都担心她的行为来表达?」

    「这……这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不是姐姐,大哥,对不住,我无法回答你。」别再问她了,否则谎愈说愈多,最后会难以收拾。

    「是啊,你又不是清风,我怎能为难你,再说你也是受害者之一。」

    「我不是!」她急切否认。「我不算是……我真的没这样想过,能帮上姐姐的忙,我很开心,因为姐姐对我很照顾。」

    「喔,怎么个照顾法?」他和清风独处的时候,是常听她提起妹妹如何如何,以前听得不专心,现在他有兴致了。

    「我小的时候身子骨不是很好,经常躺在床上,最常看见的就是大夫,还有爹娘脸上的担忧之情,我始终以为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孝,直到八岁那年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姊姊,原来是因为我身体奇差无比,爹娘为了专心照顾我,只好把姐姐送去亲戚那里,直到大夫说我很难活超过十岁后,爹娘便让姐姐来陪伴我,要让我们姐妹好好相处……大哥,听我说这些陈年往事,是不是很枯燥乏味?」

    「不,继续说下去,我要听。」有关她的一切,他全想知道。

    既然有人愿意听,夏琉璃也很想将过去的事情找个人倾吐。

    「其实有关大夫说我活不过十岁那件事,我是偶然得知的,爹娘根本不敢让我知情。那时候年纪太小,完全不明白死是怎么一回事,只晓得爹娘以及姐姐最多只能再陪我两年就觉得伤感,但我仍强打起精神不希望他们担心。每日听着姐姐说些外头好玩的事情,听久了,便升起想要到外头看看的念头,有一天,姐姐趁着爹娘不在家,便偷偷带我出门,那是我最快乐的一天,回来之后姐姐遭到重罚,我陪着姐姐一起下跪求情,爹娘才不再责怪。

    「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两年后,我居然没死,大夫也啧啧称奇,直说是奇迹,但我明白这种奇迹是姐姐给我的,是她不厌其烦照顾我才跟上苍换来的,八九岁的年龄正是玩乐的年纪,她竟日日陪在我身边照顾我、陪我说话,姐姐对我真的很好很好,我能回报的却不多。

    「尽管大夫也不敢保证我能再多活几年,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报答他们的照顾,让爹娘的后半生无虞,不必再担心布庄的生意,让姐姐过得快乐、随心所欲,这些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了。」

    说完,夏琉璃悄悄滑落一颗泪珠,她正要举袖擦拭时,邵霁东已快一步伸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听完她的过往,他满心不舍。

    「琉璃,别哭了。」原本坐在她对面的邵霁东,起身坐至她身旁。

    「大哥,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琉璃,你让清风随心所欲,那你呢?你又将自己置于何地,难道真的没有属于自己的心愿?」听完这些,足以明白她将亲人看得有多重要,却未听见支字片语是有关她的事情。

    夏琉璃深深望入他那双泛着清澈光芒的眼底。

    真没有心愿吗?

    其实……有的。

    她唯一的心愿再简单不过,就是期盼邵霁东能爱她,让她一尝被爱的滋味,只可惜这个心愿永远都无法达成。

    「大哥,我只愿我所爱的人幸福就够了,其余的我不敢奢望,毕竟我也不晓得自己能活多久,奢求太多只是徒增烦恼。」

    「是什么心愿你说吧,我来帮你完成。」

    「大哥,我确实没有其他心愿,谢谢你。」颇意外邵霁东会对她这么好,她真有些难以接受。

    「既然你没有心愿,就由我来替你决定一个。」

    呃……这种事还能让旁人替她决定吗?

    「我真的不……」

    他伸出手指点在她的唇上。

    「那么,我会开始对你……」

    夏琉璃吓了一跳,眨了眨眼,一时紧张没听清楚他的话。

    「大哥,你刚刚说什么?」她真希望他别对她太好,否则会让她忘了身分,继而索求更多,人心是贪的,她不希望最后成了贪得无厌的人。

    他会开始对她很好很好,好到让她舍不得离开他……

    凝视她充满困惑的脸蛋,邵霁东情不自禁地抚摸着,再也无法将她视为妹妹了。

    明明她不是清风,他受到的吸引却远远超过清风给他的震撼,他的理智犹有几分犹豫,心却早已偏了。

    顺其自然……是吗?

