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要退婚
新春伊始,家家户户前高竖蟠旗,门前悬挂桃符,爆竹余烬依旧在各坊肆间冒着氤氲青烟,吕家府门口,蓬头散发的孙熏儿呆呆的望着坊外来往的行人。
她像极了一个没有魂魄的躯体,双目涣散,脸色苍白,比之街头旁乞索儿更好不到哪里去,望着街肆上指指点点的行人,一种莫大的羞辱感传遍全身。
不知何时,有人搀扶住了孙熏儿,她身子刷的一下子便弹了开来,眼光从涣散变成恐惧。
“娘子,娘子你怎么了?”
孙熏儿只觉这声音很熟悉,然后便如游魂般跟着孙家婢子走回到了孙府,仅仅半炷香的时辰,孙家如逢巨变,全院嘈杂。
“娘子自缢了……”
孙熏儿自杀之事很快在修文坊传开,没多久便传入到了郭大家中,听到这个消息后,宁素双目陡然睁大,抹了眼泪起身便走,口中带着无尽怒气,“畜生!”
湖外红花闲白花,湖边游女驻香车。
秋千对起花阴乱,蹴鞠孤高柳带斜。
蹴鞠在唐朝是一件十分流行的事,上到皇帝百官,下到黎民百姓,无论男女,皆都疯狂的迷恋这个游戏。
洛水将皇城和南北市断开,洛水东边有一处及其空旷之地,每逢春日,这里便是休憩和踏春的极佳之地,同时这里也是民间最爱的蹴鞠场所。
此刻吕崇宁便带着自己的蹴鞠队伍在此和别人比试,一年前,他在市井间挑选出了一只蹴鞠队伍,这一行十人的默契越来越契合,现在隐约已成了民间第一蹴鞠队。
然而今天却碰上一个硬茬,关键对方还是一个女子为首的队伍,为首的女子不但长的十分俊俏,球技也是出神入化。
双方鏖战到十个回合,吕崇宁还落后两球,已经有些气急败坏的迹象,然而就在这时,宁素神色不善的赶了过来。
吕崇宁也在火气上,所以根本无暇顾忌这个未婚妻,可谁知宁素径直走向球场中央,全身颤抖的指着吕崇宁,因为愤怒,双目血红,看上去十分恐怖。
“你这个畜生!你害死了熏儿……”
宁素话还没有说完,吕崇宁便冷冷的道:“滚!我不想说第二遍!”
球场上另一边那女子带的队伍此刻也停了下来,为首的女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吕崇宁和宁素二人。
“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当初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狗东西……”
“啪!”宁素话还没有说完,吕崇宁便狠狠的一巴掌扇了过来,“你什么东西?让你滚听到没有?”
宁素捂着红肿的脸颊,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吕崇宁,这个当初温文尔雅的男子,怎么会摇身一变,变成一个恶魔?
“狗獠,我要退婚、告官,你一桩桩罪行罄竹难书,我要替天行道!”宁素捂着脸颊,双目像是可以喷出火一般,由于愤怒,全身都近乎在颤抖!
另一边为首的女子这才了然,原来两人是准夫妻,听到这里,像是突然想起一年前的往事,当初那个球场上英姿勃勃的男人,就在去年被活活饿死在牢狱之中。
想到这里,女扮男装的女子也没有心思继续蹴鞠,带着队伍摇头离开了。
等这女子离开后,吕崇宁彻底愤怒了,宁素这婊子当着自己朋友的面,当着外人的面让自己丢尽了脸,这口气他如何可以咽下,“臭婊子!你想告官?去告!想退婚?看老子娶过来怎么玩死你,整日装的高洁是吧?老子玩好了还要给他们玩,让他们看看这号称洛阳第二美人的婊子玩起来什么感觉!”
吕崇宁指着身后一同蹴鞠的泼皮们,那些泼皮听到这话,皆带着淫邪的目光欣赏着宁素的全身。
宁素怒极,她长这么大如何受过这样的羞辱,拔起头上的金钗便要朝吕崇宁刺过来,吕崇宁顺手就将金钗夺了过来,反手便要刺过去。
这时候另一只手突然黏住吕崇宁,那人唇红齿白,面皮白皙,手上轻轻抖动,吕崇宁便如触电一般将金钗扔掉。
陈溪的寸劲不但将吕崇宁震的麻木,更是将金钗震断了在地。
陈溪冷冷的看了一眼吕崇宁便不在多看,对宁素道:“走!”
宁素倔强的流着眼泪,死死的盯着吕崇宁,那种冷入骨髓的目光让人看后头皮发麻。
陈溪见宁素依旧不走,也不多言语,拉着她便离去。
“好啊,小婊子,原来是在外面有了男人,难怪要退婚……”
吕崇宁的声语越来越远,此时陈溪已经拉着宁素走到了尚善坊。
宁素盯着陈溪,突然放声大哭,见陈溪依旧拉着自己的手臂,粉拳顿时朝陈溪招呼过来,哭的梨花带雨,“你也欺负我……呜呜……你算什么东西……你只是宁家的下人……呜呜……”
对这种趾高气昂的女人,陈溪向来没什么好感,任你第一还是第二美女,他将宁素的手放开,有点嘲弄的道:“我今日便办了辞工!”
说罢之后,掉头便走,宁素无力的看着陈溪的背影,又想起他适才挺身而出的样子,不由有些理亏,可好强的性子如何也让她不会像一个下人道歉。
陈溪走了一会后,又折返回到宁素身前,见陈溪回来,宁素鬼使神差的又硬气起来,“你又来做什么?!”
“去你府上,结了工钱!”
宁素听闻后气不打一处来,随手从怀里掏出几十文钱,朝地上一扔。
陈溪看着地上散落的钱财,然后侧身从她身旁朝宁府而去,“我不是你们宁家的狗,我虽然在你们宁家做工,但我是良人,我有自己的尊严,还有,收回你那可怜的自尊!”
陈溪说完,便朝宁府而去,找到宁府的老管事,准备结了工钱。
老管事见陈溪来了,将陈溪这些日子的工钱结给他,然后有些歉意的对陈溪道:“你莫要怪宁小娘子。”
陈溪点点头,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句。
宁老管事叹了口气,然后道:“小姐是个要强的性子,阿郎年事已高,老来得子,小姐自小就在宠溺之中活着,宁家在外面看着风光无限,可是洛阳商会无不是盼着宁家倒了,这些年小姐一个人撑起宁家的基业,一方面要对着商业上的尔虞我诈,另一方面又要应付外界各种杂事,如今又出了这个变故,小姐若不发泄一下,恐怕会撑不住的。”
宁老管事说罢,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小姐平素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是极好的,之所以要辞退你,是因为她素来不喜欢牙子,前两年宁家逢巨变,就是一些牙子出卖的宁家,所以小姐十分憎恨牙子,到不曾晓得三郎你并不是那种人。”
宁老管事说罢之后,又额外给了陈溪一百文钱,陈溪急忙摆手,“这是做什么?”
“呵呵,这是小姐补偿给你的,她性子要强,又不肯认错,让小老儿寻个由头,把这些钱给你,你便拿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