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空

    “慕言，恭喜，恭喜啊，喜获麟儿，还是一对龙凤呈祥。”楚慕安脸上堆着笑，瞧起来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意。

    楚慕言声音冷冷地，像是浸了这寒九天里的风霜：“嗯。”

    秦笙离很是佩服楚慕安，若是她自是要避着楚慕言，那里还如此堂皇的带着人前来试探。

    楚慕安像是还要说些什么，只是楚慕言直直地越过他，朝着府前的那个和尚走了过去。

    “难得安亲王大架，门口风凉，还是移步府上吧。”秦笙离适时地开口，将楚慕安请进府里。

    楚慕安本是准备观望，秦笙离这样开口，只好带着陈瑾淮有些不情愿地往府里走去，陈瑾淮特意的往楚慕言的方向瞧了一眼。这样明显的举动，秦笙离不会瞧不见。

    “父亲。”楚慕言自从懂事后，便没有再这样喊过他。

    了空面色有一丝动容，但还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今日过后，我便准备云游四方了，听闻府上添了新丁，特来瞧一瞧。”了空不像以往一样，自称贫僧。

    楚慕言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仔细瞧过去，了空的头顶竟有些发根生出来了：“父亲这是？”

    “躲了这些年，想出去瞧一瞧罢了！进去瞧一瞧吧。”了空先一步往府里走去。

    秦笙离极有眼色，微微福身：“父亲。”

    了空伸手托了她一下，反手轻轻拍了她的手腕。

    秦笙离望着他走近府里的身影：“你跟上去瞧一瞧吧，至少先让他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了空那一身袈裟，着实有些引人注目了。

    “不迎了，回府。”

    了空终是换了一身得当的衣服，楚慕言让人给他寻了一顶帽子戴上，随他一同往宴席上走去。

    谢霖正疲于应付那些溜须拍马的人，瞧见楚慕言，便舍了他们走过去。谢霖走近了才瞧见，楚慕言身旁的人与他轮廓上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气度更出尘了些。

    “瞧着人还未到齐，怎么进来了。”谢霖往门口处瞧了瞧问道。

    楚慕言的声音一直都是波澜不惊，缓如流水：“小舅舅，这是我父亲。”

    谢霖听他这样一说，故人的模样似是从沉睡中醒了过来，了空当年遁入空门时，谢家六少爷刚过而立之年，也正是那一年，谢家最得宠的小姐下嫁了秦府秦致远。谢霖曾有幸，在祭天游行时，远远地瞧过一眼了空的样子，才知世间竟能有男子生了这样惊为天人的模样。了空这些年在佛门不问世事，身上更多些不食烟火的气质，连一旁清风霁月的楚慕言都压不过他身上的风华。

    “小儿与府上千金喜结连理，本王未能登门拜访，是以礼数不周，亲家舅舅莫要见怪。”谢霖与谢七是双生儿，模样生的也极是相像，只不过谢七更冷情些，谢霖身上少了几分淡漠，多了些不羁，了空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靖亲王多礼了，谢某只是做了分内之事。”楚慕言成亲后袭了靖安王的爵位，按照大渝的礼法，了空便自动加爵为靖安亲王，谢霖这样称呼他，也算是合情合理，并且了空似是没有反对之意。

    “父王，上座吧。”楚慕言已经吩咐下去开宴了，还未赶来的人，楚慕言也没有什么耐心等下去了。

    谢霖也将谢老爷子请了出来，与了空一左一右的在主位落座，秦笙离也让奶娘将两个孩子报了过来。

    了空将两个孩子接了过来，一手揽着一个抱在怀里：“可取了名字了？”

    秦笙离有些不大好意思，早早就给这孩子定了名和字，如今孩子的爷爷问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大好开口。

    楚慕言便没有那么多顾忌了，他这个父亲不理这些俗世多年，对这些事情不会有太多介怀：“楚云旗，字静康。”

    了空还不知另一个孩子的事，听他只说了这男娃的名与字，便问道：“这个女娃呢？”

    秦笙离替他回答道：“楚云宁，字还未取。”

    “不如随了静字，字就去静婉吧。”了空显然是早有主意，将他腕上一直带着的那一百零八颗佛珠摘了下来，套进了楚云宁小小的手腕上，又从怀里掏出一颗舍利：“这是灵云寺最早一方丈，坐化之后的舍利，本王这次下山，特意向主持求了出来。这些年本王避世，身上也没有什么好的东西做这周岁之礼，这两个物件便留给两个孩子。”

    秦笙离觉得这份礼有些贵重，刚要开口推辞，楚慕言桌下的手轻拽了她一下：“谢父王。”秦笙离见他都如此说，只好作罢。

    冬日的风凉，了空抱了一嗅，便让奶娘带了下去。这一桌上，坐的都是楚慕言他们几人，平日里这种时候，总是林越的话最多，今日了空坐在那里，林越便拘束的很。也只能谢老太爷偶尔与了空说上几句话，几个小辈难得如此安静的坐在那里。林越最先忍不住，借着喝多了尿遁，跑到一旁青烟和卫子寒那里。今日的满月酒，楚慕言没有给沈府递帖子，但是卫子寒还是乔装了一番，以防万一。

    楚慕安自从了空进府之后，便不时朝这里看过来。楚慕言早早就注意到了，本是不愿理他。秦笙离端起一杯酒，低声在他耳旁说了几句，楚慕言想了一下，也对身边的人耳语了几句，端起面前的酒杯，随秦笙离往楚慕安那里走过去。

    满月酒宴楚慕言本是应当一一敬酒的，只是靖安王向来不按常理行事，就连此时应卧床的靖安王妃，都气色红润的站在靖安王身旁，这些前来巴结的人，自是一个不是都不敢说。

    秦笙离每每看着楚慕安的时候，脸上都是让人无法捉摸的笑：“安亲王。”

    他二人往这里走时，楚慕安便已经注意到了，秦笙离刚刚开口，楚慕安便迫不及待地举杯站了起来：“慕言，弟妹，恭喜啊！”

    “承蒙安亲王赏光，小儿的满月宴是蓬荜生辉啊！”一向是秦笙离在他身边，楚慕言便不会开口多言。

    楚慕安也是长袖善舞之人：“弟妹这话便是见外了，小世子和小郡主满月宴，本王自是要来的，都是自家人，这些话就不要说了。说起来，还未见到小世子与小郡主，不知本王可否一见。”

    “那是自然。”秦笙离笑意愈浓。

    没一会儿，孩子便被报了上来：“禀王妃，小世子睡了，奴婢不敢随意打扰世子，便只将小郡主抱了过来。”

    秦笙离佯装生气道：“这孩子不大懂事了，安亲王召见，怎就睡着了呢，再去抱过来。”

    “唉，弟妹。”楚慕安急忙阻止道：“还是个不蒙世的孩子，弟妹这样，可是要陷我于不义了。既然小侄子没抱过来，我便抱一抱我这小侄女吧。”说着将孩子接了过去。