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漏洞

    好人，是对一个人最无力也最苍白的评价。谁不是好人呢？谁又从出生起就想当坏人？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年前，那一年发生了太多事，多到连她自己都以为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终于摆脱了长达五年的不幸婚姻，摆脱了胡峰那个人渣，就算在那个村子里她已经是个死人，可她再也不用回去那里，在那个村子外的自己，是自由的柳香琪，是无拘无束可以不用再有所顾及的柳香琪，她来到莫城，辗转两个多月，终于在商场找到香水品牌专柜的销售工作。

    她有多珍惜这份工作，昔日同事都可以为其作证。她就是在那段以为会柳暗花明的日子里遇见刘强的，刘强是个老实人，五星级饭店主厨，收入不菲，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听他讲，早些年的时候家里曾经安排过，但是临到日子了，对方却没来由的退婚了，那会儿他还不是主厨，手头拮据，虽然老家的人都不说，可他知道其中缘由，也能谅解，没理由让一个大好姑娘家跟着自己吃苦受罪，打那以后他就对结婚这件事看得很淡了。

    她遇到他的时候，几乎正是和胡峰离婚，抛弃所有来到莫城的时候，刘强心好，替她找了房子，又暗中交了房租，她对他心存感激，但那份心思两个人都存在心底，谁都没有要先戳破的意思。

    认识的三个月后，柳香琪决定把自己过去的事情告诉刘强，没想到刘强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激烈，初识时的那种甜蜜顿时荡然无存，刘强忽然消失了，再出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月，他思考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最终两个人谈了整整一个晚上，决定试一试。

    没错，只是试一试。柳香琪的过去就像一个污秽不堪的旋涡，刘强的过去恍如一张白纸，他们最初的交集本就在意料之外，怎料，她以为自己在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之后已经铁石心肠，再也不对婚姻抱有任何期待了，结果感情还是在相处的点点滴滴中发芽。

    没想到胡峰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因为他的出现，柳香琪与刘强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两个人的关系开始恶化，胡峰时常去她工作的地方骚扰她，让她原本以为平静的生活又起了波澜。

    她不希望自己和胡峰之间的事情牵扯到刘强，两人交谈后决定和平分手，她认为不该再占刘强的便宜，于是搬出了他为自己租住的房子。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刘强死亡的？”贺远之耐心地听完她的阐述，不急于下结论。

    “第二天新闻报道的时候。”她如实回答。

    “在他死前你们有多久没见过面了？”

    “快一个多月了，当时我的生活乱七八糟一片，更无暇顾他，没想到再见到他，居然已经……”她说不下去了，突然低下头，掩面痛哭。

    柳香琪情绪突然崩溃，审问只能提前中断，贺远之出去时，顾庭深正若有所思地望着里面，他倚着墙壁，双手抄在风衣口袋里，白炽灯将他的脸照的毫无血色。

    贺远之走到他身边，单向玻璃将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几分真几分假？”贺远之问。

    作为刑侦队队长，始终抱着对嫌疑人怀疑的态度是他的准则之一，柳香琪声泪俱下，身为一个女人她有先天的情绪优势，但在命案面前，无论男女，都有可能是凶手。方才她那一番话，如果不仔细琢磨，听上去的确毫无破绽，但她如果当真问心无愧，不可能在接连两起命案后却选择躲了起来。

    “以她名义死了的那个人，可以查一查。”顾庭深半晌才淡淡地说出一句话，再没说其他多余的。

    走到一半时，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回头提醒贺远之：“以及你找到她的那个住处也颇为可疑，你不妨查查那房子的业主是谁。”

    贺远之听了他的话，心下一凛，立刻回到办公室着人调查。

    顾庭深还约了人，去时的路上不断低头看腕间手表，偏偏路上又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好不容易赶到时，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迟到了四十分钟。但他一点也不着急，步伐沉稳，好似他才是那个提前到了的人。

    餐厅幽闭的小包厢内，冷气十足，有人在里面趁着等他的时间已经用完了一顿餐，放下筷子的同时，门开了，一阵风从门外吹进来，他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一抬头，正巧与顾庭深的目光相对。

    “我记得你是个很守时的人。”说话的人名叫连祁，是顾庭深大哥顾庭莫的助理。

    “路上出了点麻烦。”就连迟到的人是自己，顾庭深也绝不会说一声抱歉，连祁对此不甚在意，扬手丢给他一份文件。

    “你要查的事情有点久了，而且聂明远对他大女儿的事情看得很严，不过能查到的都在里面了，你先看看，还有需要调查的再找我。”

    连祁虽是顾庭莫身边的人，但与顾庭深从小就结下了交情，用贺远之的话讲，他是典型的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可这就是连祁的厉害之处。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这顿饭吃得还不错，你走的时候记得买单。”连祁吃饱喝足，交接完成，心满意足地给顾庭深使了个眼色走了。

    再看一桌的残羹冷炙，顾庭深淡漠地收回了视线。

    文件袋里会出现什么内容他一清二楚，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对他来说，过了一辈子都不为过。

    一沓资料在他指间，他垂着眸，目光微沉，安静的包间里忽然指间有气流划过，迫得他险些踹不过气来。他起身倒了杯酒轻抿一口，才又重新拿起文件。

    白纸黑字，是五年前聂甄发生车祸的说明书以及那两年她在不同医院就诊的诊断书，那年聂甄独自旅游，在中国西北的某条无人区高速上，她所乘坐的大巴车发生巨大的交通事故，整个车上二十八人无人生还，除了聂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