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钢铁丛林

    外面，虫鸣兽嚎。

    屋中，寂静无声。

    微风，轻轻的吹起了窗帘。一道瘦长的身影窜了出来，飞快的钻到了沙发底下。在沙发下面，窥视着一人一猫。

    良久，一人一猫还在熟睡，微微的呼声，从半大的黑猫鼻中传出。

    黑影，似乎决定开始行动了。一只青黑色，十分干瘦骨节分明的手，从沙发下探了出来。

    手背处，透过窗口照射进来的星光，可以看到那粗大的青筋，那紧绷的皮膜，那漆黑的如同铁钩一般的指甲。

    指甲轻轻的扣在了地板上，然后，那道瘦长的身影渐渐的探出头来。

    满头黑色的长发，乱糟糟的披在头上和身上。长发之下，碧绿的眼珠散发着光芒，格外显眼。

    那张青黑色的脸，被皮膜紧绷着，肌肉无几，骨头突出，仿佛骷髅。而他的脖子处，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瘤子，硬化之后贴在皮肤上，就像是一个个鳞片。

    不过，这鳞片实在难看，不仅大小不一，而且十分稀疏，占据的部位，还不到身体的1/10，既难看，又起不到防护的作用。

    他实在是太过瘦长了，虽然有着人形，任何人已经完全搭不上关系。他的肢体柔软，就像是蛇一般灵活，他的四肢实在是太长了，一站起来，就像是风中摇摆的竹竿。

    整个形态，好似一只身材修长的壁虎，这是一个朝着敏捷形态进化的病变体，杨克杰曾经见过这种病变体，还给这种病变体取个名字，就叫做蜥蜴人。

    蜥蜴人死死盯着杨克杰，探出了猩红的舌头，接着，一点点的张大了嘴。嘴上的皮膜被崩到了极致，翻卷过来，露出了那一张甚至能够咬掉半个头颅的血盆大口，已经血盆大口中一颗颗仿佛恶狗的利齿。

    舌头开始紧缩，盘旋在一起。在舌尖，一根骨刺生长在这里，它的锋利程度，不亚于匕首，坚固程度，比人的大腿骨还要坚固。

    原本修长的舌头，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猩红色的球体，如同弹簧一般被压到了极致。

    这还没完，他开始吸气，一口口炎热的气体被他通过鼻腔吸入口中，然后，他的腹部开始扩张，他的喉咙也开始高高鼓起。

    一点点的，他的腹部喉咙贴到了地面，渐渐的，沙发被无声的抬起。

    大量的青筋，高高凸起，在他的勃颈处蔓延，就像是蛛网一般分布。

    然后……

    砰！

    一声，就像鞭炮炸开。

    大量的白色的滚烫蒸汽，从他口中喷出。

    一丝不起眼的破空声中，猩红色的舌头箭一般射出，不，这舌头比箭还快。

    两三米的距离，，就已经到达。

    然后，射了一个空。大理石一样的地板，被啪的一声打得粉碎。

    杨克杰就像是一个弹簧一般一弹而起，一手抄起了半大的黑猫童童，一手经过长矛。

    猿臂轻舒，双脚刚一落地，整个人就紧绷如弓。

    抖腰甩胯，一杆两米长的长矛被他嗖的一声甩了出去。

    噗！

    尖锐的矛头射进了血盆大口，然后，用杀猪刀充当的血红矛头从他的后腰右侧探出头来。

    他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杨克杰，滚烫的气浪迎面而来，杨克杰一把将黑猫抛了出去，然后被随后而来的气浪击中。

    接着，他身体表面的皮肤如波纹一般抖动，剧烈抖动，接着，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到了墙上的电视。

    接着和电视一起，摔在地上。

    咔嚓一声，电视屏幕粉碎，哗啦的散落一地。杨克杰趴在地上，皮肤通红，一动不动。

    恍惚中，他似乎跟随着一群原始人在旷野中蹲伏着缓缓前行。

    他们手中拿着用于投掷的长矛，分散开来，一点一点的靠近前方的那群羚羊。

    身边，是密布的杂草，杂草很高，姜敦福的他完全遮盖。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让这一片草原，如波浪般起伏不定。

