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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雷婷嫣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忘记雷霆钧而爱上唐驹的,恰如她不知道自己如何能这麽快就习惯唐驹的拥抱和体温。

    初相遇的时候,唐驹曾说过,或许她从不曾真正爱过雷霆钧,她只是因为崇拜和孤单,而把雷霆钧当成一个偶像来依赖。

    原来冥冥之中,所有她在男女情爱的执着与等待,竟是为了守候唐驹的到来。

    她慵懒的蜷缩在他的怀里,自然的像是彼此的一部分。

    在他规律的呼吸声中,雷婷嫣满足的转动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那是从御驰搬回唐驹住处後的第二天——

    唐驹请快递将戒指送到公司想给雷婷嫣惊喜,里面附着一张贴心的卡片,上面故意写着——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收到戒指看完卡片,手机随之响起。

    「干嘛不亲自交给我,一点诚意也没有。」她甜蜜蜜的抱怨。

    「没办法,我这个人就是受不了当面被拒绝?」即便是隔着电话,唐驹的声音听起来依然让人无法抗拒。「怎麽样?款式还喜欢吗?」

    「唉——」她开启淡蓝纸盒里的绒布戒台,笑着叹气,「喜欢有什麽用,又没有人帮我戴上,而且连送朵花都没有。」

    「要那种没几天就凋谢的东西做什麽,太俗气了吧!」

    「我就喜欢俗气。」她故意刁难他,「如果现在有个男人捧着一大把玫瑰花向我求婚,我一定一口就答应。」

    「你别这麽难商量,这次就通融通融,下一次我一定会注意。」他故作无奈的哀求。

    「什麽这一次下一次,我可没准备结那麽多次婚,是你自己没准备好,视同放弃。」连个补送什麽的也没说一声,她才没那麽容易让他过关。

    「好吧!」唐驹沮丧地软声说道:「是不是一定要有花你才肯答应?」

    「是啊!」她算准了他来不及,「不过时效只有十分钟。」

    「那……」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大束的紫色玫瑰花海後站着一个英挺的男人,「你准备做新娘子吧!」

    回想起那天的情景,雷婷嫣坐在椅子上感动了好久,直到此刻,她仍然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唐驹眼里的宠爱和温柔。

    或许是职业的关系,他平时是很警觉的,她一有个小动作,他往往就会立刻醒来,看他熟睡的模样,想必是前一天的工作把他累惨了。

    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後,无论多晚多累,他一定会回家来抱抱她,今晨他上床时已经四点多,难怪现在睡得那麽沉。

    藉着阳光将钻石的光芒反射在他沉静英俊的脸庞上,雷婷嫣忘情的欣赏着,好想敲锣打鼓呐喊——

    这个世界终於有一个人、一份情感是完完整整属於她的了。

    难得他们俩今天都放假,唐驹还答应要带她去山上喝咖啡、看日落。

    一个心血来潮,她轻巧退下床,准备为他张罗一顿丰盛温馨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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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於回到大楼!雷婷嫣对着电梯里的镜子舒了一口气。

    早餐的材料她两三下就买齐了,却在半路上巧遇云嫂,她在雷家待了一辈子,形同他们四个孩子的保母,几乎等於是她的另一个母亲。

    刚才两个人在咖啡店里又哭又笑的聊着,一下子就过了两个多钟头。

    掂了掂手上的食材,她想唐驹八成醒了,而且肯定饿扁了。

    「我回来罗!」她试探地小声喊着,也许她运气好,唐驹还没醒,那麽她这一顿浪漫假日「早午餐」还赶得及准备。

    没有回音!太好了,他果真还没醒,雷婷嫣蹑手蹑脚地朝厨房走去。

    「你去哪里了?」唐驹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蓦地响起。

    雷婷嫣吓了一跳,转过身。

    只见唐驹颓坐在床尾,整张脸埋在掌心。

    「我去……」她举起环保袋想解释。

    唐驹霍然起身。

    「你都是习惯这样不告而别的吗?」

    「不是,我是……」他的愤怒让她感到一头雾水,她再度想解释。

    唐驹从卧室笔直走向她。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你知不知道我醒来找不到你有多担心?」过去的两个钟头,他一个人无助的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脑子里闪过亿万种可能,恐惧像偌大的汽球,随着分秒过去而无止境的扩大。