    他向来不太相信神祗这类事情,但若这真是上苍的安排,他欣然接受。

    「琉璃……」

    或许真如鸣玉所言,琉璃更适合他也说不定,因为他在琉璃身上获得的是清风无法带给他的感受。

    轻唤她的名,他便能感到无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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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霁东果真开始对夏琉璃很好很好。

    他的温柔全贴只为她一人,他的专宠也只给她一人,看得其他女人纷纷羡慕起夏琉璃的幸运。

    邵霁东并非深情款款的嘘寒问暖,而是适时地给予她依赖,照顾得她无微不至。

    他不爱用说的,喜欢用行动表示,见她乘坐马车似乎累了,强势决定得停下歇息;发现她吃干粮吃得少,便为她特地找间上好的餐馆,一路上就这么走走停停,原本仅需十天的路程自然延长。

    「琉璃,你想吃什么?」邵霁东让随行的车夫到别的地方吃饭,才方便喊她的名字。「这间香乐馆很有名气,据说不输我们镇上的饕餮食馆,无论北方或南方的料理都能做得出来,吃这道翠玉豆腐可好?」

    夏琉璃神色有些为难。「大哥……」

    「怎么了?」他细心研究每道菜色,注意有哪些是不辣的。

    「你已经叫了十盘菜,是够我们一家子人吃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用不着这么浪费吧?」他们才个人人,却因为点了满桌子的菜必须换到十人的座位,其他客人好奇的直盯着他们,害她如坐针毡。

    「我们难得来一趟,当然要好好品尝,而且这一路上你根本没吃什么,要是你回去瘦了,爹娘他们会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我亦会自责。」他笑得十分真诚。「琉璃,难道要我为你担忧吗?」

    望着眼前笑得如沐春风的男人,夏琉璃哑口无言,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邵霁东的改变是显而易见的。

    一路上,他时时关怀她,总是在她还没提出需求时,便已察觉,也随即给她想要的,比起姐姐更懂她,让她备觉窝心,只是,她实在要不起这份体贴怀关注,他每对她好一分,她便觉得多亏欠姐姐一分。

    「倘若不希望我担心,就每样菜尝一口吧,至少试试滋味,也不枉我们千里迢迢来江南一趟。再者,来到这里,怎能不吃点美食回去好告诉玲珑呢?」

    邵霁东最后一个理由打动了她。

    忆起不能跟来的玲珑,她不禁一笑。玲珑确实是名可爱的女孩,而且还对吃非常热中。

    挥挥手示意店小二先离开,邵霁东感兴趣地问:「笑什么?」

    「没,只是想到玲珑,她真的好可爱,真羡慕你有这样的妹妹。」

    「她也是你妹妹,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我的一切也全属于你,没什么好羡慕。」

    唉,怎么又说了让她容易误会的话,这会儿夏琉璃不再沉默,决定与他说清楚。

    「大哥,老实说,我十分感谢你视我如亲妹,只是这份好意实在不必太多,否则我怕自己会误会……」

    「你并没有误会什么,我确实是想对你好,但不是将你当作妹妹。」他的爱情已经开始投注在她身上。

    夏琉璃微微怔住。

    举起的箸停在半空,红唇微启,显然对他的回答相当错愕。

    她心里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邵霁东若不再将她当作妹妹,是要把她当成什么?

    还有……她又该怎么回答?

    「大哥,难道你还在气我代嫁的事情?」最后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若我还气着的话,你我就不可能有机会坐在这里。老实说,起初我对你十分不谅解,毕竟那时候我喜欢的是你姐姐,大喜之日迎娶的竟然不是自己喜爱的人,恼怒程度可想而知,再加上先前对你有不好的既定印象,总觉得这抽礼根本是你早有预谋的计划……」

    原来他是这么看待她的啊……她的眸光难掩落寞。

    「后来才确定你是无辜的。」

    不,她其实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姐姐会离开全是因为她存心放行,不得不承认在成全姐姐之余,她亦是有份私心,她也是自私的,一点也不光明磊落。

    「以前我是说过即使我们个性有多相像,我也不可能喜欢你,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我才慢慢发觉比起清风,我更喜欢有你的陪伴。」清风让他愉快,琉璃却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假如这是上苍要让我们在一起的安排,我乐意接受。」

    夏琉璃再眨了眨眼。她真的没听错吧?

    「你不讨厌我了?」

    「我从来就不讨厌你,或者该说是有点……怕你吧。」

    「怕我?」

    「怕自己会受到你吸引,一见到你,总会想多与你亲近,也会忘了清风的存在,因此我必须防着你、躲着你。琉璃,你应该明白我是个不喜欢变数的人,我习惯计划所有事,希望每件事都按照我的期望来进行。一开始是清风的性格吸引了我,然而我却错估你这个变数,是你让我的计划全乱了,所以你得负起责任。」即使是在谈情,邵霁东依然秉持商人本色——狡诈。

    他笑容可掬,声音是不曾听过的温柔,眼神也是她不曾见过的深情,逐渐扰乱她整颗心,心湖荡漾,怦怦地剧烈跳动起来。

    要她负责任?!