    终于，他们靠近，这个距离，已经在投矛的射程范围之内了。不过，他们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毕竟，靠的越近，越好。

    忽然，一只羚羊似乎发现了什么，叫出声来。接着，羚羊们开始移动。

    赤裸的大脚板，用力的蹬在了地面。整个人，如同箭一般窜了出去。风，迎面扑来，在耳边呼呼的呼啸。

    投矛，背屈臂举于肩上，而另一只手，探向前方。

    一支长矛射了出去，接着，他们嚎叫着纷纷将手中的长矛射出去。

    一支支长矛，经过短暂的飞行，或者插入泥土之中，或者扎在了羚羊身上。

    羚羊发出痛苦的哀嚎，大片大片的血液溅出。他们放声狂呼，然后猛甩双臂，拔腿直追。

    羚羊们，沿着河流，惊慌逃窜。渐渐的，受伤的羚羊，越跑越慢，倒在了河岸边，喘着粗气。

    人们追了上来，脸上挂上了笑容，取出石刀或者骨刀。

    血腥味，开始在屋中蔓延。

    黑猫轻盈的落地，然后跑向了杨克杰，焦急的叫了起来，用脚用力的踩着杨克杰的肚子。每次，它要叫醒杨克杰，都是这么做的。

    可是最近，似乎不太管用。

    杨克杰的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皮肤下，似乎有万千条蠕虫在蠕动。那些不是蠕虫，而是肌肉的纤维。

    接着，杨克杰就像漏了气一样，飞快的，变得消瘦。身上的脂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消耗着。

    砰！

    防盗门被敲响了。

    接着，是接连不断的敲门声。

    砰、砰、砰……！！！

    一声声，如同催命。

    半大的黑猫童童，更加焦急。眼看叫不醒杨克杰，跑到了门口，耳朵向后收起，紧贴下来，对着防盗门，“哇~哇~哇~”一声又一声的尖叫起来，刺耳的声音，在屋中回荡。

    敲门声，愈来愈急促。

    黑猫的尖叫声，也越来越响亮。

    一只大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来，抓住了黑猫的后颈。

    黑猫浑身一僵，然后放松了下来，这只手，是杨克杰的。

    这时候杨克杰，瘦的不可思议。古铜色的皮肤紧绷着贴在身上，一根根细丝一般的肌肉纤维，清晰可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去了皮的人体标本。

    他抓起背包，拉开拉链，将黑猫放了进去，然后背在背上。再然后，一把掀开了沙发，推着沙发堵到了门口。

    再然后，他抓住了从蜥蜴人后腰透出来矛头，一点一点的抽了出来。

    顿时，屋中弥漫的血腥味更浓了，而门口，那急促的拍门声更加剧烈了。

    杨克杰毫不在意，他走到了窗边，十分细心的、一点一点的擦干净的矛上的所有血迹，然后撩起窗帘，探出头来，向外看去。

    他选择的，是第三层楼。对于他来说，算不得太高，下去有点危险，但即便摔倒了，也有很大几率不会死亡。

    不过，他没有急着下去，而是先观察外面的情况。

    外面街道上，尸变体拖着蹒跚的步伐，正在朝着这边靠拢。这些尸变体大多外表腐烂，皮肤青黑，块头与身前的差不多，步履蹒跚。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特别的尸变体，他们有数具尸体融合而成，体型更为庞大，这些尸变体很是复杂，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个都是特别的，很难给这一类统一的取上某种名字。于是，杨克杰干脆简单粗暴的将这些取名为二阶尸变体。

    尸变体，对于杨克杰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威胁。

    他们大多时候，步履蹒跚，速度很慢，力量比成人要大很多，相当于大力士，一旦被抓住，就很难挣脱。一旦靠近，速度瞬间变的猎豹一样快，一个扑击就能将你扑倒。但只要注意好距离，就不会有太多的事。

    二阶尸变体，更加强大了，但是对于杨克杰来说，却威胁性大减。他们平时的速度比普通尸变体稍微快上一些，但是没了那种爆发力，也因为体型大增，很远就能发现，没了普通尸变体的那种突然性。

