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清早七点，身穿暗褐色西装的古胤铨准时出现在早餐店里。
将蛋饼送到客人桌上的夏婷转身便见到了他。「啊！你来啦！」一种奇异的感觉蓦地涌上心头。
低着头，夏婷比了张空桌，意思就是要他坐在那里；自己则是快步跑到另一头忙着准备给他的营养餐点。
很快地，夏婷送上几个碟子在古胤铨面前，然后又转头去刻意招呼其它客人。
以往，她都会坐下来与他闲聊几句，古胤铨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开了口，「婷婷，这桌没有筷子，可以给我一双吗？」
「哦！」她的身影晃了过来。
砰！重重的放下竹筷桶——可怜那木桌立刻被她的大力敲出一小块凹痕。
古胤铨眉一扬，「婷婷，给我点酱油好吗？」
砰！一大瓶金兰酱油被放在桌上。
「喂，小婷，那酱油我还要用，你拿走，我怎么煎蛋？」那头身为厨师的邱东胜哇哇大叫。
这头的夏婷心不在焉，置若罔闻。
「婷婷，可以给我一点辣椒酱吗？」古胤铨又提出要求。
砰！整桶辣椒酱都送上来了。
「麻油，谢谢！」
砰！
醋、盐、糖。
砰、砰、砰！
没多久，古胤铨的桌前已摆满各式调味料，好个一「点」呀！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婷婷，看着我。」趁着一个「送货」的空档，他握住她的手腕。
她瞅了他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
「你不希望我来吗？」面对她一反常态的退避模样，他不禁怀念起昨天那个疾言厉色，在他办公室里为他出声、跳脚，一心只想护着他的小女人。
「当然不是！」她急急的否认，却又咬着下唇，像是被什么困扰着，而那个在她脑里作乱的家伙明显的就是他。
他不动声色的问：「那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在躲我？」
「我不是躲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昨天她想了一整晚，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人家不过碰了她一下，她却以为古胤铨亲了她！
如果不是女儿及时出现，直性子的她恐怕还会抓着他发问呢！「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事，让你生气？所以不想理我！」任凭他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才没有。」她只是为自己的误解感到丢脸，所以迟迟不敢直视他。
古胤铨浓眉轻轻一揽，一定有地方出了问题。
他忙着思索，夏婷则是偷偷觎了他一眼，近距离偷窥，立即被她发现古胤铨脸上略为疲惫的神情，霎时那些不好意思的想法倏地滚出脑海，她反揪住他的手，口气转为关心。「我才要说你咧！你昨天又忙到什么时候才睡？你大哥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帮他做？
「你是想把自己忙到累死是不是？你怎么都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一下，要是累垮了怎么办？你现在年轻，自认为身强力壮，不觉得怎样，要是老了……」
「别生气。」他柔声安抚她，暗自高兴她的态度已恢复到正常。「我昨晚九点前就到家了，我大哥已把事情拿回去自己处理，我并没有替他出席晚会。」
说起来该是大哥被夏婷的怪力给吓住，等他开会出来，由陈秘书转告他，大哥把原本该参加的会议全要了回去。
「阿铨，你老实说，你哥哥和弟弟是不是每次都把工作推给你？」她眼露凶光，大有想替人报仇的举动。
「不是推给我，而是希望我帮忙。」他则是目光闪烁，躲避她的问题。
夏婷面无表情的盯住他，「你自己都忙死了，哪来的时间去「帮」别人工作？」
「我可以的。」
