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心思
实则,柳夫人昔日是自愿下嫁清惠王为妾。
她自幼便仰慕声名远播、叱咤沙场又生得风流俊逸的南叔珂。及笄礼上惊鸿一瞥便是念念不忘。
怀揣着二八年华少女的憧憬入府,一心盼着能凭借自己出挑的相貌以及过人的聪慧赢来南叔珂的芳心,可自入府后,她便渐渐心冷绝望。
虽说仍是对南叔珂怀揣着一颗向往而憧憬的心,却是不复昔日嫁入府邸时那般炽热。
她深知,她自个儿哪怕是费尽一切心思也只能让南叔珂高看他一眼,且与情爱无关。有些时间,她甚至以为,南叔珂怕是对男女情爱一事上根本没有需求。
可如今,眼前这一幕却着实是叫柳夫人有些伤心欲绝。
那清冷漠然如同一汪死水般始终静谧无波的眸,这一刻,在看着他身前那颜容昳丽,笑靥清浅的女子时,竟是溢出些许宠溺。
柳夫人自问年幼时只在父亲看着姨娘时捕捉过些许,却也是情欲居多,而今,这好似不夹杂情欲只剩下纯粹的宠溺的眼神,怎会在南叔珂看向薛海娘时出现?
柳夫人心里头何止是不甘与愤懑可以阐述。
她一心认定,南叔珂便犹如天上的神,不会因世间任何一人而落下凡尘,可如今,这高高在上,不染尘埃之人却因区区一个薛海娘而坠落凡尘。
柳夫人岂会甘心。
她并非不允许南叔珂动情,可她觉着,若南叔珂真对这世间哪一女子动情,那么也该是她。
且不说薛海娘比她更晚入府,她也实在不觉得,这女子身上究竟有哪一点值得南叔珂青睐。
柳夫人紧握粉拳,纤长的丹蔻深深刺入掌心嫩肉却不自知。
她强扯出一抹笑来,看着南叔珂道:“王爷所言极是,想来过错该全在楚氏身上,那府医也不过是利欲熏心这才犯错罢了。”
薛海娘嗤笑,方才仍是左一声楚妹妹右一声楚妹妹地唤着,如今见南叔珂无意怪责府医,便赶忙换了风向,可真真是晓得见风使舵。
柳夫人又出声问道:“那么依王爷看,罪妃楚氏该如何惩治?”
南叔珂薄唇微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而看向薛海娘,“此等小事由着侧妃决定便是,若有不明之处柳夫人大可以问侧妃。”他顿了顿,又道:“这后宅之事终归不在本王管辖范围之中。”
言下之意,便是将薛海娘这一侧妃生生视作正王妃看待,这后宅之事不在他管辖范围之内,便是指日后这后宅一切大小事务全权交由薛海娘打理。
柳夫人面容惨白,殊不知事态竟是转变的如何之快。
南叔珂言下之意莫非是要夺去她手中权力交由薛海娘掌控?
柳夫人试探一问,“王爷的意思是……”
南叔珂似是答非所问一般,似笑非笑道:“本王之意,便是楚氏之事全权交由侧妃处置,柳夫人可明了?”
柳夫人下意识长舒了一口气,心头的郁闷也随之纾解了不少,如此一看,南叔珂也仅仅是对薛海娘有着些许青睐罢了,若是她能趁着这段时日,在二人感情升温之时将这一段感情掐死在摇篮之中,那么日后,这府邸仍旧是她一人的天下。
且,现如今,南叔珂言下之意,只是将楚氏一事交由薛海娘处置,那么其余的。往后的后宅大小事务仍是由她一人打理。
如此一想,柳夫人心里头也是好受不少。若是南叔珂乍要收回她手中大权,交由薛海娘手中,她定是不甘心的,也断不会这般轻易就肯放手。
薛海娘扬唇一笑,看着柳夫人道:“我瞧着时辰也不早了,待会儿夜路怕是不好走呢,不如柳夫人现下趁早回去?”
如此便是有意下逐客令了。
柳夫人下意识地看向南叔珂,掩唇轻笑,面露一丝羞赧之色,看向南叔珂道:“夜路虽难走,可有王爷陪伴,妾身自是无所畏惧。”
她顿了顿,又将视线移至薛海娘身上,好一副情深款款,亲密无间的模样。“更何况,妾身还是比较喜欢待在侧妃娘娘这儿。”
南叔珂面露讶异之色,看着薛海娘,见她未露出一丝厌恶与嫌弃之色,当真误以为她与柳夫人关系极好。
实则细细想来,自薛海娘入府以后,这府中他安插的影卫前去汇报时,柳夫人亦算是待薛海娘极好。给了她最华奢的宅院,平日用度也是丝毫不曾短缺。
南叔珂想着,若二人当真投缘,且她瞧着柳夫人也并非恶人,倒是可以让她陪在薛海娘身边解解闷。
若是叫柳夫人晓得南叔珂打的是这等主意,也不知心里头会是何等悲拗。
南叔珂原是执着茶釉色杯盏的手微微一滞,琥珀玉石般的眸不因这话儿而有一丝波澜起伏,他抬眼睨了柳夫人一眼,唇际似是机械性地轻轻一杨,不带丝毫情感一般。“本王今儿个留宿此处,柳夫人尽早回去吧,如若不然,待会儿夜路无人伴同柳夫人,怕是容易出事。”
言下之意便是柳夫人无需等她。
柳夫人脸色骤然苍白一片。她心道南叔珂是听不懂她言语间的情话还是因着旁的缘故——
好端端的,素来极少亲近女色的他为何会无端宿在薛海娘的屋阁?
柳夫人面露些许不忿,却被她恰时垂首极好的掩饰,柳夫人看看薛海娘,又看看南叔珂,登时有种自个儿是强插入二人之间的存在。
这令她情何以堪。
即便抛却其他不说,她好歹也是清惠王府的夫人,南叔珂的侍妾。怎的如今却像是个局外人一般,与她二人格格不入。
柳夫人强撑着扯出一抹笑靥,方才对南叔珂道来,“王爷,您方才回府,定是累了……侧妃娘娘这儿还未修整完毕,怕是您睡得不舒适呢。”
南叔珂轻轻扬唇,那洋溢在唇际的笑靥却是叫人瞧着有些胆颤。
“未修整完毕?”分明是询问的口气,可谁都能听出话中的笃定。他的视线自屋阁内扫视了许久方才定格在柳夫人身上,似是极为不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