    「为什麽要丢下我一个人?」唐驹拧着浓眉大吼着责问她:「你就这麽有把握我一定会在这里吗?」

    「驹!」雷婷嫣两手一松,上前抱住他,「你怎麽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但是她强烈感受到他的痛苦。

    「我没有消失,没有丢下你一个人,我只是去买早点啊!」

    唐驹从她的肩上俯视散落一地的食材,声音疲倦而无力。

    「需要两个多小时?」

    感觉他打了个冷颤,她下意识地将他抱得更紧。

    「我以为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路上遇到了云嫂,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我又刚好没有带手机。」她抬起头,心疼地抚着他的眉心,「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唐驹长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牢牢环住她,什麽话也没有。

    就像在夜里他从不肯褪去上衣一样,她知道,他仍然介意背上的伤痕,可是她不清楚他还需要掩盖什麽?也摸不透他到底在顾忌什麽?他的愤怒似乎是在传达一种深刻的恐惧。

    但是……他到底在害怕什麽呢?

    是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才会患得患失一反常态吧!她总是这麽告诉自己,易地而处,她也不敢想像如果失去唐驹,她会变成什麽样子?

    有的时候,她真後悔当初唐驹打算要对她坦承一切时,为什麽她要装大方的阻止他。

    如果他当时说了,也许有助於她对他的了解,也许她就能知道他到底在害怕什麽了。

    她紧紧地偎在他的胸前,恨不得将自己嵌进他的身体里,成为他的一部分,分担他的苦和他的痛。她不由得在心中叹道:唐驹啊唐驹!唯有你快乐,我才能真正地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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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驹有预感,早晚是要出事的。他对雷婷嫣的爱一如洪水将他淹没,尽管他心甘情愿在情海里浮沉,但对她的依赖愈深,他的恐惧就愈甚。

    很久很久以前,他不也曾经这麽深爱、深信过另一个女人吗?结果呢?

    他知道雷婷嫣跟她不同,他相信雷婷嫣不会弃他而去,奈何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一回事,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每当她那双洁净细柔的手碰到他那伤痕累累的背,他就无法不去想,想他其实是不值得她爱,配不上她的洁白无瑕。

    她是他四岁以来,生命里的第一道阳光,他多希望能坦白的接受她的温暖,忘记背上那些难看的疤痕,然而,她愈是闪亮,就愈映照出他影子里的阴暗。

    那一夜,他不该让激情冲昏了头,他该将过去的一切对她细说,她根本不知道她眼前深爱的男人曾经有多麽不堪,这对她不公平,对他自己也不公平。

    注视着她和可星的背影,他好想上前紧紧抱住她,告诉她,他愿意为她生,可以为她死,却无法为她洗净他那段肮脏与丑陋的岁月。

    是默契吧!雷婷嫣突然回过头对上他深情的眸子,对他嫣然一笑。

    「你还好吗?」她用着无声的唇语问,看到他嘴角扬起一抹笑,她才安了心继续听着可星絮语。

    讲好今天要陪可星出来逛逛,帮她挑些衣服配件,顺便偿还上次唐驹受伤时弄污的衣裳。

    其实她是宁可和唐驹窝在家里享受两人世界,但妹妹难得开口,她怎忍心拒绝,幸好唐驹体谅,并愿意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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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百货公司,程可星直接拉着雷婷嫣往精品区,一走进全球知名的名牌专柜,店里的小姐立即放下手边的客人,热情的迎了上来。

    「雷小姐,您来啦C久不见。」四位训练有素,身着制服的服务小姐一字排开,又是鞠躬又是哈腰的,嘴都笑咧到耳根了。

    「怎麽不事先打电话过来,我们马上为您清场。」说完,店长马上吩咐其他人开始清场。

    「不用了,我……」雷婷嫣欲阻止,却被程可星一把拉住。

    「你不用,我用啊!」程可星仰着下巴抗议:「你就让我享受享受这种滋味,过过瘾,有什麽关系。」她噘着嘴撒娇。

    「你哟!」雷婷嫣拿她没辙的睨了她一眼。

    不愧是专业,没多久就把其他的客人一一打发,转眼店里只剩下他们三个贵宾,偌大的空间,热腾腾的咖啡香和茶香交错混合着店里新饰物的味道,弥漫着一股粉饰後的尊贵气息。

    「雷小姐,这是这一季最新的目录,请您过目。」店长亲自捧来刚出炉的目录。

    「谢谢。」雷婷嫣看也没看就把目录合上。

    「我一向很信任黄店长你的品味和眼光,其实今天我最主要是陪这位小姐来的,日後还希望你能像以往给我的建议一样的打点她的需求。」她帮程可星和黄店长彼此作介绍。

    「没问题、没问题,你们请稍坐,我们马上就把适合程小姐的东西统统挑出来。」迅速打量了程可星的模样,黄店长接着开始低声向其他店员交代了些话,只见她们娇小玲珑的身影忙碌的穿梭於店里。