「可以个头！你该拒绝，你自己明明要忙的事一大堆，却还硬要帮忙！」火气一冒，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勉强自己？
「我真的可以……」眼眸半眯起，古胤铨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目光下栘到泛白的手指头上，「婷婷，可不可以……放开我的手！」
闻言，夏婷松手，脸上的怒气却仍在，「抱歉，我一生气就会激动。」
动了一下发麻的五根指头，古胤铨苦笑着，「你的激动可是把我大哥吓坏了我回家后他就拚命追问你的身分，他还误以为你是黑道上的狠角色呢！」
「那是你大哥太过分，自己享乐，却把苦差事都丢给你。」
黝黑的深眸凝住她为自己义愤填膺的模样好一会儿，清澈的光芒更柔和了，「是我愿意帮他们，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
「什么叫作你能为他们做的？你是欠了他们什么？干什么为他们做牛做马？」
喷火的双眸凶狠的瞪着他，就在古胤铨不知该如何解释时，夏恬恬出现，解决了他的困境。
夏婷今天没有拿着女儿出来献宝，因为她心底放了比介绍宝贝女儿还重要的事情——就是古胤铨。
边替女儿绑着头发，可心思边又飞到乖乖用餐的古胤铨身上。
她就是看不惯他这么虐待自己，他的亲人难道都下关心他能不能撑得住？想着那所谓的「家人」，她就一肚子气！
气这男人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气他的家人这样奴役他，不行！昨天她只骂过他大哥，还有他弟弟，她一定也要好好教训那家伙一顿。
「妈咪，好痛呀！」
思绪瞬间抽回，夏婷忙弯下腰哄着女儿，「对不起、对不起，妈咪会轻一点。」
一会儿——
「妈咪，我的头发快要被你扯掉了啦！」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妈咪！」
有人看不下去，出声解救可怜的小女孩。「婷婷，有客人来了，我来帮恬恬绑头发，你再不去招呼，你朋友都快忙不过来了。」古胤铨比比那头已被宣判出局的情敌邱东胜。
没好气的瞪了令她生气的古胤铨一眼，才将女儿交给他。
几分钟后，当她回来，绑了公王头的夏恬恬早已经笑咪咪的坐在古胤铨身边吃早餐。
趁她未开口，古胤铨拿出另一件事来引开她的注意力。「婷婷，那些流氓还有找上门吗？」
「什么流氓？」不解的眸子眨了眨。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不是有人来早餐店找麻烦？」
「哦～你是说那些人喔！」她想起来，摇头道：「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半年都没出现过，就连先前吵着要我们快点迁走的土地商也没动静，好像有什么问题准备延期。」
钱拿了，又没人催，大家就这么继续待在这里。
「我听你们的老邻居说，对方给你们的合约并不苛刻，为什么你们就是不愿意卖？」听说仍有三户死守着。
夏婷哼了哼，不以为然道：「不苛刻又如何，人家不想签，就用暴力威胁，这算哪门子的收购，简直就是暴力行为嘛！
而且大家都对这里有感情了，虽然我只住了一年多，可能不够资格这么讲，但是人家张婶、刘婆婆、张伯伯……哪个不是住了几十年，早就习惯这里，如今想把我们赶走，当然会感觉不舍啦！」
这番话立刻引来周边老顾客们的附和。
「可是这里很多建筑物都过于老旧，讲实话，大家住在这里也下安全，还不如让小公寓重新翻修，或改建成新公寓，这样不是比较好？」
「你为什么老帮对方说话？」
古胤铨暍了一口冰豆浆，慢条斯理道：「婷婷，我是商人，自然比较注重利益，如果换作是我，与其住在危楼，我会选择有利于我的一方；依这里的老旧情况，就算我要找人来买，恐怕都没有这么高的价钱！」
「但是很多人离开这里，就没地方住了！现在的房价这么高，你以为合约给的那点钱能让大家买到多好的房子？就算去租，也得考虑很多因素，像是环境啦、地点啦……而且搬离这里，我就等于失去工作了。」
古胤铨颔首，「如果说对方愿意替你们安排暂时居住的地方，条件保证不差，并且允诺当新大楼盖好后，每户还可分得一间，这样大家就会接受了吧？