    至于病变体，杨克杰目前没有发现。相比于尸变体，病变体更加罕见，更加多样化，每一个都不能小觑。

    但他们大多都有自己的地盘，同一片区域内，很难同时发现两个病变体。

    客厅中，窗户外面是街道。现在，街道上到处都是盘山的尸变体，杨克杰自然不能从这里出去。

    他打开了卧室的门，迅速的拉开了窗帘，打开了窗户，又往外看了一下。

    外面，是一个小巷。黑漆漆的，不大看得清楚，但也没有什么怪异的光源。

    就在杨克杰还打算继续看一下的时候，客厅中突然传来一声怪异的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破了。

    他连忙转身走到了卧室门口，向客厅看去。只见客厅的门已经被撞开了，一双手从门外伸了进来，还有两个脑袋也探了进来。

    沙发，被推着不断的向一旁挪动，根本顶不住。

    毫不犹豫的，转身关门。

    接着，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卧室的门猛的一震，发出一声巨响。

    他快速的跑到了窗口，将长矛扔了下去，爬上了窗，翻了出去。借助着凸起的窗沿，以及一些管道和防盗窗，他迅速的落地，捡起长矛，快步离开。

    腐臭的气息，在鼻腔中越来越浓郁。

    汗水，从额头冒出。

    这味道，是尸臭味。能发出这种味道的，不是尸体，就是尸变体。而味道的来源，就在前方。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在身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坠落在地，然后发出一声又一声低沉的咆哮，朝着这边爬了过来。

    严重的不是他，而是它引起的响动。

    几个尸变体侧头向这边看来，然后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

    砰！

    又是一声，又吸引了街道上的几个尸变体。

    一个选择题，前有狼后有虎，该怎么办？

    当然是往前跑，遇到狼，总比遇到虎要好多了。

    杨克杰加快了步伐，朝着前方跑去。

    前方越来越黑，臭味越来越浓。

    然后，他看到了，前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呆在墙角。

    等等，墙角？

    杨克杰猛然惊觉，这是一个死胡同。

    但是，也有好消息。

    前方的墙，并不算高。

    可墙下边黑乎乎的东西让杨克杰忌惮，万一，那玩意儿是尸变体呢？

    他抬起了长矛，刺了出去。

    手感，很软，就像是一矛刺在了烂泥上，是尸体，尸变体不是这种手感。

    杨克杰放下心来，将长矛甩到了对面，然后后退几步，接着猛冲两步一跃而起。

    只是一瞬间，杨克瑾眼中就闪过惊异的神色。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轻盈。

    瞬间，前方的那堵墙就接近了自己。伸出手，亲密的攀到了墙沿，腿一蹬，整个人就轻松的上去了。哪怕背着背包，也一点感觉不到有多碍事。

    这……

    杨克杰双目圆睁，跳下了墙，然后才发觉，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学校。

    让他顾不得这些，也顾不得捡起甩过来的长矛，而是抬起手，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很普通的一只手。

    但是，自己的身躯，自己刚才所展现的敏捷，远远的超过了自己以往。

    他又猛然想起，自己被蜥蜴人滚烫的蒸汽气浪吹翻之后，皮肤被烫伤，自己也因为受到了震动晕了过去。而且那短暂的晕厥中，那一个梦……

    梦，真是神奇的梦。

    杨克杰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弯腰捡起长矛，放出了黑猫，让他站在自己肩头，大步离去。

    没过多久，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一抹霞光穿过大气层，倾斜着洒满了大地。一片漆黑的钢铁丛林，有了光明。渐渐的，那些活跃的尸变体恢复了安静，夜间游荡的野兽，也消停了下来。

    几只长颈鹿的来到了街头，低下头来啃食着路边行道树的树叶。

    一朵朵鲜花躲藏在草中树上，五颜六色的，在阳光下轻轻摇拽，露珠滚落，浸湿了泥土。散发出来的芳香，冲淡了一点城市中的臭味。

    杨克杰走上街头，几只兔子看到了，连忙低头窜到了路边的花坛中，消失在杂草里。

    天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一切，都是那么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