    雷婷嫣和唐驹相视一笑,唐驹起身,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要到外头走走。

    雷婷嫣了解地点点头。

    「程小姐,这几套衣服都是昨天刚进来的,不知道您觉得怎麽样,要不要试一试?」

    程可星顺手拿了一件最靠近自己的短洋装,眼睛发亮地抚摸着细致的英格兰纱棉。

    「看起来很适合你,去试试吧!」雷婷嫣鼓励她。

    没多久,程可星从更衣室走出来,在落地镜前转了几圈。

    「好漂亮。」雷婷嫣衷心的赞美。

    「可不是,简直就像是专为程小姐量身订做的。」其他店员跟着附和。

    就这样,程可星一连换了好几套衣服,然後是帽子、皮包,当她正准备试穿鞋子,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仔细一听,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大声哭喊着:「来人啊,他把我的孝给抢走了……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店员个个都十分镇定,雷婷嫣也只是觉得奇怪,倒是程可星,听到「孝」两个字,马下丢下手上的鞋子站了起来。

    「糟了!」程可星想到唐驹在外面。

    「怎麽啦?」雷婷嫣一头雾水。

    「快!快跟我出去。」

    她急忙拉起雷婷嫣往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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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婷嫣跌跌撞撞的随程可星穿越人群。

    「可星,可星。」她上气不接下气的问:「到底什麽事?」为什麽可星会突然变得这麽紧张。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程可星双手推开人潮,不停地四处张望,「在那里!」她指着手扶梯的方向。

    有个男人跃上手扶梯,宛如电影情节般,在众人惊呼声中逆向往一楼跳下。

    是唐驹!雷婷嫣险些失声叫了出来。

    「快呀!,」程可星拖着出了神的雷婷嫣往下跑,「借过借过,我们有急事,借过……」

    等她们来到了一楼大门口,唐驹已经将一名男子制伏在地,拳脚不断地落在他身上。

    雷婷嫣听到旁边有人大吼:「警卫呢?警卫呢?」

    然後,她看见程可星冲上前阻止唐驹。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哎哟,打死人了!」妇人不顾怀中大哭的孩子,一再伸手想拉住唐驹,「你凭什麽打我先生?你凭什麽打我先生?」她朝着唐驹哭骂。

    然而唐驹却像失了聪,什麽也听不见,只是一个劲儿的挥动拳头痛揍那个蜷缩在地上的男子。

    再打下去,只怕真的会出人命。

    忆起他背上的刺青,忆起他上一次负伤而归,还有他几番没来由的大发雷霆,雷婷嫣再也忍不住地大喊:「唐驹!」

    担心使她失去了判断力,孝和妇人震耳欲聋的哭声令她心慌,唐驹火红了眼失去理性,满脸仇恨的模样让她口不择言。

    「快住手,你快住手呀!你别再耍流氓了行不行?」

    唐驹突地收回拳头,震撼地转过头注视雷婷嫣。

    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唐驹骤然清醒。

    遭痛殴的男子奄奄一息,妇人上前抱住他。

    「尪啊,夭寿喔,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一旁孩子的哭声更尖锐了,「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告你,我要告你……」

    程可星大概是唯一清醒的人。

    「你有没有搞错,刚才大喊被人抢走孩子的是你吧!他是好心帮你抢回孩子的耶!」

    「是我喊的又怎样?我们夫妻吵架干他屁事?」妇人一点也不领情,「我一定要告他,我一定要告他。」

    程可星最讨厌这种疯婆娘,她怎麽可能饶得了她。

    「好啊,要告大家来告,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证明是你先大叫孩子被人抢走,你捏造事实在先,妨害公共秩序和安宁在後,还有,你们夫妻吵架拿孩子当肉票,戕害幼童的身心健康,我还要检举你们虐待儿童呢?你去告啊!」