这样优等的条件，连邱东胜也听得分神，蛋饼就这么煎着忘了翻面！
「阿铨，你的脑袋有问题吗？哪家收购公司会开出这么好的条件？你以为公司是你家开的吗？」夏婷忍不住泼他冷水。
古胤铨神秘一笑，「是呀！可能真是我想太多了。」这时，一时没出声的夏恬恬开了口，「妈咪，今天下课后，我们可不可以去叔叔的公司找他？」
「不可以，叔叔要工作，我们去会打扰到他。」
「我没关系。」古胤铨用卫生纸替夏恬恬擦擦嘴，「你们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昨天带你们进去过，柜枱的职员都认识你们，只要你们来，立刻就会通知到我，就算我在忙，你们也可以在我的办公室里等我，刚好可以让我偷懒一下。」
「不好，你已经这么忙了……」话一顿，夏婷忽然想到什么，眼神相当认真的看着他，「我们去找你真的不会打扰你？你还可以藉机休息一下？」
早就想藉机把他那个没良心的弟弟痛骂一顿，昨天只骂了哥哥，实在不痛快。
盯着那张表情丰富的脸庞，他轻易读到她心中的计谋，唇角轻轻一勾，「没错。」
「好，我会带恬恬去看你的。」她保证。
哼哼！那两个只会欺负阿铨的家伙，就等着接招吧！
早餐时间结束，就在他送夏恬恬去学校后的半小时，早餐店来了一位身穿西装，模样相当斯文的男人。「大家好，我是兴丰的经理。」
男人相当的谦恭有礼。「很抱歉这一年多来我们公司对诸位所做的打扰，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和诚意，公司希望能和所有拽重新签订一份合约，价钱上当然会另作调整，保证让大家满意。
「此外，公司还会为大家提供一个暂时居所，就是由本公司和宝华建设合作的新大厦，里面的装潢都是全新的，还提供一楼的店面顶替这问早餐店；另外等这里的新住宅区完工后，我们会为每户保留一间……」
惊呼声此起彼落，咦咦咦！未免太神准了吧！早先还嗤为笑话的讨论竞在眨眼间成真了！
「如果大家都同意，我这里有新的合约书，就请大家在下个月迁入新大厦。」
签！这样的合约，谁不想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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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接了女儿，夏婷迫不及待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古胤铨。「你真的是我们的幸运星耶！你才说完，那个什么兴丰的土地公司真的就派人来跟我们谈新合约听着她口沫横飞一遍又一逼的描述，古胤铨始终微笑着，丝毫没有厌烦神色，虽然他比她还早知道这一切。
「妈咪呀！你不是要问叔叔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夏恬恬实在等不下去，妈咪到底还要讲多久才肯停呀？
「哦喔！我都忘了，阿铨，都快一点了，你中饭吃了吗？」
「我一点半有个会要开。」意思就是来不及。
夏恬恬奸失望，不用说，另一个人除了失望，更是不满。
「又开会！」夏婷皱起眉，来找他时，他才刚结束一翅议，听他说，就是因为她来公司，他才提早结束，「你该不会只吃了早餐，还打算就这样撑到晚上吧？」
他一迳盯着那张被她拍到晃动不已的玻璃桌没开口，但是夏婷就是知道了，所有的心疼和怒意一起爆发出来。
「古胤铨，你不会从以前就这样把三餐当作两餐吃吧？」
他笑了一下，轻轻椅着头。
这还差下多，夏婷的火气这才稍稍灭了一点。
「有时候早上若是太忙，我根本没时间吃早餐。」他诚实的说出事实。
夏婷瞪大了双眼，意思就是——这家伙一直是把三餐当作一餐来吃！
「你给我听好，我不准你再这样糟蹋自己！从明天开始，早餐，你到我店里来吃；午餐，我给你送过来，我不准你中午有任何公事，所有事都给我踢开，乖乖吃完午餐再说！」她气得浑身发抖。
「妈咪，不要对叔叔这么凶啦！」夏恬恬一边说，一边以好抱歉的眼神传达歉意给古胤铨。
被指着鼻子命令的古胤铨不但没有不悦，眼神还流窜过一抹火花，「恬恬，你妈咪是关心叔叔，不是凶叔叔。」