    「这、这不太对吧?大哥,你怎可能对我有感觉,是不是将我错当成了姐姐?」这非常有可能,毕竟她们是如此相像。

    「你觉得我会错认你们两人?」真是太小看他了。

    「可是你曾说你最爱的是姐姐,我永远也取代不了姐姐啊?」这话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唉,果真自食恶果了。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厌恶你到永远都不可能对你动情的地步,但事实是,我的的确实对你有了心动的感觉。怎么,你讨厌这样的我吗?」

    「你明知我对你……但、但这样是不行的。」她一脸慌乱地放下箸,神色相当凝重。「姐姐她……」

    「琉璃,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别扯上其他人,我只想听你的想法,其他人我全不在乎。」他向来就是独断又恣意的人,私事绝不允许有人妄想介入。

    「但你怎么能?」她实在不敢置信事情会发展至此,不仅让她错愕更难以接受。

    「怎么不能?」他莞尔反问。

    「你明明那样深爱着姐姐,怎能说变心就变心,那之前的喜欢又算什么?」不可讳言,她喜欢邵霁东的理由还包含他对姐姐的专一,以为他和其他男人不同,是值得信任的好丈夫,因此现在对于他对姐姐的感情这么快就产生变化令她大为反感。

    「或许那只是我自以为的喜欢……」果真是当局者迷。

    夏琉璃打断他,急切地想否定他的感觉。「倘若你的喜欢轻易可改变,那你和天底下的男人又有何不同?」

    「琉璃,人心是会改变的。」他认定自己也能和爹一样只爱一个女人,因此非常庆幸娶的人是琉璃,是人就有可能会出错,他已受到教训,不敢再胡乱说。

    「那以后会不会再改变?你现在对我动心,之后呢?又是哪一位姑娘?大哥,抱歉,我没了胃口,请恕我先离席。」夏琉璃起身,迅速离开「香乐馆」。

    邵霁东怎可能让她独自一人离开,扔下银两随后追出去,见她站在门口左右张望,显然不知何去何从,唇角又勾出一抹笑。

    「琉璃。」

    听到他的呼唤,夏琉璃不敢再耽搁,连忙往右边快步走去。

    原本羡慕姐姐的心情已经消逝,她对邵霁东失望透了。若真爱一个人又怎可能那么快变心,要她相信他实在很难。

    邵霁东很快便追上她,走在她身旁轻问:「我绝不是善变的人,但人心最难测了,我曾经也以为自己深爱清风,直到认识你……」

    「你是讨厌我的。」

    「是啊,一开始的确是。我也说了那是怕你姑我造成改爱,虽然最后还是变了,你不觉得这很自然吗?我愿意为了刚开始对你的不好态度向你致歉,不过希望你能试着接受我,而非一味排拒。我只是差点成了你的姐夫而非真是你的姐夫,事情在没有继续错下去之前就打住其实是好的,难道你非要等我娶了清风后才来懊悔娶错了吗?」

    不愧是商人,说起话来有务不紊,让人捉不着漏洞。

    「这样我会对不起姐姐。」小手不安地抓着衣袖,夏琉璃满眼满心都是困惑,疑惑邵霁东怎会突然喜欢上她,他们明明不该有交集才对。

    「你觉得对不起清风?难道你有做对不起她的事?」

    有的,她有,只是不敢在他面前承认,她卑鄙的私心太难以启齿。

    她不语,他也不想继续探究她的秘密,如果她愿意说他会听,若不说就维持原状吧,有些事点破也不见得好。

    邵霁东突然牵起她的手,柔声道:「或许你会觉得我是利用你对我的情意,但如果能让你继续喜欢我的话,我绝对会善加其用。」谁教他是个商人呢。「对我而言,你不是清风的替身,因为你们除了外表以外真的一点都不像,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我也不怕告诉你,在某些部分我确实受到清风的吸引,不过只有小部分而已,绝大部分反而是你吸引我更多。」令他再也舍不得将目光自她身上移开。

    「倘若有天姐姐回来怎么办?」她实在不希望伤害姐姐。

    「我会跟她说清楚,毕竟造成这个结果的是她,爱上你的人是我,你丝毫没有错,可别又傻傻地把责任揽在身上,懂吗?」

    「大哥。」

    「喊我的名字。」

    夏琉璃迟疑了一会儿,眼睫轻扇,最后仍顺了他的意。

    「……霁东。」

    「我喜欢你喊我名字的声音,很好听、很舒服,以后就这么喊我吧。」

    认识清风的时候,她执意喊他「邵公子」,他没让她改,可现在却逼着琉璃非改不可,因为琉璃对他的意义确实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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