    妇人发觉苗头不对,回过头槌着赖在地上的先生。

    「都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没事跟我抢什麽孩子,我怎麽会那麽歹命啊J」

    同时问,百货公司的警卫总算姗姗来迟。

    「还不快叫救护车。」程可星瞪着眼。

    任四周人声鼎沸,围观者众说纷纭,却一个字也传不进唐驹的耳朵里,他的世界唯有雷婷嫣惊骇的表情和鄙夷的目光,他颓丧地垂着肩膀,自信心全盘溃散,一股极大的痛楚侵蚀麻痹了他。

    唐驹转过身跑开,将人群抛在身後。

    这一次,他终於可以背对雷婷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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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在这里干什麽?」程可星尾随雷婷嫣回到唐驹的住处,「阿驹呢?」

    「不清楚、不晓得、不知道。」她回答的不痛不痒,彷佛事不关己。

    无论发生什麽事都改变不了她对唐驹的感情,只是,她一时实在很难接受他竟然是个暴力之徒,她不认为现在的状况,他们两个人适合见面,她需要时间消化,而唐驹大概需要空问吧!

    「那还不快去找。」

    难不成她程可星就是没那个命,好不容易生平第一回在精品店当有钱人,居然碰上那麽夸张的乌龙事件。

    她看到雷婷嫣将衣物逐一放进行李箱。

    「你在做什麽?」

    「打包行李。」雷婷嫣回答得理所当然。

    程可星忿忿地将行李箱盖上。

    「只因为唐驹打了那个该死的男人吗?」

    雷婷嫣依然逐一把衣服从衣橱里拿出来。

    「没有人可以随便动手打人,没有人可以决定谁该被打。」

    「也没有孝应该被坏人掳走!」程可星忍不住对她大吼。

    「什麽意思?人家不是说是孩子的父亲了吗?」

    「我是说唐驹。」她再也不要保守这个秘密了,反正她一向长舌,也不差这一件事。「你知道阿驹四岁的时候,曾在百货公司被坏人掳走吗?」

    雷婷嫣终於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说什麽?」

    「我说你笨死了,我怎麽会有你这麽笨的姐姐,阿驹不告诉你,你自己不会去向人打听吗?」最受不了他们两个都一副老神在在,不在乎红尘俗事的死样子。

    「可星,你说阿驹四岁的时候被人掳走,後来呢?」

    知道着急了吧!程可星把玩着行李箱的拉链。

    「後来,後来就被人偷渡到越南,每天被迫去行乞,一个不愿意就挨鞭子,还被迫加入黑帮,学习偷窃手法、吸毒,到处行窃打人为生,违害善良百姓。万一哪天偷得少了,或者是打人打轻了,立刻就会没饭吃、没觉睡,这就是你所谓标准的耍流氓。」

    连她这种最缺乏同情心的人,说起这件事都觉不忍。

    雷婷嫣跌坐在床上。

    「怎麽可能?」她摇着头难以置信,「他的亲生母亲呢?难道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吗?」

    「在啊!」糟就糟在这里,「就是因为她当时有了外遇,等不及要去会情郎,所以才会狠心把阿驹一个人留在百货公司里。当时的梅姨是唐家的女佣,买东西回来後看不见阿驹,这才东窗事发。

    後来,唐伯伯重金悬赏也没能找回阿驹,他一气之下休了阿驹的母亲,卧病了一年,梅姨不眠不休的照顾他,两个人因此而日久生情……」

    所有的问题瞬时有了答案,雷婷嫣却心如刀割,一想到唐驹的经历,一想到唐驹所承受的一切……她真想惩罚自己去跳太平洋。

    她以为她和可星的遭遇已经够不幸了,没想到唐驹的遭遇简直像天方夜谭。

    「梅姨也是够意思的,阿驹找回来以後,她为了全心照顾他,表明无私的心,居然悄悄去医院结扎,无怨无尤照顾他们父子俩,所以,唐伯伯心底其实是对她充满感激,唐驹也对她格外敬重。」

    「难怪他背上伤痕累累。」雷婷嫣思及此就觉得心痛。

    「莎莎就是当时和他一起被绑到越南的孩子,有一回,阿驹再度尝试逃走,半途却被逮个正着,差点没被打死,还好莎莎帮他挡了一棍,可是莎莎自己却因此造成左手永久的伤害。」

    她虽然不喜欢莎莎,倒也佩服她当时的勇气。

    像支流汇入了江河,真相豁然开朗,雷婷嫣将手埋进掌心,她是何等幼稚可笑啊!