他再转向夏婷道：「如果你不觉得麻烦就好。」正中下怀！
「不麻烦，当然不麻烦，我恨不得你现在就能放个长假，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的休息。」夏婷瞄了一下表，现在才一点，时间上应该还来得及，「我现在就去楼下帮你买东西吃，你吃完才准去开会，听到了没？」
其实她根本没给人回答的机会，人已快速闪出去，留下尴尬的夏恬恬。
她一直觉得妈咪这样强迫人家接受自己的意愿好讨厌，却没料到，叔叔对着妈妈的背影笑得好开心、好温柔，嗯，也许妈咪这样做也好，这样她就可以天天看见叔叔了。
几分钟后，夏婷带了两个热腾腾的便当上来，一个给女儿、一个给他，还亲眼盯着他吃完后才满意的让他去开会。
夏婷牵着女儿的手，愉快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她大叫一声，惹来周边路人的诡异注视。
猪头呀！她竟然把自己去古胤铨那里的主要目的给忘记了！她是要去好好教训他弟弟一顿呀！
结果夏婷足足当了一个礼拜的猪头后，才终于有机会实现自己当初的目的。
「对了，你弟弟呢？怎么都没有见到他？」不但弟弟没见着，就连那天的总裁大哥她也没再遇见过。
古胤铨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他今天不会进公司。」
「那他什么时候会进来？」
「我不知道，有候他会用电话和我联络。」弟弟和朋友自组一间土地收购公司，本来就不在这里工作，只有当弟弟有事时才会来找他。
但他却不想告诉夏婷实情，唯有这样，她才有理由天天来找他。
夏婷被误导，以为只是时间不对。
这样的话，「阿铨，你介意让我和恬恬在你这里待到你下班吗？」店里的工作只有上午忙，她就不相信自己这样等，会等不到那两个家伙。
「我怕你和恬恬会无聊。」
一大一小猛地摇起头来，用意不同，但同样都想留下来。
「你那间休息室里有电视和书桌，恬恬可以在里面做功课。」她对着隔壁那间小套房，听说那是为了让他在加班时太累，可直接在里面过夜休息用的。「你们不怕无聊就等我吧！下了班，我们可以一起去吃饭。」他成功的让她融入自己的生活中。
夏婷偏过头瞧着他，「那如果我很无聊……不对，是我有事情找你，是不是能请你的秘书告诉你，把你从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会议中拉出来？」
他一怔，随即面露难色，「这个……可能不大行！」
「就知道你说话不算话，说什么我们来找你，你就有借口脱身休息，哪有啊！
每天看你还是忙得跟什么似的，要不是有我盯着你，你这位大忙人恐怕连午餐也懒得吃！」端出妈妈式的唠叨，夏婷愈念愈大声，就连人家秘书进来，也不忘继续说教，「你瞧瞧，从一点半到六点，居然排了五个会议……」
「婷婷。」
「干嘛？」
「我答应你，尽量不把工作排到晚上好吗？」
「好！」夏婷的眼睛一亮，漾出满意的微笑，就知道只要念到他烦，就可以得到他的妥协。；可她却不知道自己洋洋得意的开心表情，让古胤铨那双熠熠闪亮的黑眸更是牢牢紧锁住不放。
而从翌日开始，每天他早上去她那里吃早餐，她中午带着女儿去他那里等下班，三个人常常一起共进晚餐：就连夏婷搬家，他也亲自开车过来帮忙。
而假日里，只要古胤铨加班，夏婷也不会忘记掺一脚，就是担心这个家伙会因为工作而忘了正常饮食。
这样的生活，就差那么一点点，真的好似一家人喔！可是其中的男、女主角却少了一点那种火光。
这并不是古胤铨想要的！
就在他一直思索着该怎么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时，机会自己来了！
这天中午，让他等了许久的两个人迟迟未出现，表面上，他虽和平常一样沉稳地交代秘书事项，但眉丰却簇紧得足以夹死一只路过的蚊虫。
空出中午用餐时间等她们，没想到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打她家电话和手机也都没回应。，他焦虑了，不停来回的在办公室内踱步。
此时，陈秘书接进来一通紧急电话，打来的人不是夏婷，而是夏恬恬。
