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买卖
侯家是标准的四合院。
两扇木门内是正正方方的院子,东南西北四方都是房子,一色的青砖黑布瓦。院中有棵老槐树,树下是水泥柱支起的青石板,旁建一口水井,由厚重的木板盖上。
侯家未分家,弟兄和睦,侯老太太并不管事,都是兄弟间商量着来。老大老二敦实憨厚,主理家中事。老三会说话,善与人交道,主外买卖,侯老幺便学了他爹这份生意头脑。
如今,四代同堂,这小院落已显拥挤。只念着老母亲尚在,不愿她见子孙分离的场景。
今日,苏世泽一家早早就来侯家做客。
大人孝同坐院子,天气正好,阳光和煦,照得暖洋洋。
苏叶同灵姐儿一起绣花,吴氏从旁指导。苏木不感兴趣,挨在侯老太太身侧,听她道几个长辈的幼年趣事。
此番前来,为等结果。
苏世泽与侯老幺道了买卖想法,侯老幺当即赞同,也就约了今日赶集,将笋子送与酒馆掌柜,商谈买卖。
眼见日头升到顶,夫妻二人还未回来,苏世泽有些心急,坐立不安。要到晌午饭,一家人不好再留下,吴氏带儿女与老太太告辞。
刚走到门口,听得文哥儿清脆的说话声。
他今儿个跟着去赶集了,还得了苏木的授命。
“我还当你丢了呢!”苏木朝自官道口走来的文哥儿吆喝。
“嘿嘿!我爹在酒馆墨迹半天,怪不得我哩!”文哥儿快步跑过来,凑到苏木耳边放低了声音,“掌柜老头回来了!”
苏木点点头,冲他神秘一笑。
侯老幺挑着筐,脸上堆着笑,神气十足。
“大哥,酒馆的事成了!”
一家人又被邀进院子。
今早,侯老幺将两坛油焖笋挑到酒馆,那掌柜试吃后表示可以一试。当即让小二挂上菜名牌子,只道是“试菜”,不曾想点过的客人皆赞不绝口。
这买卖自然定下来了,掌柜倒是想买烹调的方子,因着苏木的交代,自然不能说出去。都是老熟人,既人不愿,掌柜也不过多勉强。订下了三十斤油焖笋,让十五那日早早儿送去。
侯老幺按酒馆的菜价,又估算油盐本钱,定下了两百文一斤,不算便宜。
“这么说...”苏世泽不敢相信,“两百文一斤,三十斤...那便是六两银子?”
“可不是!”侯老幺也是欢喜,自家还能分得二两有余,只出些不上台面的笋子,竟换来这么些银子。
“哎哟...”苏世泽感觉身子轻飘飘的,三十斤...猛地一拍脑袋,“得赶紧给人筹备,这就上山!”
“我的爹,今儿十二,到十五足有三日,不着急的!”苏木忙拦着。
两家人又说说笑笑,苏世泽才带这媳妇儿女回家。
而侯老幺这方想,银子不能拿得太轻松,三十斤笋子明个儿给他们送去。
这三日,一家人忙忙碌碌。
山口的坡坎处连续两日炊烟袅袅,惹得村里人十分好奇。
十五这日,天刚蒙蒙亮。
侯家几兄弟便上山来帮忙搬笋,足足五大缸。这陶缸是苏世泽去窑作坊挑的,一个能装五六斤。
侯老幺同苏世泽一人挑两,余下一个文哥儿娘用背篓着走。
吴氏与孝子这回也一同赶集,她抢着帮忙,文哥儿娘见她体格柔弱,自是不肯。道自个儿做惯这些,力气足,不碍事。
只是路途遥远,担子沉重,两个大男人都歇上几回,吴氏还是抢着背了一段路。
到镇子上,买卖就是男人的事儿,文哥儿娘与之相随,能帮忙一二。
余下娘几个自行逛集,苏木今日还有一正事。
百草堂前,小厮正在清扫门庭,像是将将开门的样子。
苏木一行人上前招呼,一回生二回熟,小厮自是认得。走在最后牵小娃的年轻妇人却是眼生,他也不必多问,放下笤帚,请几人进门,便去内堂唤掌柜。
掌柜还是从前装扮,青色长袄,胡子花白,精神矍铄。
苏木向掌柜行礼,有将家人与之介绍,还带了一小坛油焖笋送给他,玩笑道:“这是油焖笋,莫看是不上台面的笋子,经秘制,味道鲜美非常。猜想您牙口不好,这两罐专门煮的烂。莫沾水,密封放好,能存个两三日”。
掌柜“哈哈”大笑,连声道谢,和蔼非常。也不卖关子,将这几日进城送药说于她听。
经打听,果不其然,鲮鲤是媳物,各家铺子都愿收购。只是掌柜觉着些个药店将价格压得太低,他跑了将近半个郡城,才将这锦鲤以合适的价格卖出去。
说罢,起身上内堂,拿个灰黑布包出来递给苏木。
“这是四十两!”
四十两?!吴氏坐在最边上,真怀疑自个儿听错了。是何样珍贵的药材能卖上这么多银子!照往日,一家人不吃不喝干多少活才能得这么些银子啊!
苏木也是惊喜,先前掌柜已经付了二十两,想着应还余一半,没想到多出二十来。真是意外之喜啊!
她打开布包,见里头规整的摆着四个银裸子。毫不犹豫的拿出两个,放到掌柜面前,“您四处奔走,甚是劳累,一点心意”。
“傻孩子,这是二十两,可不是一点!”掌柜没接,抚着胡子,看着她笑。
“正因为不是一点,我呀,才只能分您两个!”苏木说着将余下二十两收好,起身告辞,“还有些东西要置办,就不叨扰您了。”
掌柜也不推辞,将银子收下,送一行人出门。
吴氏再三致谢,几人才往热闹的集市走去。
今冯大集,热闹非常,人较平日多许多。
尤其是西街,捉襟见肘,好不拥挤。
西街主要是买卖的地方,卖菜的、卖鸡蛋鸭蛋、亦或是手工活儿都在此处。起个大早,占个好地儿,只盼能早早将东西卖出去。
叫卖声、吆喝声、讨价声,交互错杂,吵吵嚷嚷、沸反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