    「我居然还误以为……」

    「你误会的还不只这样。」程可星不免气她胡涂,「你以为阿驹上回为什麽会受伤?他明着经营徵信社,私底下却从不停止追查贩卖绑架孩童的案件,只要一有个风吹草动,他永远比警方早一步,直到将歹徒绳之以法为止,但他却从来不居功、不露面,悄悄的不知阻止了多少家庭的悲剧,否则你以为世峰为什麽那麽服气他。」

    雷婷嫣红了眼眶,她真是错得离谱。

    「今天那种情况,难怪阿驹会捉狂,你实在不该骂他耍流氓的,那一定重重伤了他的心,快去把他找回来吧!」程可星提醒她。

    雷婷嫣忍着泪水握住程可星的手。

    「可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雷婷嫣接着继续整理行李。

    「你还是要走?」程可星匪夷所思的看着她。

    「我本来明天就安排好要去上海一趟,阿驹知道的。」她心里有了主张。

    「你还有心思去工作,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阿驹?」还是她从小在雷家长大,根本不愿意跟一个过去如此悲惨的人在一起共度下半生?

    雷婷嫣没有正面回答。

    「可星,你可以帮姐姐一个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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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稀,唐驹有一种终於解脱的感觉,却也有一种重新回到暗无天日的地牢般寂寥。

    解脱的是,他不必再掩饰、不必再害怕了,没有了雷婷嫣,他不必无瑕,没有了她的爱,他再也不须随时担心会失去她了。

    他本来就打算一个人的,现在不过是心里多了一个人,谁说爱一个人一定要长相厮守,他爱她,这就够了!

    「阿驹,再来一杯。」卫世峰奉旨拼了命劝酒。

    唐驹看着酒酣耳热的卫世峰,其实一点喝酒的兴致也没有。

    他是怕醉。

    清醒时,他还能假装坚强、维持豁达,醉了,灵魂便会不听使唤地思念雷婷嫣的一颦一笑和她的慧黠;醉了,身体便会克制不住渴望她柔软的身体和她令人上瘾的体香。

    「乾杯!」卫世峰催促着。

    还是喝吧!酒的辛辣虽然不能完全盖过心里的苦涩,总能短暂的麻痹哽咽的感觉。

    「世峰,我怎麽觉得这几天你一直努力想把我灌醉。」他已经醉了吧!满屋子的酒精味中,他却闻到了雷婷嫣经常置於床头的香水百合。

    「呃……」有这麽明显吗?难怪可星平时常说他笨,「我是怕你心情不好啊,不是有一句话说一醉解千愁吗?」

    唐驹随即反驳:「谁说我心情不好?」

    以後他又是一个人了,对付坏人的时候不用再为谁保重身体,不用时时刻刻挂念另一个人的倩影,云淡风轻、无牵无挂,多好!

    「少来!你胸口那个大窟窿,除了你自己看不见,全世界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倘若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注定有天敌,那麽,雷婷嫣就是唐驹的死穴;而可星自然就是他最亲爱的小冤家罗!

    卫世峰说中了他心里的痛,可惜他形容得不好,他不是胸口多了个窟窿,他是遍体鳞伤,全身上下都是窟窿。

    他无言以对,只好再度举杯。

    是时候了,卫世峰放下酒杯。

    「阿驹,我们是兄弟,照理说你现在水深火热的,做兄弟的实在不应该独自享福,可是你也知道,唉——男人嘛,总有些事……身不由己。」

    瞧他一个身高体长的大男人话竟说得吞吞吐吐的。

    「什麽事啊?」

    「还不是可星。」他看到唐驹怔了怔,「她想结婚了,我日思夜想、千盼万盼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所以……」

    兄弟,虽然有点残忍,但也只好对不起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幸福,他虽已不能感受,至少可以祝-福吧!

    「这是天大的喜事,恭喜你了!」唐驹立即替两人的杯子注满金黄液体,「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让你等到了。」他强颜欢笑,「婚期决定了吗?什麽时候?」

    明知这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有点不太道德,卫世峰还是硬着头皮启齿:「下个星期,可星和我打算……请你当伴郎。」

    唐驹不让自己多想,立即点头。

    「那有什麽问题,小意思,一句话。」

    「那……我们明天去试伴郎的礼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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