「叔叔……你、你快来学校好不好……妈咪、妈咪和我……」有着浓浓的鼻音，显然她哭了许久，「我、我快拉不住妈咪了！叔叔，呜……」
「不要哭了，叔叔马上就到！」古胤铨扔了电话，像阵旋风般飙了出去，不顾陈秘书震惊到下巴都要坠地的表情。
他破天荒的取消了下午所有的工作，这不只是因为夏恬恬可怜兮兮的求救声，而是在她的声音背后，那一声声更让他心拧的痛哭声——那是夏婷的哭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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颀长的身影才跨入一年级导师室，就被里面的混乱景象给震住，一张木椅下知为何被截了四肢，瘫在地上，而满地净是散落的纸张，现场就像有人来闹场般。
至于这是谁的杰作？可想而知。
几名老师和两对看似家长的男女群聚在窗户一端，而门的这端则是站了他熟悉的两个人，两批人马中间是一个上了年纪、头微秃的中年男人，撑着双手想制止两方人马的吵闹。
「校长，你快让开，我非把那两个兔崽子狠狠打一顿不可！」带着浓浓哭腔的夏婷一点都不在乎所有人是怎么看她的行为，若不是校长、还有她怀中紧抱着她、害她不能耍拳脚的夏恬恬，她保证自己一定会上街前把那两个小鬼从他们父母身后揪出来教训一顿。
「你这女人有问题吗？凭什么打我的孝？校长，你快去报警，把这疯女人抓到警察局去！」当中一名女性家长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躲在丈夫身后跟着咆哮。
方才暴力女气愤到摔椅子出去的景象可是牢牢记在大家眼中，叫归叫，没人敢站出来，只除了命苦的校长。
谁教学校的管理者是他，再次碰上这个恐怖家长，他真的好倒霉。「夏女士，你你你……别激动呀！冷静下来，有话大家好好说嘛！」
「别激动？你教我怎么不激动？我现在一身是火，只想打人来出气！」夏婷凶狠一瞪，一个箭步便想冲上前把她的话付诸行动。，冷不防地，一条男人的臂膀缠上她的腰际。「婷婷，不要这样！」
听见这熟悉安稳的声音，霎时间夏婷停止了挣扎，转身瞅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古胤铨，眨了眼，发现不是幻觉后，原本愤慨的情绪统统转成委屈。「阿、阿铨。」
红通通的眼睛和鼻子，那爱哭不哭的模样，让他心底浮上一抹心疼，大掌不舍的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哭成这样？」
温柔的安抚声让她感到一阵鼻酸，呜咽的哭声不再隐藏，寻求支持的伏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哇哇大哭。
她一个人打仗打得好辛苦，好希望有个人能帮她一起分担。「阿铨，我不管，他们太过分了！」
一手把夏恬恬带到他身前，她边哭边把夏恬恬的刘海拨开，一个瘀青带了凝固血痕的伤口呈现在众人面前。「你看那两个混蛋兔崽子！竟然用石头把恬恬的额头打破！我的宝贝恬恬好好的来学校上课，竟然让人家打成这样，我会不伤心，不生气吗？」
自己疼女儿都来下及，哪舍得让她身上有那么丁点的伤口，愈想愈伤心，夏婷泪流得更凶。
「你这个女人很奇怪，孝子本来就会打打闹闹的，学校老师不都在处理了嘛！也把我们叫来管教自己的儿子了，不过就是一点小伤，值得你在那边发神经的大呼小叫吗？」
「只是个小伤！」听到这里，夏婷又抓狂了，她凶狠的一扭头，瞪着的不是出声的女人，而是那两个躲在父母背后的孝。「你有问过你的孩子为什么要打恬恬吗？就只是为了一个可笑的理由，因为恬恬没有父母，就嘲笑她、欺负她！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弄翻她的便当、扯坏她的头发，甚至还故意剪破她的衣服；这回更是拿石头扔她，这么多恶劣的事情，全都是你们教出来的好孩子所为！」女儿的一切都是她在打理，女儿衣服上的那些小缺口她当然清楚是如何造成的，因为她小时候也有过相同的经验。
夏恬恬心中一震，猛然看着自己的妈咪，为什么她什么都没说，妈咪却都知道？
耳里都是妈咪为自己出气的吼叫声，夏恬恬愈听愈想哭，小手紧揪着妈咪的手，第一次觉得妈咪对人吼叫的行为一点都不丢脸。
「对，恬恬是我领养的，那又怎样？」夏婷说得激昂，搂着她的男人却因这一句话，眼神蓦地一变。
「她没有父母，我会疼她，把她当成自己亲生的一样疼，不对！我会比自己亲生的还疼她；没有父母的孝就活该要被你们欺负吗？没有父母就不能快乐的生活吗？你们太欺负人、太欺负人了！」讲得如同亲身经历，哗啦啦的泪水一直流，夏婷弯下身抱住夏恬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恬恬，妈咪对不起你，让你被这些坏孝打伤，妈咪、妈咪……一定会替你讨公道的！」
语毕，夏婷跳起身，抹了抹眼泪，挽起袖口，一副就是要找人干架的模样，「我今天非让你们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妈咪！」夏恬恬紧张的揪着妈咪的手。
「婷婷！」古胤铨再次搂住激动的小女人，将她的脸扳向他，疼宠的眼神中有着天塌下来也该让他来扛的保护意味，他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安抚的吻。交给我处理好不好？」
夏婷的怒气被压下了，在他恳求口气的当下，她完全使不出脾气，这时候，她的确需要一个人来帮帮她。「好，都交给你处理，你一定要替恬恬讨个公道喔！」
抬起湿润的眸子，她可怜兮兮的瞅住他。
「我一定会的。」古胤铨朝她安抚的一笑，看了看同样伤心难过的夏恬恬，摸摸她的头道：「恬恬，带你妈咪去洗手间洗个脸好不好？你们两个都哭成了大花脸，好丑喔！」
他的声音逗笑了夏恬恬，牵着妈咪的手走出去。
古胤铨站挺了身，方才对待夏婷母女两人的斯文表情仍旧存在，只是唇上那抹笑很冷，冷到让人胆战心惊。
十分钟后，当夏婷回到导师办公室，发现古胤铨正在外面等她。
「解决了？」
他点头，弯下身抱起夏恬恬，她原本就瘦小，抱起来一点都不吃力。「恬恬、想不想吃冰淇淋？叔叔带你去吃好不好？吃完我们再去公园走走。」
「叔叔不用工作吗？」
「叔叔今天下午的时间全都是恬恬小公主的，就看小公主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亲了一下夏恬恬的额角，他的口气宠溺，盯着伤口的目光却充满心疼。
夏恬恬好开心，紧紧抱着古胤铨的颈子，她真的好喜欢叔叔呀！
这样的景象让夏婷看得好欣慰，也……有了点淡淡的羡慕，父母早逝，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的她，最能体会孩子渴望被在乎与疼惜的心情，如果她小时候也有个像他一样的叔叔在身边有多好。
夏婷甩甩头，抛开回忆，不放心地往办公室内一望，却被古胤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牵着走出去。
「别再看了，回去后我会告诉你一切，现在就开开心心的带恬恬出去玩吧！」
有点不甘心，但夏婷还是点了头。
古胤铨把她拉近，一个倾身，湿暖的唇又印在她的额上。
夏婷愕然抬眸，敲对上他的眼。
「以后恬恬有我们疼，我发誓，不会再让你们被欺负，所以不要伤心，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被他温柔的动作和口吻勾了神，夏婷不自觉红了脸、点了头。
走了几步，她整个人一震，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双眸渐渐的瞪大，这感觉……
刚刚在教师办公室里，他也亲了她！
眸子透着羞意，盯着两人五指交握的手，他干嘛把她当成小朋友哄，她是个大人咧！
虽然……这样被人疼、被人哄，有人呵护的温暖是这么窝心，在这不设防的一刻，她的心多跳了好几拍，这时候才想到丢脸已经来不及，人家都亲了两次！咦？
两次吗？
这种温温软软像触电的感觉，好像第一次去他公司的时候……
不对！
是三次！
那时候他真的亲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